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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简史 [:1706652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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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巴蜀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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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经学、子学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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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和汉初，巴蜀地区仍然以本地土著文化为主，中原文化并不发达，秦朝本身也并无发达的学术文化。直到文翁化蜀以后，蜀地才大力培育人才，学习中原的思想文化，读书风气逐渐兴起，能够与齐鲁文脉之邦相比。在这一氛围下，蜀地逐渐产生了一系列在学术、文化方面颇具全国影响力的文化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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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人司马相如是汉武帝时期著名的文学家、思想家。在汉赋流行的时代，他的文学成就主要表现在辞赋上。《汉书·艺文志》说司马相如著名且流传下来的赋有29篇，但是到现在其中一些已经失传。我们现在能看到的有《子虚赋》《天子游猎赋》《大人赋》《长门赋》《美人赋》《哀秦二世赋》等数篇，另外《梨赋》《鱼葅赋》《梓山赋》这3篇只剩下篇名，内容失传。他的辞赋，主要体现的是黄老以及道家的思想。如《上林赋》的基本内容、主导思想都渗透着黄老思想在养生和治国方面的少私寡欲、廉俭守节、清静无为的观点；《子虚赋》的基本内容和主旨也体现了道家在治国方面的观点，即要求君主少私寡欲，清静无为，“无为而治”，符合《老子》给君主建议的“南面之术”。司马相如这两篇赋均是采用“以颂作讽”的手法，对君主的奢侈行为进行讽谏。他在汉武帝时期，劝说皇帝开发西南夷，并亲自前往西南夷各部族，劝说这些部族归顺汉朝，推动了西南边陲的区域被纳入中央政府的管理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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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成都人严君平，也是巴蜀地区著名的黄老思想家。和司马相如不同，他的性格淡泊名利，所以一直是隐士，只是来往于郫县、成都、彭州、邛崃、广汉、绵竹等地给人占卜维生，后来就在郫县平乐山给学生讲授《老子》《易经》《庄子》等道家著作，在山上讲学40多年，培养出了得意弟子，也是著名的四川学者扬雄。严君平根据老子的思想，写出了十几万字的著作《老子注》2卷、《老子指归》14卷和《易经骨髓》。《老子指归》里面提出了君主要“无为”但众臣要有为，君主掌握一切原则，以刑德相辅来驾驭臣下，君主的行为要符合“道”。该书的道论和思想被后来的扬雄、王弼等人所继承，成为后来魏晋玄学所提出的“贵无”“自然为本”和重视玄学的源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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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君平最著名的弟子扬雄，蜀郡成都人，跟随严君平学习黄老以及玄学著作，将儒学和道家思想融为一体。他在文学方面仰慕司马相如，作赋风格以司马相如的作品为榜样。他早年曾经模仿司马相如风格，创作了《甘泉赋》《羽猎赋》《长杨赋》，取得了文学上的成就，以至于出现了“扬马”的称呼。但到了扬雄晚年，则对赋有了新的评论，认为创作辞赋乃是雕虫小技，不应该是大丈夫的行为。除了文学以外，扬雄最著名的著作是《法言》和《太玄》，以及语言学著作《方言》。《太玄经》也称《扬子太玄经》，简称《太玄》《玄经》，是模仿《易经》所作的著作。该书理论以浑天说为基础，在结构上对应《太初历》，涉及天文历法、地理矿藏、水文水利等方面。他的浑天说后来影响到东汉学者张衡《灵宪》中对天地结构进一步认识。此外，《太玄》将源于老子之道的“玄”作为最高范畴，并构筑宇宙生成图式，探索事物发展规律，认为“玄”的运动产生了天地、阴阳、万物和人间，世界、人间之间具有内在的联系和共同规律，是以玄为中心思想，对汉代道家思想有继承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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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经》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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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雄在文字学方面也有相当的成就，他写的《方言》，是中国语言学史上第一部对方言词汇进行比较研究的专著，独创个人实际调查的语言研究的新方法的经典性著作。他在长安时，向来自全国各地的孝廉和士卒询问各地方言异语，回到家里即加以排比、整理，一共进行了27年，完成了这一巨著。全书共有15卷，在体例上模仿《尔雅》，有自身特点，标注有各地的不同词汇。所记载的方言，东至齐鲁，西至凉州，北起燕赵，南至沅湘，呈现了汉代方言分布的大致区域，描绘出当时方言的地图。它的编纂在中国语言学史上是一种创举，收集材料和编写方法在当时已具有很高的学术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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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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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汉三国以来，巴蜀出现了很多史学家。东汉成都人杨终，字子山，曾经将《太史公书》删减为十几万字，还写过《春秋外传》12卷、《春秋章句》15万字、《哀牢传》。其中《哀牢传》是研究古代西南夷哀牢族群以及南方丝绸之路的重要史料。当时政府组织多人都未能写出《哀牢传》，但杨终以一人之力便写成了，后来唐代李贤注释《后汉书》还专门参考过杨终的《哀牢传》。郫县人何英写有《汉德春秋》15卷。雒城人李尤，曾经参加过《东观汉记》的写作。该书是一部记载东汉历史的纪传体断代史巨著，记录了东汉从光武帝至灵帝100余年的历史，自汉明帝至汉献帝，经历代多人多次撰写补充，是研究东汉史的重要史料。此外，李尤还写有《蜀记》，较为系统地记载了蜀地的历史和古代传说，是研究古蜀文明时期历史的重要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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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蜀文明历史、传说、帝王世系的记载和研究方面，汉代巴蜀史家也多有留意，司马相如、严君平、扬雄、阳城衡、郑廑、尹贡、谯周、任熙八人都先后写过《蜀本纪》，还有来敏的《本蜀论》，都记载和保存了大量关于古代蜀王的史料。当然，由于年代久远，古蜀时期的历史传说往往又是口耳相传，混杂了大量神话故事，而且语言文字和中原汉语不同，因此这些汉代蜀人史书中对蚕丛、鱼凫、杜宇之类的记载，往往模糊变形，多有怪诞神异的想象。此外，蜀地史家也喜欢作耆旧传，如蜀郡临邛人郑廑就写有《巴蜀耆旧传》，成都人赵谦写有《巴蜀耆旧传》，广汉郡王商写有《巴蜀耆旧传》，汉中郡南郑人祝龟写有《汉中耆旧传》。三国蜀人陈寿在郑伯邑、赵彦信、陈申伯、祝元灵、王文表所著的《巴蜀耆旧传》基础上扩编、整理而成《益部耆旧传》10卷，陈术和陈寿是该书的主要编纂者。这些史传记载的“耆旧”，多是被视为先贤的地方人物。东汉时期的人物传以“耆旧传”为命名主流，“耆旧”的“先贤”一词多作为这类精英地方人物的统称，记载巴蜀各地具有杰出事迹的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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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时期巴蜀的著名史学家有谯周、杨戏、王崇和陈寿。谯周是南充人，主要在蜀汉政府中担任掌管学问的职务，熟悉礼仪和经史，在史学方面著述很多。他的主要著作是《古史考》《蜀本纪》《后汉纪》《益州纪》《三巴纪》《巴蜀异物志》等。其中《古史考》最为著名，该书考订司马迁《史记》所载周秦以上史事的各种错误，在内容上主要是对《史记》所记先秦人名、史事中出现的谬误作了一些必要的纠正与阐释，取得了丰硕的史学成就，在唐代以前一直与《史记》并行。他的《后汉纪》，则是全面记载东汉历史和典章制度的一部史书，以帝王、大臣等人物传记为主，在典章制度方面对祭祀、礼仪、服装、器物、天文等都有详细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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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以外，彭山的杨戏还写作有《季汉辅臣赞》，是一部当时的当代史著作，记载了蜀汉的历史资料。王崇写有《蜀书》，也是记载蜀汉的历史，但是和陈寿《三国志》的观点很不同，比如认为姜维当时是有机会重建蜀汉的之类论点。当然，谯周的弟子陈寿，堪称是蜀中史家的大才，其《三国志》至今为不朽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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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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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医学源远流长，在秦汉时期非常发达。2013年在成都发现的老官山三号汉墓中，出土了大量关于扁鹊学派的医书，竹简内容为九部医书，分别为《五色脉诊》《敝昔医论》《脉死候》《六十病方》《尺简》《病源》《经脉书》《诸病症候》《脉数》等。《敝昔医论》介绍扁鹊学派的五色脉，论述五色脉与脏腑和疾病的关系；《脉死候》介绍脉象与疾病以及死亡的关系；《六十病方》有药方60条，所涉疾病包括了内科、外科、妇科、皮肤科、五官科、伤科等；《病源》则涉及病理学；《诸病症候》200多支竹简，涉及的药方和医病理论数量非常大，包括了经脉和病症部分。此外，还有一部《医马书》，是目前能见到最早的兽医类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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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老官山汉墓出土的经络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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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大量医书以外，老官山汉墓还出土有人体经穴髹漆人像。该漆人像五官、肢体刻画准确，人像身体上用白色、红色描绘的经络线条，有一百多个清晰的穴点，在不同部位还刻有“心”“肺”“肾”“盆”等小字，是我国发现的迄今最早、最完整的经穴人体医学模型，显示了西汉时期巴蜀医学的发达。该漆人上的经络，与《灵枢·经脉》中记载十二经脉中的九条经脉较为相似，制作精细程度超过了下文的绵阳双包山汉墓出土的漆人，是研究古代巴蜀医学发展的重要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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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在绵阳双包山发现经络漆人。这件黑色重漆的小型木质人形，标记有红色漆线的针灸经脉循行经路，但和老官山出土漆人不同，上面没有文字和经穴位置的标记。漆人身上的红色经脉路径，和现代中医通行的十四经脉系统不同，该漆人身上只有十脉，也不同于先秦时期的十二经脉或十一经脉，是独特的汉代巴蜀医学十脉系统。成都、绵阳西汉漆人、医书的出土，显示了汉代蜀地医学的发达，且具有自身的重要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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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医学在东汉继续发展。《后汉书》记载了绵阳人涪翁，擅长针石医疗，著有《针经》《诊脉法》等医书。他带有隐士的色彩，长期在涪江上钓鱼，治病不论贵贱，都会全力救治不图报酬，深受当地人的喜爱。他的医术传给了程高，程高继续当隐士行医，后来程高把医术传给广汉郡人郭玉。郭玉在汉和帝的时候担任了太医丞，治病也不论贵贱，他的医术精良，得到了皇帝的赞赏。不断发展的巴蜀医学，在东汉时期得到皇室赞赏，显示了巴蜀医学的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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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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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的数学、天文、历法知识非常发达，有“天数在蜀”之说。两汉三国，巴蜀出现了落下闳、扬雄、谯周等精通天文学的士人。落下闳是巴郡阆中人，是西汉《太初历》的主要创始人。他从小喜爱并精通天文学，在家乡的蟠龙山造了一座天文台，制作了观看星象的仪器，逐渐有了名气。后来经过同乡太常令谯隆和太史令司马迁推荐，被征召入京，和当时的天文学家唐都、邓平一起研制新历法。落下闳和唐都、邓平、公孙卿、壶遂、司马迁等20多个天文学家都有自己的观点，意见相持不下，最后形成了18家不同的历法。汉武帝认为，落下闳和邓平的《太初历》是更优秀的历法，加以采用，并改元太初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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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新历法规定一回归年为一年，一朔望月为一月，所以又称八十一分律历。以夏历的正月为岁首。太初历第一次把二十四节气编入历法，以没有中气的月份为闰月。它还首次记录了五星运行的周期。这一历法一共使用了将近200年时间（公元前104—84年），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历法。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天文学家，2004年9月16日，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将其发现的国际永久编号为16757的小行星命名为“落下闳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