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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赛尔和侯赛因:战争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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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赛尔出身低微,是阿拉伯政治家中典型的十全十美的人物——1948年,这位在以色列人包围中受伤的年轻军官,决心重振阿拉伯人的尊严。数世纪来,他成了最受欢迎的阿拉伯领导人,但他同时也是依靠秘密警察维持统治的一个独裁者。纳赛尔被整个阿拉伯世界称为EI RAIS(意为“领袖”),他宣扬社会主义式的泛阿拉伯主义,激励他的人民公开反抗西方的统治并藐视犹太复国主义的胜利,唤起不断高涨的希望:他们可以一雪战败之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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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赛尔支持巴勒斯坦人突袭以色列,以色列人则以逐日增多的暴力予以回击。纳赛尔领导之下的埃及是阿拉伯世界最为强大的国家,这使得以色列焦虑不安。1956年,纳赛尔通过将苏伊士运河国有化并支持阿尔及利亚反抗法国来挑战英法帝国的余威。决心颠覆其政权的英法两国同本-古里安结成了秘密联盟。按照总参谋长达扬的计划,以色列成功地袭击了西奈半岛,这为英法入侵埃及提供了借口——表面上为两国调停的英法可以趁机入侵埃及。可是,英法两国实力匮乏,不足以进行这样的帝国主义冒险:美国迫使他们撤退了。不久以后,侯赛因国王解除了格拉布的军队指挥官职务。1956年是英国在中东统治的黄昏期,却是美国霸权地位崛起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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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赛尔把两个哈希姆王国作为目标,在那里,他的泛阿拉伯激进主义越来越受到平民百姓和军官团的欢迎。1958年,侯赛因的堂兄兼校友伊拉克的费萨尔二世在一次军事政变中被谋杀。这个家族一直是阿拉伯人、汉志人、叙利亚人、巴勒斯坦人和伊拉克人的国王——而侯赛因此时是最后一个哈希姆皇室。纳赛尔正式将埃及和叙利亚合并成阿拉伯联合共和国,包围以色列并控制着约旦,但他的阿拉伯联合共和国两度分合,直到现在仍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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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于耶路撒冷就好似生活在一个遍布汽车和现代军队的童话故事中,但是其魔力依存,而且因各种危险增添了许多神秘。”萨里·努赛贝写道。渐渐地,“耶路撒冷恢复了许多1948年前的生活”,再次成为“世界的朝觐之都”。1964年,国王侯赛因再次给岩石圆顶清真寺的铅质圆顶镀金,圆顶裸露出它的深灰底色已达数世纪之久,这次镀金是为迎接教皇保罗六世的朝拜所做的准备。穆罕默德亲王和菲娅王妃会见了教皇,陪同他进入耶路撒冷,在那里教皇受到了地方长官安瓦尔·努赛贝的欢迎。但教皇不得不像其他人一样穿过曼德尔鲍姆门的边境线。当教皇请求到希腊的各各他教堂进行祈祷时,东正教长老命令他写书面请求,然后又拒绝了他的申请。萨里·努赛贝写道,“教皇的来访引发了观光热潮”:侯赛尼族人和努赛贝族人纷纷推倒他们优美的别墅群,改建为可憎的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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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侯赛因国王此时正为生存而斗争,他必须在激进的纳赛尔的埃及和叙利亚之间、阿拉伯人和以色列人之间,以及他自己的王朝野心和认为遭受到他背叛的巴勒斯坦人的强烈仇恨之间寻求出路。当纳赛尔密谋要推翻这个国王时,耶路撒冷和西岸不断出现骚乱,抗议这个哈希姆家族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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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曾是1948年战争老兵的亚西尔·阿拉法特[1]组建了一个名叫“法塔赫”(Fatah,意为“征服”)的军事解放组织。1964年,纳赛尔在开罗召开了一次首脑会议,为即将到来的对以战争成立了阿拉伯联合司令部,并组建了由艾哈迈德·舒凯里领导的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同年5月,国王侯赛因在耶路撒冷不情愿地召开了巴勒斯坦国民大会,成立了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次年1月,阿拉法特的法塔赫从约旦进入以色列,执行小规模突袭行动。这是一场灾难,唯一伤亡的是一个巴勒斯坦游击队员,他被约旦人射杀身亡。但法塔赫的功绩抓住了阿拉伯人的想象力,标志着阿拉法特运动开始将巴勒斯坦事业置于全球舞台的中心。阿拉法特这群腰挎手枪、身着卡其布军装、头戴阿拉伯头巾的激进分子的崛起使得傲慢自大的几大家族黯然失色,他们的名声因穆夫提的统治和1948年战争而大不如前。安瓦尔·努赛贝的儿子萨里加入了法塔赫,这成为这个时代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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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斯坦人正在对侯赛因失去耐心。当地方长官努赛贝拒绝执行皇家命令时,国王解除了他的职务并任命一名约旦人来代替他。1965年9月,跟他的祖父一样,侯赛因秘密会见了以色列外交部长。时任外长果尔达·梅厄建议,有一天“我们可以放下武器,并在耶路撒冷树立一座象征我们之间和平的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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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本-古里安卸任总理。他的继任者是六十八岁的列维·艾希科尔(Levi Eshkol),出生于基辅附近,这个戴眼镜的勤劳工作者的主要功绩是建成了以色列水利设施——但他不是本-古里安。1967年初,叙利亚人进攻以色列北部,这引发了一场空战,在空战中,叙利亚空军被摧毁于大马士革上空。叙利亚因此支持巴勒斯坦人对以色列发起更多的袭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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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警告纳赛尔——这在后来被证明是错误的——以色列计划袭击叙利亚。至今我们也不明白莫斯科为何要发送这个假情报,我们也不清楚当时纳赛尔明明有数周时间去核实或反证这个情报,但他为什么选择了毫不怀疑地相信它。虽然埃及倾其全力,纳赛尔自身拥有领导魅力,泛阿拉伯主义也广受欢迎,但纳赛尔遭到了以色列报复性袭击的羞辱,叙利亚的外交冒险政策也将他置于险境。他调集部队进入半岛,以表明他绝对不能容忍对叙利亚发动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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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5日,独立日游行前,焦急的艾希科尔和他的总参谋长拉宾将军在耶路撒冷大卫王饭店会面:他们对纳赛尔的威胁该如何回应?第二天,埃及要求联合国将维和部队撤出西奈半岛。纳赛尔可能是希望借助使危机升级的方式来避免战争。若果真如此,那么他的行动要么是过于拙劣,要么是过于鲁莽。当这个阿拉伯领袖和大街上的人群欢呼灭绝犹太国的时刻即将到来时,艾希科尔紧张得发抖。由于以色列已经丧失对纳赛尔的主动权,此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和有关生存的恐惧横扫整个以色列。全靠咖啡提神、一天连续抽七十根香烟的拉宾将军,意识到以色列生存的重担已经落在他的肩上,他终于开始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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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宾:战前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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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赛尔开始预测战争发生的几率。他召集内阁会议,并详细咨询了他的副总统和军方最高领导人陆军元帅阿卜杜拉-哈基姆·阿米尔——这是一个轻信者、吸毒者和追求享受的人,但仍然是总统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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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赛尔说:“现在我们的兵力集中在西奈半岛,战争爆发的几率是百分之五十。如果我们封锁蒂朗海峡,则百分之百将要开战。武装部队准备好了吗,阿卜杜拉-哈基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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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尔:“以我的脑袋保证,领袖!一切都处在巅峰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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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3日纳赛尔封锁蒂朗海峡,切断了通往以色列重要港口埃拉特的海上航道。叙利亚进行了战争动员。侯赛因国王检阅了他的军队。拉宾和将军们建议艾希科尔要么对埃及发动一场先发制人的打击,要么做好亡国准备。但艾希科尔在所有政治努力都宣告失败之前一直拒绝这一行动:他的外交部长阿巴·埃班执行着艰苦的外交,以阻止战争——或者一旦战争爆发时,能够赢得支持。尽管如此,拉宾仍然饱受罪恶感的折磨,他认为自己做得不够,不足以拯救以色列:“我有这种感觉,无论对错,我必须独自完成一切。我已经陷入一场深刻的危机之中。差不多九天我几乎滴水未进,也无法入睡,一直不断地抽烟,已经筋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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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理优柔寡断,总参谋长必须服用镇静剂,将军们处在叛乱的边缘,整个国家处于恐慌之中,这些都真切地反映了以色列的创伤。在华盛顿,L.B.约翰逊总统拒绝支持以色列的任何攻击行动;在莫斯科,阿列克谢·柯西金总理强烈建议纳赛尔撤出战争。在开罗,陆军元帅阿米尔吹嘘:“这次我们将是发动战争之人。”他正准备进攻内盖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纳赛尔命令阿米尔停止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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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曼,侯赛因国王感到除了加入纳赛尔集团之外别无他法:如果埃及进攻,他将不得不支持他的阿拉伯兄弟;而如果埃及失败,他将被视为叛徒。5月30日,侯赛因穿上陆军元帅军装,别着一把点357口径的麦林手枪,驾驶着他自己的飞机飞往开罗,与纳赛尔会面。“你的此次访问对外完全保密,”身材高大的纳赛尔对矮小的国王说,“所以如果我们逮捕你,后果会如何?”“这种可能从未在我脑海中闪过。”侯赛因回答。他同意将他的五万六千名精兵置于埃及将军里亚德的领导之下。“所有阿拉伯军队已层层包围了以色列。”国王宣布。以色列三面受敌。5月28日,艾希科尔进行了一场仅仅加剧了以色列人焦虑的冗长广播演说。在耶路撒冷,人们纷纷挖掘防空洞,进行防空演习。以色列人担心遭遇灭顶之灾,那将会是另一场大屠杀。埃班已经用尽所有外交手段,将军、政治家和公众已对艾希科尔失去信心。他被迫启用了以色列最受尊敬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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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扬接过指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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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日,摩西·达扬宣誓就任国防部长,梅纳赫姆·贝京也加入新的国民政府担任政务委员。达扬总是戴着他标志性的黑眼罩,他是本-古里安的追随者,一点儿也看不上艾希科尔。艾希科尔私下里以一个狡猾的独眼阿拉伯强盗的名字给达扬起了个绰号——阿布·吉尔迪(Abu Jil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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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扬是温盖特的学生,苏伊士运河战争的总参谋长,此时还是一位议员。他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既是考古学家又是工艺品掠夺者,既是暴力复仇的行使者又是包容的信仰者,既是阿拉伯人的征服者又是阿拉伯文化的爱好者。他“极其聪明”,他的朋友西蒙·佩雷斯(Shimon Peres)回忆:“他头脑聪明,从未说过一句蠢话。”他的同僚阿里尔·沙龙将军认为达扬“每天带有一百种想法醒来。其中的九十五个是危险的,有超过三个是糟糕的,但不管怎样,剩下的两个是绝妙的。”他“看不起大部分人”,沙龙回忆,“并毫不掩饰这种轻蔑。”他的批评者称他为“一个党棍和冒险家”,而且达扬曾经向佩雷斯承认:“记住一点:我是靠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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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扬释放出劲头十足的新犹太人的魅力。“不是因为他守规矩,”佩雷斯说,“而是因为他有能力和魅力摒弃规矩。”他的同学把他描述成“一个骗子、吹牛者、阴谋家以及一个爱慕虚荣的人,尽管这样,他还是令人深深敬佩的对象”。他是个没有朋友的孤独者,一个神秘莫测的表演家和沉溺于女性的好色之徒。本-古里安辩解称达扬是“《圣经》里的人物”,就像大卫王——或者纳尔逊上将,“你不得不习惯他”。本-古里安对达扬伤心欲绝的妻子露丝说:“伟人的私生活和公共生活常常在两架平行的飞机上进行,两者永无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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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埃班回报说美国不会支持以色列采取军事行动,但为了阻止战争也不能坐以待毙,此时达扬表现出他对战略形势的冷静判断能力。他强调以色列必须立刻攻击埃及,同时避免和约旦发生任何冲突。他的耶路撒冷指挥官尤泽·纳尔基斯反对说:“假使约旦进攻斯科普斯山将会怎样?”“既然那样,”达扬干脆地回答,“咬紧牙关并守住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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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赛尔相信他已经赢得了一场不流血的胜利,但埃及仍然计划继续进攻西奈半岛。由一个伊拉克旅支持的约旦人,拟定了包围犹太耶路撒冷西区的塔里克行动方案。阿拉伯世界此时在战场上集结了五十万人、五千辆坦克和九百架飞机,他们从未如此团结。“我们的首要目标将是摧毁以色列。”纳赛尔说。“我们的目标,”伊拉克总统阿里夫解释道,“是将以色列从地图上抹掉。”以色列投入二十七万五千人,一千一百辆坦克和两百架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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