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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百年史研究 第二节 英国第二次侵藏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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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3年冬（光绪二十九年，藏历水兔年），英国在与俄国争夺中国西藏的过程中，为削弱中国中央政府对西藏的影响，打开与西藏通商的大门，利用日俄战争之机，再次发动了对西藏地方的侵略战争。1904年，在著名的江孜保卫战中，西藏军民的英勇表现可歌可泣。英军入侵拉萨后，强迫西藏地方政府签订了《拉萨条约》，以后又签订了《中英续订藏印条约》，以攫取其在西藏地方的经济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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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英国第二次侵藏战争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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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时期，俄国为使自己的侵略势力南下，也视中国西藏为重要目标。他们利用蒙古与西藏地方的宗教关系，进行政治渗透，并诱导十三世达赖喇嘛采取“联俄抗英”政策，导演了两次访俄丑剧。俄国在西藏地方的活动也为英国发动第二次侵藏战争制造了借口。1903年冬，英国再次发动了对西藏地方的侵略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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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英国直接交往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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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首相萨力士卑勋爵（Lord Salisbury）认为以往中国当局过问西藏事务徒负虚名，设想如果今后有关西藏的交涉，能由印度与西藏当局径自进行，不失为良策。因此，自1899年（光绪二十五年）秋，英印总督寇松（L.Curzon）[79]即开始再度的尝试，先委托驻大吉岭的不丹代表乌金噶箕（Ugyen Kazi）利用游藏之便，以个人的名义致书十三世达赖喇嘛，建议派高级藏官赴印度讨论双方定界及通商诸问题，但遭达赖喇嘛拒绝。不甘失败的英印政府，又多方策划通过中国云南，或廓尔喀、拉达克等，与西藏地方政府“直接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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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年，寇松又利用克什米尔的行政副长官坎宁（Captain Kennin）经常赴藏之便，致书十三世达赖喇嘛，由噶大克当地噶本转呈，6个月后，噶大克噶本将原函退回，并暗示此类书函按照规定，不敢转呈拉萨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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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年，寇松又派遣乌金噶箕持第二封致十三世达赖喇嘛的信函亲赴拉萨投递，乌金噶箕于1901年8月（光绪二十七年六月）自拉萨返印。据称，所递书函再次遭达赖喇嘛拒复，理由是此类问题须经中国驻藏大臣及西藏各大喇嘛全体会议讨论，决非他个人所能决定，故将原函退还。英国企图与西藏地方“直接交往”的阴谋未能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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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在这一时期，沙皇俄国的侵略势力却直接伸入西藏拉萨，特别是1900年和1901年德尔智代表西藏率团访问俄国，给予英印政府很大的打击，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多次拒绝与他们通信的达赖喇嘛，竟然会派人到俄国，欲与俄国建立“友好关系”。于是他们被激怒了，深感在与沙俄争夺西藏的斗争中输给了他人，长期苦心经营的侵藏成果，都将化为乌有。以寇松为首的“前进政策”的狂热鼓吹者们，神经过敏地大谈俄国控制西藏后，对印度所带来的威胁，因此，一时间俄国威胁论甚嚣尘上。1901年10月，寇松在列举了俄国对伊朗、波斯湾、阿富汗和中国的帕米尔、西藏等地的侵略野心后，扬言“如果他们有权利具有这些野心，那么英国就更有权利被迫地保护它现有的地方，并抵制那种更庞大的计划一部分的不甚重要的侵略”[80]。这就清楚地表明，在与沙俄争夺中亚、中国西北和西藏的斗争中，英国决不甘心落后于沙俄，而且同沙俄一样，用防止对方、“保护”自己利益作借口，加紧侵略中国及其西藏地区。难怪当时的印务大臣莫莱对此感到愤慨不已，并以“不能漠视”之意照会兰斯多尔夫。虽然俄方答复，德尔智之行并没有任何政治或外交上的性质与目的，不过，这已为英军找到武装入藏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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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印总督寇松恰在此时抛出了“缓冲国计划”。所谓“缓冲国计划”，就是寇松想改变西藏地方隶属中国的地位，使之成为英国控制下的缓冲国。1901年6月11日，寇松致信汉密尔顿（Hamilton），首次全面提出他的西藏政策。其政策的要点为：1.从和俄国争霸的战略需要出发，处理西藏问题已刻不容缓。2.必须发动武装侵略，迫使西藏地方接受与英国的谈判。3.转变西藏的国际地位，使之成为英国保护下的“缓冲国”。4.排除中国在西藏的主权。应该说，寇松的西藏政策是他的全球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根据英国与俄法的争夺形势和中国的局势而制定的，而非受个别事件的刺激所为。1902年2月，寇松提议采取行动迫使西藏地方与英国建立关系，并在寇松等人的精心策划下，于同年6月派遣惠德闯入甲岗，强行树立界碑。英国政府对此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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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俄关于西藏密约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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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英俄有关西藏问题猜忌日深的时候，忽有中俄于1902年三月间签订密约的传闻，传闻的主要内容[81]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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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清若遇国家危机，俄国应尽力为之保全，条件为将西藏权利让予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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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旦清帝国发生内乱，而自身力量不足以戡定时，俄国应派兵代为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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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旦西藏需保护，俄国与中国均应尽力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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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西藏地方官员都相信中俄间确订有此项密约，他们希望有一个阻挡英国入侵的强大保障。现存西藏自治区档案馆的一份近代西藏地方政府驻外人员达吉占堆的报告[82]中，就详细撮录了当时中外盛传的《中俄关于西藏密约》，并附刊登有关消息的报纸四份。不久，英国分别向俄国和中国提出了警告和质询。中、俄两国政府虽先后正式否认此项密约，但实际上，英国政府对于中俄谈判的内幕知之甚详。清王朝为了得到英国的支持，把谈判的情况随时通报英国，萨道义（E.M.Satow）在幕后为清王朝出谋划策，以挫败俄国的计划。究竟中俄密约中有无关于西藏的内容，萨道义心中很清楚。他认为报刊所载的中俄密约是受华俄道胜银行暗中指使放出的一个“探气球”。[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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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俄密约的传闻给寇松找到了一个入侵西藏地方的台阶。英国强占甲岗后，其图谋挑起边境冲突以压迫西藏地方与印度直接交涉的目的仍没有达到，于是他再次向清廷施压。清王朝为压力所迫，向英国发出就有关西藏问题进行谈判的照会。1903年1月8日，寇松建议英国政府在武装保护之下遣使拉萨，直接与达赖喇嘛讨论英国与西藏间的商务关系以及在西藏拉萨设立永久代表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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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松的具体行动计划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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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仅接受中国的提议，而且要向他们指出，会谈不应在边境而应在拉萨举行，西藏政府的代表应参加会谈的进程，这是极为重要的。”2.“考虑到可能发生意外的抵抗，如决定派使团，应有武装卫队护送，卫队应足以克服途中可能遇到的任何抵抗并能确保使团在拉萨的安全。”3.向中国政府和西藏地方保证：“使团的性质是绝对商业性的，我们拒绝把任何政治意图加诸西藏，我们既无任何宣布保护西藏的意图，也不打算占有该国的任何土地；我们的意图只在于消除西藏与印度贸易方面现今存在的障碍以及建立起睦邻国家应当存在的友好关系和联系的渠道。”[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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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寇松信誓旦旦地保证不谈政治问题，但他的计划中既要派卫队武装护卫使团，又要求西藏地方政府的代表参加会谈，已经赤裸裸地表白了他要进兵拉萨，武装入侵西藏，将其置于英国控制之下的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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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松1903年1月8日的报告在英国政府中引起了注意。但英内阁认为西藏问题实关英俄两国邦交，必须有俄国的确切保证后方可实行。俄国政府得知寇松的报告后，于2月2日通过驻英大使向英国外交部递交一份备忘录，表示无意干涉西藏。之后，兰斯敦决定，对中方的谈判范围，可包括英印与西藏地方关系的全部问题，并于1903年4月10日去电寇松，征询交涉应采取的方式。寇松在4月16日的复电中，建议中英双方会晤于甘坝，英方除带护卫200名外，并在锡金准备援军，如果中藏代表不来，则英方应直趋日喀则或江孜。但兰斯敦未完全同意此项建议，他认为：“纵然有中藏代表爽约的情事，尚无突向拉萨前进的理由。”[85]几经协商，英国政府获中国政府的同意，遣派何光燮会同藏官与惠德会商一切后，遂于5月28日电告寇松，同意遣使会谈，只是认为一切谈判仍限于通商关系及边界、游牧诸问题，而不应提及在江孜或拉萨设置政治代表的问题。[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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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英国政府的首肯，寇松于是不理会内阁的指示，按照自己的意图进行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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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3年6月，清外务部和驻藏大臣接到英国政府的照会，请中国派谈判委员，“偕同执有议事文凭之番员，在干坝（甘坝——引者注）与英员会晤”。英印政府已派“头等政务司、头等宝星游击荣赫，又饬哲孟雄办事大员惠德（C.White），会同办理，迅速前往。请贵大臣（即驻藏大臣——引者注）亦派品尊大员与之晤商。但贵大臣所派之员，须与本大臣所派之员品级相等，并随带极品全权之番员，免致临时推诿”。“尚冀贵大臣速派委员及番员等前赴干坝，准于闰月十三日，即西（历）七月七号晤商。”[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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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是寇松一手策划的。选择甘坝作为谈判地点显然是寇松的精心安排。寇松明知西藏地方决不让英国人率所谓的武装卫队踏进西藏一步，而甘坝则深入西藏境内有数十里之多，他选择甘坝作为谈判地点，就是要使谈判难以进行，以便其以西藏地方不遵守谈判为名发动军事进攻。在时间选择上，寇松同样居心叵测，从6月3日他发出通告到会谈的7月7日，其间仅隔43天。而就当时而言，驻藏大臣20余日才能收到通告，等候在亚东的何光燮得到驻藏大臣发出的指令又需十余日，西藏地方的代表同样要十多日才能抵达甘坝。这样，清廷方面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谈判事宜，寇松等便可相机行事，直奔主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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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赫鹏更是寇松精心挑选的人物。他曾潜入中国新疆帕米尔、中亚一带“考察”，系寇松的心腹。在谈判之前，他就在西姆拉与寇松密谋策划，并做好了一切军事准备和部署。6月下旬，荣赫鹏、惠德等经大吉岭先期到达甲岗附近的唐古。7月1日，他们的“卫队”和辎重兵各300名也赶到唐古，就等寇松下令，直趋甘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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