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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州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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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泉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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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州风物 厂排街的疍家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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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贱户堕民，以坚韧的姿态向世人展示了他们独特的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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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味的疍家传统至今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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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排街位于端城之西，从沙街尾至火柴厂，不到1000米长。厂排街的得名源自明代曾在此创设的黄江税厂，从明万历五年（1577）至民国二十三年（1934），税厂共存在358年。现在，黄江税厂虽然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因税厂而得名的厂排街仍存。在这条街上，曾经生活过各色人等，其中包括一群特殊的水上居民，他们历来被称为“疍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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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时期，以船为家的水上居民作为一种区别于华夏族群的“他者”开始出现在东南沿海地区的历史舞台上。他们逐水而居，以舟楫为家，以渔为业，史称“疍民”、“疍家”。在西江水系，同样分布着人数众多的疍民，其中又以肇庆等地聚集最多。在今肇庆市端州区的西江沿岸，千百年来就有疍民生活在这里。他们因独特的生活方式、生计方式而区别于陆上汉人。新中国建立以后，因政府对疍民生活状况的改善，肇庆的疍家与各处水系的疍家人一起在历经千余年的浮萍生活后转而上岸定居，许多人与岸上居民通婚，或外出打工，或经商，他们的生计方式、生活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随着现代社会的加速发展，疍民日益成为历史的陈迹，让人不禁感慨：疍民——这个特殊的水上族群就这样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吗？西江沿岸的端州厂排街前，那一艘艘斑驳的疍家艇、沿江的水棚、家庭作坊中的疍家糕，依然在诉说着水上居民的沧桑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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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居民何以被称为“疍民”，相关的说法有几十种之多。择其概要，一是从其船舶形状像蛋的半剖面，上盖以篷，故名“疍艇”；主人以艇为家，故称“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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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从“疍”字的解释，认为“疍”是“艇”的转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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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从图腾的观点认为疍民是龙蛇或鲛、蛟的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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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是从广东的地方传说说明疍民由陆上居民转入江海的历程。广东疍民是岭南地区古越族的后裔，“当年越民抵抗秦始皇统治的遗民”。至今多数学者仍持此观点。肇庆疍民通常也被认为是古越族的后裔，还包括一些躲避乱世或出海谋生的中原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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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到唐代才开始有“蜑”的记载，宋代有关“蜑”“疍民”的记述渐多。这一时期，疍民既指向居于水上、以捕鱼为业的蚝疍、渔疍，也指以“伐山取木”为生的“木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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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乾道五年（1169），以西江疍户增置广东水军，西江疍民开始见于史籍记载。以疍户增置广东水军，这是因为疍民常年生活于水上，熟悉水性，政府将青壮年疍民编为水军，既可以加强水军建设，又可以对疍民进行有效的管理。元代西江疍民举行过多次反元起义。南宋至元二十年（1283）新会疍民、南宋至正十三年（1353）南海疍民的反元起义，都对肇庆产生了较大影响。元末，广东疍民起义被镇压，高要疍民亦被镇压，疍民万人被收编为广东水军。元代开始设置河泊所对渔课进行征收，至明代，朱元璋将它发展成为一套严密的渔政制度，兼有向疍民征收渔课的经济职能和管理疍民的政治职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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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洪武初年，对疍户进行编户，设置河泊所征收渔课，进一步加强对疍民的管理。河泊所是明初设置在内陆河湖及沿海地区征收渔税的机构。疍民以捕鱼为业，要按期向官府缴纳鱼米课税，明政府依托河泊所对疍民征收渔课和管理。在广东，各府都设置有河泊所。明代肇庆府分别在高要县、四会县、阳江县、德庆州、封川县设置了河泊所。高要县河泊所在今肇庆市天宁南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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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雍正七年（1729）颁布“除贱为良”的政策，宣称“疍户本属良民，不可轻贱摒弃”，准许在近水村庄居住，编户为民。长期被视为贱民的疍民获得了合法的社会地位。为解决上岸疍民的生活，清政府规定西江七十二鱼埗所产鱼苗、虾蚬等“赏赐给各属附近疍民资生”。每年缴纳渔课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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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以来，疍民主要依靠口传心授、口耳相传来传授技艺、承袭传统习俗和记忆祖先。疍民有麦、濮、吴、苏四姓，经后人补充何、顾、曾三姓，共为七姓。此外，疍民形成了独特的多神崇拜，并以龙蛇图腾崇拜和妈祖、龙母等水神崇拜为主形成了具有海洋文化特征的信仰系统。直至清末甚至近代，大多数疍民都未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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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疍民的传统生活中，为适应舟船生活，疍民将米食制成米糕状食品，既便于携带，又易于保存。疍家糕从此成为疍民在喜庆节日里制作的一种食物，又名“大船糕”、“千层糕”，是疍民文化的一个重要表征。大致分为咸甜两种味道。大致的制作过程为：首先把淘洗好的黏米用清水浸泡三个小时，使米软化，然后用石磨磨成米浆。然后用箩斗把米浆隔去渣滓，用器皿装盛。经过隔渣后的米浆细白柔滑。接着把切成小粒状的芝麻、花生、腊肠等材料放油、盐调好味，然后放进米浆拌匀，这是做咸糕的材料，如果做甜糕，只要拌上芝麻和白砂糖就可以了。把蒸糕盆放在已经烧开了水的锅上，然后把拌好材料的米浆用勺子装满一勺，慢慢而轻匀地在蒸糕盆上铺开一层。盖上锅盖，用猛火蒸。每间隔五分钟，打开锅盖，再把拌好材料的米浆用勺子装满一勺，又慢慢轻匀地在蒸糕盆上铺开一层。每间隔五分钟，把米浆均匀地铺一层，如此地铺做36次，由于层次多故又称千层糕。在以往的喜庆节日里疍家人都会制作这样的糕点，并以此馈赠亲朋。故这样的糕点常被称为“疍家糕”，成为疍民文化的一个重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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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成立初期，肇庆的水上居民成立了水上公社；1961年改称渔业公社，分为四个大队，下辖厂排、二塔、罗隐、后沥。1965年，渔业公社改名为渔业大队，1966年复为渔业公社。1968年至1976年期间，渔业公社的范围和名称几经变更。直至1980年，渔业公社的范围包括厂排、二塔、羚山和小湘四个大队。这一时期，肇庆地方政府响应国家的号召，出资在渡口厂排街、石嘴街、江滨西路、二塔路、羚山、小湘等等地修建房屋，供疍民居住。据20世纪80年代的不完全统计，肇庆城区（不含鼎湖）的疍民人数约5000人，其中大多数搬进了当年政府修建的楼房中常住。1983年，“水上区办事处”成立，撤销属下各生产队，建立居民委员会。现设城南办事处，下辖厂排、上游、二塔、羚山、小湘五个社区居委会。疍民仍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过，时过境迁，“疍民”这一特殊的水上群体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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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西江端州河段厂排街前，十余艘疍家艇坚持留在河面上，少数年老的疍民虽然已常居陆上，但是他们还仍然保留着捕鱼这一传统的生计方式，凌晨三点左右出发溯江而上打鱼，四五点收网返家；下午三点左右再进行第二次打鱼。另有少数的疍民以水上运输为业，大多数的年轻一代则是在岸上生活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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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疍家人的生活中，祭祀水神仍然是一个重要的传统，而曾经流传甚久的水上婚俗、制作疍家糕的传统却已日渐式微。此外，西江沿岸那些由旧船改造而成的水棚，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这里有关水上居民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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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人不禁联想：上岸定居后的水上居民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的疍家文化是否随着搬迁岸上而消逝？年轻一代的疍民对疍家文化的认知有多少？疍家文化应如何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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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为抢救性保护疍家文化，2007年“疍家糕制作工艺”被列入端州区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2009年又被列入肇庆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2年又顺利登录广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疍家糕这一疍民文化的重要表征逐渐为世人所关注。但是如今由于疍家生活环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完整掌握疍家糕制作方法的疍民越来越少，并且她们多已年过半百，疍家糕的制作正面临断层和后继乏人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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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年轻一代的疍民或外出打工，或经商，或与其他陆上汉人一样成了国家公职人员，他们对于水上生活的认知大多是从父母、祖辈那里听来的，他们确已远离疍家艇，也已然远离了“水上居民”这一特殊群体。在厂排街前西江岸边的空地上密密麻麻排列着形状不一的水棚，有些水棚就是旧船改建而成，早些年有疍民居住在此，如今早已搬迁至岸上，这些旧船大多已改作喂养鸡鸭的地方。从这些斑驳的旧船中，我们依然可以想见当年西江沿岸疍家人生活的繁忙境况和沧桑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