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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国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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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秘密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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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37年7月以来，日本一直在明目张胆地侵略中国的领土。但是在公开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就已经开始运用各种伎俩控制中国。在1935年的时候，日本就曾想过把整个中国划分为三块，并且让这三块地的管理者之间自相残杀，好让日本坐收渔翁之利。当时，日本的傀儡控制着华北；两广军阀控制着华南地区，而他们的飞机和顾问都是由日本提供；只有华中地区是由国民党统治的，日本对蒋介石、宋子文、孔祥熙和他们的亲近手下不太满意，他们想让国民党中的一小部分被腐化的几个官员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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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初的时候，就有传言说，日本已经和国民政府行政院中的一小部分官员签下了秘密协议。不久之后，国民党中就有人离开去了欧洲，此人正是国民党的重要人物胡汉民，他辞去了所有的政府职务。关于这件事，民间马上就有了谣传，说胡汉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汪精卫要卖国求荣，他不愿意和卖国贼有任何联系，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决定离开。汪精卫最终的确是成了日本人的走狗，南京政府的领袖，受控于日本人，由此看来，当时的传言还是有根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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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初时，一名法国人自称居住在公共租界区，拿着一份文件到处叫卖，他一直强调文件内容绝对是轰动世界的重要消息，他说那是一份协议，当年2月份签订的，签订者是：南京政府中投靠侵略者的官员和日本代表，以及“满洲国”日本傀儡政府三方共同签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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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那位法国人士说，他所拿的协议是复印件，是一个行政院秘书处的工作人员复印的，因为他非常看不惯那些官员的做法，那些官员为了取悦日本，出卖国家，和日本人串通一气，助纣为虐。那位法国人当时把自己称作“阿尔方希”。实际上，人们都很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以前是上海法租界的警察总监，和很多法租界的官员没多大区别，赚了很多钱，后来因涉嫌贪污赃款而被迫辞职，就返回了法国。回到法国后没多长时间，就把身上的钱花了个精光，只好又来到上海。他在这里连低微的头衔职称都没有，其他的投资或是收益也没有，但仍然可以生活得很好。这个人的声望和名誉已经败坏到了极点，无药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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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拿着这份文件找过美国驻上海的总领事克宁翰，并向克宁翰推销。克宁翰拒绝了他，说他从来都不买卖消息或报告。接着，阿尔方希又想卖给博蒙特上校。博蒙特后来被任命为准将，当时是美国驻上海海军陆战队的第四团指挥官。他也没有买。这位法国人看到处碰壁，最后就找到了我。可是他要的价钱太高，我也拒绝了，而且根本就没有向纽约总部报告。他看我拒绝，为了提高我的兴趣，索性拿出协议让我看，里面有中文原件和英、法两种译文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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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文件是在东京签订的，内容包括了九条建议，如下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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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本答应维护中国领土完整，并助中国铲除共产主义及一切反动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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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维护中日之间的正常外交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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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方认为，该国有责任在中国实施各种政治项目、军事项目、经济项目及其他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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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方极度渴望与中方互换大使及顾问人员，中国与“满洲国”之关系必须基于平等的基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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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中方对日本保护大东亚安全之行为的严肃性，必须予以承认。中国不得依赖欧洲、美国及国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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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本渴望与中国就东亚的政治问题直接谈判，不希望受《九国公约》及其他条约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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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关于大东亚的军事问题，日本亦不希望中国依赖国联、欧洲、美国及其他可能干涉日本或向中国进言之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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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为求达成“中、日、满三国”的经济协同，“三国”必须形成经济共存共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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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中国若真心接受日本的以上请求，须立刻将华北划为中国与“满洲国”间的永久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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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以上协议，需于3月×日前答复，并于签署之后两个月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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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议所说的几点建议，基本上平时都已经听说过，因为日本的文武官员在过去几个月中都提到过，他们才不在乎，不管是私下还是公开场合都会经常提起。这几点建议正是日本在东亚目标的缩影。我拿着协议让宋子文看，想听听他的意见，他对我提供的东西很感兴趣，看完之后，却说文件可能是假的。他说，的确如文件所说，日本的野心很大，他毫不怀疑，他们也确实想挑拨中国和美国、英国以及日内瓦的关系。但是，这样的协议，中国应该没人敢签，不管他在行政院处于什么样的地位，就算他极力想依靠日本的武力支持得到利益或取得高位，他也没有这样的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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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后来很多事实证明，宋子文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不完全正确的，而且汪精卫确实成了中国最大的卖国贼，他利用日本的扶持，坐上了南京傀儡政府领导人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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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已经被日本人控制，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在谈论华北形势的时候，宋子文非常激动地说：“应该行动了。如果一味忍让，最终绝对会陷入绝境，到时后悔也就晚了。战了，即使最后失败，那也是行动了，怎么也强过毕恭毕敬地给人送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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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着说，就在刚刚，宋哲元将军已经被辞去职务，不再是察哈尔省的政府主席了，而且他的军队也要撤离该省，向南撤退。因为日本一直在威逼南京政府，还在热河和河北安排了大量兵力，步步紧逼，南京只好又做出了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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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灰意冷地说：“看情况，绥远即将成为他们下一步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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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共同探讨了中日关系的现状和趋向，宋子文对东亚问题的症结所在，看得非常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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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一直到1941年春夏相交，当我返回美国，在华盛顿生活的时候，仍然没有人可以把这个问题看得和他一样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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