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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内战：革命与反革命 第六十章［642］ 内格林的十三点战争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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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八年四月三十日，为了影响西方民主国家和佛朗哥阵营的温和派，政府采取了行动，它向西班牙和外国记者发表以下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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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使同胞了解并告知世界，享有西班牙共和派所有政党和工会组织信任的民族团结政府……郑重宣布下面这些战争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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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确保一个彻底摆脱了一切外国干涉——无论干涉的性质和起因是什么——的西班牙的绝对独立和领土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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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从侵犯我国领土的外国军队和一九三六年七月以后以技术合作为借口来到西班牙的那些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干涉并且企图控制西班牙的法律和经济生活的人员的占领下解放我国的领土。[为了防止误解，共产党的喉舌《工人世界报》明确解释说，这一段内容针对的是德国和意大利的军队和技术人员以及那些“被委派担任入侵者在叛军占领区建立的各种外国工业企业负责人”的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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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一个由建立在纯粹民主原则基础上的强大国家所代表的人民共和国，它通过一个由享有普选权的公民选举产生的具有充分权威的政府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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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共和国的法律制度和社会制度应当由全体国民在内战结束以后立即举行的公民投票中自由表达的意愿来决定。应当充分保证公民投票的举行并且不受任何约束和限制，保证参加投票的公民不受任何可能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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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在不损害西班牙统一的情况下尊重地方自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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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西班牙政府将保证充分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保证信仰自由，保证自由表达宗教信仰及自由举行宗教活动。[据以A.利萨拉为［643］笔名的安德烈斯·马利亚·德·伊鲁霍说，这一条是他哥哥曼努埃尔·德·伊鲁霍促成的，他哥哥是一名身体力行的天主教徒，当时代表巴斯克民族独立党担任不管部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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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在国家最高利益允许的范围内，国家应当保证合法取得财产并且保护生产者。在不限制个人能动性的情况下，它应防止任何可能导致剥削平民并且侵犯公众权利、危害国家对社会经济生活管理控制的财富积累。为此，国家应当鼓励小型企业的发展，保证家庭财产不受侵犯，促进一切有益于改善各阶层生产者精神、经济和族群状况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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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支持叛乱的外国人的财产和合法利益应受到尊重，因此，将对赔偿内战期间无意造成的损失这一问题进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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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土地改革应当消灭那些旧的半封建的贵族庄园，它们缺乏任何人类、民族和爱国的情感，总是成为农村取得重大发展的主要障碍。一个建立在广泛、坚实的农民民主基础上的新西班牙，农民应当是他们耕种的土地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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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国家应当通过推进符合西班牙生活和经济特定需要的社会立法保证工人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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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民族文化、身体和精神状况的改善将是国家关注的首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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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西班牙军队……应当摆脱任何政党或倾向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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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西班牙政府重申其拒绝将战争作为推行国家政策的手段的宪法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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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对所有希望共同承担重建和强大西班牙的艰巨任务的西班牙人实行大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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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格林的喉舌《先驱报》确认，这一方案将在“战争结束当天”实施。[4]胡利安·苏加萨戈伊蒂亚说，总理对十三点战争目标的兴趣“近乎狂热。他认为它们非常重要，在佛朗哥控制区和国外是一种有效的手段”。[5]但是，如果关于“纯粹民主”和军队“摆脱任何政党或倾向的控制”——这是多党制所依赖的两个基本条件——的承诺具有一点实际意义的话，那么，正如前面几章所显示的那样，在总理兼国防部长的行为中几乎看不到任何迹象，更不必说西班牙共产党实行的那些政策了。甚至在这一方案正式宣布之后，西班牙共产党仍然继续拼命谋求对军队的控制并且重新开始进行鼓吹建立一个“统一的无产阶级政党”的宣传造势活动。它在五月十三日宣称，统一的政党将有利于“所有倾向，所有反法西斯力量”，因此，谁也不能“无视”它，“只能最大限度地给予支持”。它敦促共产党人和社会党人应当“以极其紧迫和认真的态度为统一党证”而努力。[6]从统［644］一社会主义青年联盟和加泰罗尼亚统一社会党之类类似的合并来看，如果这一合并实现的话，它将是向建立一个一党制国家所迈出的一大步，因而将使上述方案对“纯粹民主”和军队“摆脱任何政党或倾向的控制”这两个基本问题所作的承诺变成空谈。对于这一点，怎么强调也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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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政府在国内外对这一方案进行了最广泛的宣传。在接着召开的国际联盟会议上，外交部长阿尔瓦雷斯·德尔巴约特别强调了“自由表达宗教信仰及自由举行宗教活动”的承诺[7]——自从革命爆发以来，这种自由受到压制。[8]随后几个月，一些改革开始进行。六月二十五日，内格林恢复了陆海空军的宗教活动，命令三军首长为有此要求的官兵提供宗教帮助。[9]十月十七日，巴塞罗那自内战爆发以来第一次目睹了宗教葬礼的壮观场面，葬礼是为悼念一名巴斯克上尉举行的，送葬的队伍“举着十字架”沿对角线大道行进，“神父精心着装”，参加者“唱着圣歌”。[10]内格林的新闻秘书弗朗西斯科·阿吉雷在为《每日图片报》撰写的社论中说：“昨天下午在巴塞罗那举行的天主教葬礼让安排国际战士撤离的军事人员看到了一个感人的场面。[11]当他们离开这里时，葬礼所显示的尊重将使他们可以带走对于西班牙的某种印象，与他们迄今为止所得到的印象——即一个狂热偏执的可悲典型——相比，这种印象完全不同。……巴斯克英雄比森特·德·埃吉亚·萨加杜伊的葬礼是一个意义重大的政治事件。……正在共和国一边战斗的天主教徒知道，与以往不同，他们表达宗教信仰的权利现在……不仅受到政府的保护，而是受到全体公民的尊重。如果缺乏这方面的证据，昨天证明了这一点，新闻电影也将向世界展示它。”[12]最后，内格林于十二月八日颁布法令，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设立一个“高级宗教委员会”，将与宗教活动有关的所有事宜交给这个委员会处理。[13]内格林的喉舌《先驱报》发表社评强调指出这项法令所提供的“宗教自由的保证”及其对于外国的影响，世界各国将会“看到共和国的自由精神”。在社评的旁边刊登了巴斯克民族独立党人胡里奥·豪雷吉和社会党人曼努埃尔·科尔德罗之类温和派政治家的赞美之词。[14]内格林任命他的朋友和生理学家同行、巴塞罗那大学的贝利多·戈尔费里奇博士为委员会负责人。[15]无法肯定地说内格林是否打算重新开放巴塞罗那的教堂，因为仅仅几周之后这座城市就被佛朗哥将军占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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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点战争目标同时成为内格林政府的标志性装饰。“十三点方案……成为共和国的基本原则。”内格林在国外的主要宣传代理人路易［645］斯·费希尔写道，“内格林频繁地在演说中提到它们。它们被正式通报外国政府，国外的亲共和派宣传机构经常把它们当作话题。”[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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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针对外国舆论发表的一次广播演说和赫伯特·R.索思沃思——五十年来他一直是内格林的坚定支持者[17]——主编的每周一期的宣传小报《西班牙新闻》的报道中，西班牙总理宣称：“我们希望保证西班牙的独立和西班牙人民的自由。……我们需要西班牙人民通过一次公民投票在宽容、自由和个人保障的范围内勾勒西班牙国家的法律面貌。我们向大家保证，一旦战争结束，将实行一次全面大赦。我们需要一个民主产生的强大稳固的政府。……我们的方案由一个知道如何恢复秩序、创建军队……团结人民、保卫领土的政府作保证，它是多少代以来第一个将其权力与人民的愿望联系起来执政的政府。”[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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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同路人也帮助在国外宣传十三点方案，例如德国著名剧作家和诗人恩斯特·托勒。在西班牙共产党控制的马德里广播电台对美国播送的一个广播节目中，他强调了个人财产受到保护。“你可以拥有一个店铺，一家百货公司。你可以拥有一间纺织厂或珠宝店。没有人会干涉你的生意。”[19]共产党控制的国际纵队讲英语的部队所主办的刊物《自由志愿军》举行了一次论十三点宣言可贵之处的征文比赛。“这是一个深深感动了全世界富有人情味的正派人的庄严声明。”得奖的文章写道，“它将有效地使西班牙国内外许多摇摆不定的人确信，共和国的事业被有能力的人所掌控，因此一定会成功。……所有相信人类正义和自由的开明人士必须支持这一方案，必须认识到自己的责任——受到外国侵略者攻击时他们对共和国承担的责任。”[20]十三点方案还得到包括左翼共和派及共和联盟的某些著名领导人在内的非共产党人士[21]和外国知名学者乐观的好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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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对这一方案的大肆宣传，它的来源值得一提。据路易斯·费希尔——在这个问题上，他提供的证据至关重要——说，方案的灵感来自英国电影制片人艾弗·蒙塔古。费希尔谨慎地避而不提蒙塔古是英国共产党党员和伦敦《工人日报》的编辑。[23]“在巴塞罗那逗留期间，”他在美国版《人与政治》中写道，“我天天都去外交部，每次我都看到艾弗·蒙塔古坐在德尔巴约的接待室里等待国防部批准他去前线拍摄影片。……有一次，他对我说：‘你知道，在我看来，共和派政府应当明确提出它的战争目标，类似伍德罗·威尔逊的十四点方案。’‘好主意，’我说道，‘为什么从没有人想到过？’我把这个主意告诉了德尔巴约。……他去找内格林商量。内格林说：‘好啊，把它写出来。’德尔巴约草拟了十点方案给内格林看。内格林说，‘我们必须提出十三点方案以表明我们不迷信’，［646］然后，他亲自增加了三点内容。”[24]内格林轻浮的态度基本说明整个方案的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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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在路易斯·费希尔这本书的英国版中，所有关于艾弗·蒙塔古——从一九二九年起他就是著名的英国共产党党员[25]——的内容都被删掉了，而且正如萨尔瓦多·德·马达里亚加所指出的那样，它还对十三点方案那一段情节作了“修改”以适合“英国人的口味”。[26]“一段时间以来，”经过删改的英国版写着，“共和派领导人一直在考虑宣布社会和平目标的可行性。他们希望这些目标将会影响佛朗哥阵营的士气并且增加国外对西班牙共和派的同情。德尔巴约和内格林拟订了主要的战争目标，最后，它们在一次正式的内阁会议上被通过。”[27]阿尔瓦雷斯·德尔巴约写道：“这是一次为政府和国家增光的内阁会议，会议本身直接证明那些企图把共和派西班牙描绘成一个外国势力、蛊惑民心的政客和革命者所控制的国家的人是在造谣。”[28]西班牙共产党的官方内战史也在多年以后宣称：“十三点方案证明了国外那些宣传活动的欺骗性，它们说我们打仗是为了在西班牙建立共产主义、社会主义或者某种无政府主义制度，而且无视民主的原则。”[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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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西班牙共产党没有直接参与十三点战争目标的炮制，不过，它在方案公布两周之后正式发表了以下公告：“西班牙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政治局研究了十三点方案并且一致表示同意。这份文件符合正在为保卫共和国民主制度和国家独立而战的西班牙人民斗争的性质，从而奠定了我国一切反法西斯力量团结起来的基础。……我们号召我们的所有同志、所有战士和全体反法西斯人士继续为民主的西班牙工作和战斗，在这个民主的西班牙，人民享有长期以来拒绝赋予他们的充分的权利，在这个民主的西班牙，他们将实现他们梦寐以求的自由、和平、正义和社会进步。”[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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