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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国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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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与莫斯科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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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长时间，我都感觉很荒谬，也很矛盾。打个比方，日本人中有很多外交官、内阁成员、陆海军将军都和我相处得非常融洽，可是，也有很多人经常想用狠毒压迫的手段来对付我。蒋夫人的弟弟宋子文和我在有些业务上联系密切，在私人关系上我们也相处得很好，可是，南京政府却经常把我视作最大的敌人。这其中最不合情理，最矛盾的，应当属我和苏联以及苏联驻华外交代表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已经维持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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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时间以来，苏联都不允许我进入西伯利亚，他们拒绝为我办理签证。我想到辽阔无边的阿穆尔河以北地区，他们禁止；我想到海参崴，他们也不允许。可当时，苏联的好几任驻华大使和驻北平、驻上海的总领事，和我的关系都特别要好，而且他们经常会为我提供重要的秘密消息。中国和苏联最后会不会向友好的方向发展，日本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害怕发生。尤其是1936年12月，当蒋介石因劫持事件而与共产党达成协议后，日本人的恐惧几乎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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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共产党和国民党达成协议之后，就释放了蒋司令。那样的结果，是日本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后来日本人在1937年7月时发动卢沟桥事变，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害怕苏联会和中国签订协议，联起手来对付华北和“满洲”地区的日本人，所以一定要在他们联合以前，抢占先机，一举占领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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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中国和苏联当时确实已经有了签订那样一份协议的打算，这一点，有很多事实都可以说明，只是这些事实到现在也没有公开。直到1937年4月，中苏双方还在为合作的事进行商谈，希望还是很大的。当时离日本开始进攻只有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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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苏联驻中国大使是博格莫勒夫，他曾经离开了中国很长时间，那时刚刚返回上海。斯皮尔万尼克先生当时是苏联驻上海总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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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他们知道南京和莫斯科正在商讨合作事宜，而且谈得很顺利。日本最先给了我一些暗示，他们对这件事已经了解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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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求证这件事，我找到了斯皮尔万尼克先生，要求他承认或是否认这件事，但没有告诉他我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他刚听我说后，坚决不承认。我说，作为一个讲信用的人，你只要讲出事实就行，是或不是，我不需要你给我证据。这些话让他很难堪，他说需要先征求大使的意见才能确定是否告诉我他的个人见解。几个小时后，我接到了他的邀请，我们约定好第二天一起享用午餐，另外还有苏联驻华大使博格莫勒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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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见面后，大使很高兴而且非常坦诚地表示，中苏两国确实正在谈判，他的坦诚让我感觉很惊讶。他说，苏联政府很希望与中国达成几点共识，日后可以包含在新的条约里，内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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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苏联可以在经济方面帮助中国，提供信贷，而且保证长期提供，并且可以根据信贷再提供一些汽油和重工业机器给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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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新疆本属中国，土地辽阔，物资丰富，苏联愿意让中国重新掌握其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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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中国和苏联应该联合起来，将新疆和甘肃两省连接起来，修建一条铁路联通两省的省会——乌鲁木齐和兰州。还要将西安的铁路线延伸至兰州，这一部分由中国政府独立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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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要保持外蒙古、宁夏、甘肃及陕西几省的省会之间畅通无阻，所以中苏双方要共同成立一家航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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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苏联要在汉口和广州这两个地方重设领事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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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为了促使中国-西伯利亚-蒙古边境之间的生意能够更加自由地发展，中苏双方要签订新的商务条约。（这些边境地区的贸易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苏联关闭了，一切贸易活动只能在苏联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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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双方约定，签订新约后，苏联不再帮助中国共产党，包括任何形式的帮助，都要中断，而中国不能再和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签订类似的协议，帮助他们消灭中国共产党势力。（苏联之所以要这么做，主要是为了防止日本干预中国，给中国以军事支持，来打击中国共产党，苏联不能让日本的计划成功，不能让他们在中国得到太多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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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苏联会再次宣布外蒙古归中国所有，但是满洲和热河被日本占领，所以苏联要求外蒙古的现状还要继续下去。（指外蒙古一直由苏联控制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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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鉴于太平洋地区的形势，如果国际环境允许的话，中苏两国可以一起提出，太平洋地区的所有大国，共同签订一份合约，约定各个国家互不侵犯，包括全方位、各个领域的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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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谈判非常重要，就算不说它的内容，谈判本身就是一条轰动性的新闻。博格莫勒夫大使明确告诉我这件事绝对不能发表在报纸上，尽管如此，我必须让杜兰德知道这件事，他是《纽约时报》驻苏联的记者。我把条约中的内容通过加急快件送到了纽约，并再三嘱咐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杜兰德先生看到，还要保证不能被苏联或是欧洲的检察员查缴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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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份报告中不但写了条约中的九点内容，还把博格莫勒夫大使说话的内容也写了进去，都是直接引用他的话。他所说的话我全部用心记下，待吃完饭后，就立即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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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段时间，我们的确一直在和中国政府进行协商，希望以那九点内容为中心，展开讨论，最终达成协议。可是目前看来，中国的形势又发生了新的变化，所以我们决定将原来的内容做部分更改，重新开始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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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次返回莫斯科后，那么长的时间里，一直在和苏联政府的各位领袖商量此事，开会研究。我们采用新的对华政策纲领，当时是在去年，西安事变发生之前。因此，我们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苏联绝对没有参与共产党劫持蒋司令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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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释我们的新政策非常容易。中国很热爱和平，这个国家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任何一个国家发生战争。中国人只希望自己可以安安稳稳地生活，别的国家不要过来打扰。目前看来，中国人的民族意识正在慢慢苏醒，凝聚力在一步步地增强，整个国家也在向统一靠拢。眼下，只有广西的势力还比较强大，是影响统一的主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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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为，中国政府在有外援支持的情况下，是可以越来越强大的。经济的发展离不开交通，苏联可以帮助中国大力发展交通事业，从而引导中国经济慢慢走向一体化，经济一体化，必然会影响政治，最终走向政治一体化。中国拥有了强大的政治力量，那内战发生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减小。当它成为一个军事政治都很强大的国家时，对整个亚洲的影响力就会变大，其他国家如果想挑起战争，迫于压力必然会顾虑重重，战争的次数也会因此大大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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