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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45 明清福建家族组织与社会变迁(增订版) [:1706657146]
1706658146 明清福建家族组织与社会变迁(增订版) 合同式宗族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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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48 合同式宗族的基本特征,在于族人的权利及义务取决于既定的合同关系。由于族人之间的合同关系一般是建立于平等互利的基础之上的,因而可以说,合同式宗族是以利益关系为基础的宗族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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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50 合同式宗族的形成,主要与族人对某些公共事业的共同投资有关。由于合同式宗族的集资方式一般都是以等量的股份为单位的,其经营管理与权益分配往往具有合股组织的性质。试见浦城县《占氏族谱》的《襄置清明祀产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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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52 同治乙丑(四年),祠成祭备……独清明祀事犹缺焉。先封公以为憾,乃邀出族裔八人,各襄银五元,置买圃地,岁纳租钱八千,取“追远”名其堂。壬申(同治十一年)冬,复邀出同志八人,各襄银七元,置买店屋,岁纳租钱十二千,同颜其堂曰“合志”。……至光绪丁亥(十三年)、壬寅(二十八年),复增襄二堂,一曰“敦本”,一曰“永敬”,每堂八人,各襄洋银五元,均未置产……每堂岁纳息洋银八元,以充祀费。年届清明祀日,凡堂内有名者,恭诣祠内助祭,每股男女各一人,共享馂余,有赢余者尽数颁胙。[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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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54 上述占氏清明办祭各“堂”,虽然在名义上都附属于“东门塘贤祠”,但却始终保持相对的独立性,其有关活动及权益分配,只能由入股者及其后裔参加,具有严格的排他性,因而是一种以互利为基础、按股份组成的合同式宗族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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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56 在合同式宗族中,族人对有关族产的权益可以世代相承,也可以分别转让或买卖。例如,建阳县《颍川陈氏宗谱》记载:“万历十九年九月,三房子孙文高、文魁、德忠,同买到邵武五都叶家宠人陈璋生晚田连骨米三石官……卖主抱耕,递年纳租苗六担正。清雍正年间,文约公之子孙士福分卖(买)去二箩;文魁公子觉圣份二箩,卖与文顺之裔孙士毅、士俊;士毅之子光亨,将其二箩田复于乾隆时尽卖与士俊一人,与文高房同收。”[62]这一族田原是陈氏族人合资买来作为“英、贵二公烝尝田”的,其收益即用作投资者的共同祭祖活动。从雍正至乾隆年间,其有关股权在族人之间历经买卖,却并未导致这一合同式宗族的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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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58 合同式宗族形成之初,一般只包括少数较为富有的家庭。然而,由于有关股份必须由入股者的后裔世代相承,其基本成员也就逐步由若干家庭发展为若干继承式宗族,甚至发展为若干依附式宗族。在有些情况下,一开始就是由若干继承式宗族或依附式宗族共同投资,按既定股份组成合同式宗族。试见长汀县龙足乡邹氏宗族的建墟《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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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60 立合同人胜公子孙同曾侄孙礼崇公子孙御祖、洪生、熊云、中彦、雄彦、一彦、圣乾、微耀等,为本乡之水口新起公平墟,老少欢悦,俱各齐心踊跃,各出自己粮田以作墟场,共建造店宇并小庄,皆照八股均派。胜公房墟基使用俱出祠内公项,礼崇公、雄公、希孟公、永生公四公合成一半,胜公一半。自后每年将公平墟税当作八股收税,胜公房收墟税四股,礼崇公众房亦收四股,其年二房每收一半。至递年收墟税,公议胜公房择知事者四人,礼崇公房择知事者四人。至临收租之期,务要知会八人,同往均收均分,毋得越议,一二人专擅。恐口无凭,立合同字,各付一纸,永远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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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62 乾隆四十四年六月廿三日,立合同人胜公、崇公子孙同立。[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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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64 龙足乡邹氏定居于南宋,至明初分为叶胜、定敷二房。[64]上引《合同》中的“胜公子孙”,即长房叶胜派下子孙;“礼崇公”为定敷四世孙,“雄公”为“礼崇公”之子,“希孟公”为“雄公”之孙;“永生公”世系不明,但无疑也是“礼崇公”子孙。乾隆二十一年,长房叶胜子孙“建私祠于桥下”,而次房定敷子孙则迟至乾隆五十九年始议创建“私祠”[65]。因此,在乾隆四十四年建墟之际,“胜公”子孙已形成依附式宗族,而“礼崇公、雄公、希孟公、永生公四公”则分别代表4个相对独立的继承式宗族。这些不同层次及不同性质的宗族组织,在建墟的过程中分别以股东的身份进行投资,共同构成了以建墟《合同》为基础的合同式宗族。其基本结构如下图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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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69 上图中,虚线表明以“定敷公”为核心的宗族组织尚未形成,因而其派下子孙只能以4个相对独立的继承式宗族参加建墟活动,与“叶胜公”子孙共同组成合同式宗族。此后,由于“定敷公”派下增加了新的股东,这一合同式宗族的构成又发生了变化。据记载:“至乾隆壬子(五十七年)、之春,阖族佥议于公平圩建造天后宫,我(礼崇派下)四公子孙邀礼衡公子孙入圩,叩之即欣然乐从。则我四公开墟前用之项,照依五股派还四公,自得当众交讫。嗣后公平圩圩场圩租,胜公子孙分收圩租一半,敷公房礼崇公房、礼衡公房、雄公、希孟公、永生公五公子孙分收圩租一半。前后立有合同,大簿载明,付执永为凭据。”[66]在此情况下,与“公平圩”有关的合同式宗族,共包括6个基本成员,其中1个为依附式宗族,其余5个为继承式宗族。这些基本成员之间的权利和义务关系,取决于各自所持有的股份,并依据有关合同而得以确认。在邹氏族内,还有一些其他名目的合同式宗族,大多是由少数族人合股而成的。如天后宫的“龙翔会”,专门为“递年三月恭祝天上圣母娘娘千秋”而设,“共四十八人,分为四会,当日每人出大番二元”。该会采取轮流值年管理的办法,有相当严密的组织形式。据记载:“众议,将出银自一会领起,交至二会、三会、四会,轮流生息,周而复始。存至嘉庆十七年,本利大番五百零六元。原额日后倘有会内要拆回者,只许领回本大番二元。”嘉庆十七年后,该会用契价495元买田三处,仍分四班“轮流耕作”,并规定:“临值之班无人耕作,准与各会耕作;再或通班无人耕作,与会外人耕作;限十二月初十日交清田钱。倘或不清,即与各班或外班有钱者耕作,毋得异说。”[67]此类组织如能长期稳定发展,其基本成员势必演变为若干继承式宗族或依附式宗族。如邹氏族内有“关帝案田”二处,“其田钱除完钱粮本仓外,仍剩之钱以作礼衡公房、礼升公房、俊公房、杰公房、震孟公房、望鲁公房、中原公房当日入会曾题捐者后裔四年出案一次用费”[68]。由此可见,无论合同式宗族的最初组织形式如何,在经过若干代的持续发展之后,都必然成为若干继承式宗族或依附式宗族的联合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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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71 由于合同式宗族只注重族人之间的互利关系,而不注重族人之间的血缘关系及地缘关系,因而是宗族内部最为灵活的一种组织形式,在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得到了广泛的发展。以连城县《童氏族谱》的记载为例,共有下列合同式宗族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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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73 1.始祖墓“春祭烝尝会”,创始于清康熙十八年,成员60人,“各出资五分”,后“买田十二亩,租百元”,分3班轮流办祭。[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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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75 2.始祖墓“秋祭烝尝会”,创始年代不明(康熙十八年以前),成员16人,置租数十桶,分8班轮流办祭。[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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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77 3.始祖祠元宵“庆灯嘉会”,创始年代不详(乾隆三十八年以前),成员27人,置店房二植收租,分9班轮值。[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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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79 4.始祖祠“土地会”,创始于乾隆二十三年,成员21人,“各出贵子谷二桶”,后“创置田租十九担一箩”,分7班轮流办祭。[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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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81 5.二世祖墓春秋“烝尝会”(文会),创始于雍正八年,成员26人,“以历年贵子(谷)积置”田租20担,“后将田租改置店一间,递年收租钱十五千文,又置典租五十桶”,不分班次。[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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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83 6.五世祖上街分祠“灯会”,创始于康熙二十年,原有成员7人,“各出谷二桶,交任昌久、士玉二人生放子息,置买田产,为历年元宵设祭、庆灯于祖庙”,后增至14人,分7班轮值。[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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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85 7.七世祖慎斋祠“拜图社”,创始年代不明,成员49人,置田租49桶,分7班轮流办祭。[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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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87 8.慎斋祠“尚义社”,创始于咸丰年间,成员58人,置店三植,“共纳租钱二十千七百文”,又“典租45桶”。每年除支付地基租钱及文武乡试“卷资”四千文外,“冬至前一日祠内致祭,照簿颁胙”[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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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89 9.八世祖子侣祠“清明社”(善社),创始年代及成员人数不详,“每届春秋荐本房之血食,喜之者令尚义捐资而惠遍亲疏,赖众力营谋置产”,每年照题捐名次“凭签颁胙”[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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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91 10.子侣祠“义仓社”,创始于同治十二年,成员132人,共捐谷近千桶,“岁逢夏季则粜出,秋获则上还”,每年公举“经理”4人。[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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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58193 11.子侣祠“花灯社”,创始年代不详,成员36人,置有田园收租,分4班轮值。[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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