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6604484
（十四）红唇黑齿的能乐面具
1706604485
1706604486
间是看不见的日本。
1706604487
1706604488
间是原本的那个日本的再发现。
1706604489
1706604490
间是日本流。
1706604491
1706604492
间是日本艺术的秘传。
1706604493
1706604494
世阿弥〔9〕说：“秘是花。花是间。间是命。”
1706604495
1706604496
这里的“命”指向什么？指向艺术，是艺术之命。
1706604497
1706604498
日本的传统艺能，都是间的艺能。
1706604499
1706604500
能乐是典型，舞蹈、狂言、歌舞妓。从雅乐到常磐津，从民谣到小呗。胜负都取决于间。
1706604501
1706604502
但是，现在的相扑比赛规定了“限制时间已满”，也就是说，龙虎斗之前的读呼吸，寻时机被强制性地纳入到有限的时间内了，而NHK又在规定的时间内转播，观众被锁定了，那个无限流动的东西渐行渐远了。对此，日本人惊呼相扑的“间”已经丧失。相扑的精髓已死。
1706604503
1706604504
九世团十郎〔10〕说：“间”有能教授的“间”和不能教授的“间”。能教授的间写为“间”，不能教授的间写为“魔”。也就是说，间的极致是魔。
1706604505
1706604506
江户文化的研究学者西山松之助说：“日本艺术最高度的习得点就是各个不同的‘艺之间’或‘间之艺’，也就是世阿弥说的‘隙’。”
1706604507
1706604508
隙、间、型，几乎同义。
1706604509
1706604510
唐木顺三，这位明治时期的教养派知识分子，惊呼日本“型的丧失”。
1706604511
1706604512
而在唐木顺三之前的思想先驱者三木清也发问：“何谓传统？”他说就是型。
1706604513
1706604514
西山松之助、林屋辰三郎、加藤周一、安田武、源了园，还有户坂康二、池田弥三郎、武智铁二、观世寿夫，这些日本文化人都在竭尽全力复苏已死的“间”、已死的“型”。安田武在《型的文化再兴》（筑摩书房，1974年）中说：“现代日本文化是型的丧失，为了型的再兴，我愿赌上人生。”
1706604515
1706604516
什么叫型呢？西山松之助说：就是切断各种间。就像音乐是切断时间，插花是切断空间，点茶中切断的是时间和空间那个流动的轨迹。各种切断和切断各种，然后沉淀下来的就是型。
1706604517
1706604518
这就像能的面具。这个用柏木制作的宫廷仕女面具，是15世纪以来日本人的表情。红唇黑齿，额卧双眉，眉眼之间，楚河汉界。“我孤独寂寞，似一苇飘零，曾与溪水相约，誓随之而去。”只有曲终人散，而没有落幕，那便是型、便是间。
1706604519
1706604521
（十五）那个分离神界与冥界的间
1706604522
1706604523
影片《海峡》中有这样一组镜头。男主角（高仓健饰演）与被他救了命的女人之间，有一个时间好像凝固似的默默无言的时刻：
1706604524
1706604525
男人成功了，花了二十几年的时间，终于修成了海峡隧道。要走了，辞行。
1706604526
1706604527
女人。无望地等待了二十几年的女人，为他尽心尽意地侍候的女人，这时，得到的仅仅是几个无言的动作：女人敬男人一杯酒，男人把杯子递给女人，斟酒，女人饮。再换过来。女人斟酒，男人饮。
1706604528
1706604529
男人殉他的事业，女人殉她的爱情。整个过程，只有一个字最为妥帖： 间。
1706604530
1706604531
广岛的日本人是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的牺牲者，活着的广岛人对美国人的愤怒是无法排遣的，但在原子弹爆炸地建立的纪念碑文上，写有这样的两行写：
1706604532
[
上一页 ]
[ :1.706604483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