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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65 东京梦华录 [:1706637377]
1706646966 东京梦华录 郊毕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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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68 【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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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70 南郊祭天之礼顺利结束,人们的心情应该是轻松愉快的。北宋太祖乾德年间判太常寺的和岘,曾为郊毕驾回时所用鼓吹曲《导引》撰写乐章:“气和玉烛,睿化著鸿明。缇管一阳生。郊禋盛礼燔柴毕,旋轸凤凰城。森罗仪卫振华缨。载路溢欢声。皇图大业超前古,垂象泰阶平。岁时丰衍,九土乐升平。睹寰海澄清。道高尧舜垂衣治,日月并文明。嘉禾甘露登歌荐,云物焕祥经。兢兢惕惕持谦德,未许禅云亭。”(《宋史·乐志十五》)宋徽宗也曾经把这一时刻写入《宫词》:“三年禋祀敞圜坛,星斗凝辉玉露寒。郊外燔柴烟欲断,禁街人已待回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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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72 孟元老所记“郊毕驾回”,包括以下流程:皇帝着祭服自小次返回→至大次,更换常服,换乘大安辇→至青城,受百官贺,赐茶酒→乘法驾入南薰门,返回皇宫。几个地点之间的调度有条不紊,教坊、钧容直与诸军乐队齐奏、“声震天地”的场面庄严盛大,幕次看棚排满整条御路,更是热闹非凡。北宋自太祖乾德元年(963)首行南郊大礼,至徽宗宣政年间,“郊毕驾回”的场景,在开封城这条最庄严的御路上,已经重复了三十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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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74 九土升平、寰海澄清局面结束的不祥之兆,竟然就出现在北宋王朝最后一次南郊大礼中。宣和七年(1125)十一月丙戌(十九),徽宗举行执政以来的第八次南郊大礼,“礼毕,御郊宫端诚殿。天未明,百辟方称贺,忽有鸮止鸣于殿屋,若与赞拜声相应和,闻者骇之。时已报女真背盟,未逾月,内禅。明年,有陷城之难。”史家将其作为“野鸟入宫,宫室将空”的事例,载入《宋史·五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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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76 东京人再也没有恭候“拜郊孟享”的天子归来、以“瞻天表”的机会,南薰门永远铭记的是东京人绝望的等待。靖康元年(1126)闰十一月二十五日东京陷落,二年(1127)正月初十,钦宗再诣青城,都城百姓数万人阻拦车驾,以为“陛下不可出,既出,事在不测,号泣不与行”(《续宋编年通鉴》),与受金人委派逼迫钦宗出城的京城四壁都巡检使范琼发生冲突,范琼立斩攀辂之人。金人扣留钦宗,议立别姓为王,派人在东京城中大肆根括金银。史书记载,“自上再幸青城,都人日日迎驾,自内前抵南薰门,不可胜数,至有炙火于臂,或自烧其指,或望门侧而拜者,风寒雨雪不减”(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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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78 宋钦宗是北宋九位皇帝中唯一不曾举行南郊大礼者。作为徽宗长子,政和五年(1115)他被立为太子,宣和七年(1125)十二月二十四日,金兵包围汴梁城,他坐上了父亲强塞给他的皇帝位。靖康元年(1126)闰十一月二十五日,金人攻陷开封,三十日,他赴青城金营投降,靖康二年(1127)四月被金人掳往北方。在孟元老写完《东京梦华录序》的十年以后,南宋绍兴二十六年(1156),他在金朝的燕京去世,终年57岁。撰写《宋史·钦宗本纪》的史家评价他说:“帝在东宫,不见失德。及其践阼,声技音乐一无所好。靖康初政,能正王黼、朱勔等罪而窜殛之,故金人闻帝内禅,将有卷甲北旆之意矣。惜其乱势已成,不可救药,君臣相视,又不能同力协谋,以济斯难,惴惴然讲和之不暇,卒致父子沦胥,社稷芜茀。帝至于是,盖亦巽懦而不知义者欤?享国日浅,而受祸至深,考其所自,真可悼也夫!真可悼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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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80 靖康丙午之难二十年后,孟元老写下“法驾仪仗、铁骑、鼓吹入南薰门”的文字,又怎会只是心平气和地记录一幅盛世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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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83 驾自小次祭服还大次,惟近侍椽烛二百余条,列成围子①。至大次,更服衮冕②,登大安辇(辇如玉辂而大,无轮,四垂大带)③,辇官服色亦如挟路者④。才升辇,教坊在外东西排列。钧容直先奏乐⑤,一甲士舞一曲破讫⑥,教坊进口号⑦,乐作,诸军队伍鼓吹皆动,声震天地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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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85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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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87 ①惟近侍椽(chuán)烛二百余条,列成围子:灯烛属于皇帝仪仗中必不可少之物,正如卷六“十四日,车驾幸五岳观”中“每常驾出,有红纱帖金烛笼二百对,元宵加以琉璃玉柱掌扇灯,快行家各执红纱珠络灯笼”所描写的那样。此处描写郊祀大礼后皇帝从小次至大次这段路的仪仗,相对简单,只由近侍以椽烛列成围子。据《宋史·仪卫志三》,皇帝大驾卤簿中,在大次前,护卫皇帝的围子,外围有“执烛亲从八十六人”,里围有“执烛一百二十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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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89 ②更服衮冕:指换下行礼时所穿的冕服,改穿常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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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92 ③登大安辇(辇如玉辂而大,无轮,四垂大带):按照唐代开元礼,皇帝郊祀后,自大次返回皇宫,乘坐金辂。北宋建国后,“太祖皇帝乾德元年十一月甲子,亲郊,奉宣祖配,大赦改元。……还宫,将驾金辂,顾左右曰:‘于典故可乘辇否?’对以无害,乃乘辇。”(元人马端临《文献通考·郊社考四》)此后皇帝或乘金辂,或乘大辇,至仁宗嘉祐二年(1057),礼官奏:“南郊还,在礼当乘金辂,而或诏乘大辇。宜著于令,常以大辇从。”此后皇帝南郊大驾卤簿中固定备有大辇(《宋史·仪卫志三》)。北宋皇帝所乘的大安辇,也称“大辇”,皇帝亲祀南郊、谒太庙以及巡行还都时乘坐此辇。据《宋史·舆服志一》,北宋皇帝的辇有七种,大辇最尊贵,辇身为赤红色,因为按照“五德转移”之说,宋“受周禅,周木德,木生火,当以火德王,色尚赤”(《续资治通鉴长编·太祖建隆元年》)。北宋先后制造过四架大辇:第一架为“太祖建隆四年,翰林学士承旨陶穀为礼仪使,创意造为”,“赤质,正方,油画,金涂银叶,龙凤装”,装饰华美,由六十四人抬辇;第二架,景德五年(1008)真宗封禅泰山,“以旧辇太重,遂命别造,凡减七百余斤,后常用焉”;第三架为神宗时所用大辇,与之前一样,也是赤质;第四架为徽宗政和年间(1111—1118)制造的大辇,不同于祖宗之制,改“赤质”为“黄质”,“冒以黄衣,纮以黄带。车箱四围,于桯之外,高二尺二寸。设轼于前楹,轼高三尺二寸。建大旂于后楹,旂十二斿(liú),其长曳地,其色黄,绘以交龙;素帛为(shān),绘以日月,以弧张幅,以韣韬弧;杠以青锦绸之,注旄于竿首,系以铃”。孟元老所谓“四垂大带”,应指“旂十二斿”。斿,同“旒”,是古代旌旗下边或边缘上悬垂的装饰品,徽宗大辇上的十二斿拖到地上,黄色质地,绘着两龙蟠结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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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94 ④辇官服色亦如挟路者:即“驾宿太庙,奉神主出室”中所记“挟辂卫士,皆裹黑漆团顶无脚幞头,着黄生色宽衫、青窄衬衫、青袴,系以锦绳”。挟路,即“挟辂”。路,即“辂车”。《诗经·大雅·韩奕》中有“其赠维何?乘马路车”,笺:“人君之车曰‘路车’。”辂、路之所以通用,《释名》说“谓之辂者,言行于道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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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96 ⑤钧容直:宋代的军乐队,其成员是宫廷禁卫军的组成部分,隶属殿前司,也被看作是宫廷音乐机构。钧容直的乐工,仁宗嘉祐元年(1056)已有380人的规模,到嘉祐六年(1061)增至434人。钧容直与教坊在很多场合下共同演奏,形成较为密切的合作伙伴关系。由于钧容直的主要组成人员只是军中善乐者,其技艺不能与专业的教坊乐工相比,所用曲调也不相同,因而当钧容直和教坊一齐演出时,二者声音不相谐调,不能合一。为此,仁宗嘉祐二年(1057)下诏罢废钧容直“旧十六调”,改学教坊十七调,此后钧容直在大曲、曲破、各种急慢曲的表演上,逐渐与教坊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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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6999 ⑥甲士:披甲的武土。曲破:唐宋乐舞。大曲的第三段称“破”,单演唱此段称“曲破”。节奏紧促,有歌有舞。宋代甚为流行,宫廷大宴时常同其他节目轮番演出。本书卷九“宰执亲王宗室百官入内上寿”中有“舞曲破、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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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7001 ⑦教坊进口号:南宋洪咨夔有《至日欢喜口号》:“青城矗矗紫坛深,碧宇无风挂斗参。亿万苍生齐合爪,圣明天子得天心。”应与孟元老所记冬至日南郊大礼结束的场景相近,可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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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7003 ⑧“乐作”几句:介绍天子大驾卤簿中的鼓吹乐队演奏情况。鼓吹,指卤簿鼓吹。鼓吹乐是以打击乐器和吹奏乐器为主的乐种,多用于仪仗、行进中,随驾演奏。晋人孙毓《东宫鼓吹议》描述鼓吹乐的功用:“鼓吹者,盖古之军声,振旅献捷之乐也。施于时事,不常用。后因以为制,用之朝会焉,用之道路焉。”据《宋史·仪卫志》和《乐志》的记载,北宋时期的大驾卤簿中有“前部鼓吹”和“后部鼓吹”,隶属太常寺,徽宗朝改隶大晟府。宋代的鼓吹乐规模很大,所用人数依大驾、法驾、小驾、鸾驾等不同等级而有相应配置。天子亲郊需用大驾卤簿,其中的鼓吹乐队,北宋初期为1793人,徽宗政和大驾卤簿为1422人,南宋高宗时甚至多达1857人。国家图书馆藏有一幅《大驾卤簿图卷》,据研究,应是在北宋仁宗皇祐五年(1053)郊祀所用《大驾卤簿中道图》基础上完成的,虽然省略了大部分重复内容,仅保留了必要部分,但图中仍然共绘有官兵5481人、车辇61乘、马2873匹、牛36头、象6只、乐器1701件、兵杖1548件,表现了皇帝祭祀天地的宏大场面和鼓吹乐所依附的庞大仪仗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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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7008 天子从小次身穿祭服返回大次,只有近侍手执椽烛二百余支,列成仪卫队形护卫。天子到达大次,换下衮服冠冕穿上常服,登上大安辇(此辇形如玉辂,但是更大,没有轮子,辇的四周垂挂大带),辇官的服色如同此前护卫玉辂的军士服装。天子刚刚登上大辇,教坊的乐工们已在圜丘的外墙东西向排列。钧容直首先奏乐,一名披甲的武士舞一段曲破,舞毕,教坊进献颂诗,乐声奏起,诸军队伍中的鼓吹乐队一齐奏乐,乐声震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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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7010 回青城,天色未晓,百官常服入贺①。赐茶酒毕,而法驾仪仗②、铁骑、鼓吹入南薰门。御路数十里之间③,起居幕次④、贵家看棚,华彩鳞砌⑤,略无空闲去处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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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7012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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