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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盘甲午:重走近代中日对抗十五局(修订版) 第三节 从壬午到甲午(二):对抗模式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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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前述危机,中国逐步形成了针对朝鲜问题的危机处理模式,其特点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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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为尽量不与日本发生军事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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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为通过适度的军事介入,抢在日本大举介入前消除朝鲜乱源,使日本失去干涉的依据,只能在外交范围内协商解决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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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为通过缓慢转让朝鲜利益给日本,起到变相的安抚作用,以消除日本更大的扩张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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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应的,日本也形成了一套对应模式,其特点同样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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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为尽量不与中国发生军事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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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为尽量通过压榨朝鲜获得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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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为制造余味,等待出鬼手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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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两组模式,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有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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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一:中国为何能够在壬午、甲申、癸巳三个年份的危机中维持住大局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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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由如下两个因素所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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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国占有地理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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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冲突发生在仁川、汉城轴线上时,日方舰船如从东京、横须贺一带出发,需十余日才能抵达;即便从九州的宇品港出发,也要四日夜。而中国军队从大沽出发,只需两天半即可抵达仁川,如从烟台出发,则一日半可达。以壬午兵变而论,中国军舰比日舰晚出发近一周,却仅晚到半天,即拜此种地理优势所赐。这种优势有力地保障了中国的军事介入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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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冲突规模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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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规模的有限使得日本陆军的组织优势和数量优势无从发挥,中国缺乏参谋本部的缺陷则被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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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壬午兵变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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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决定出动海军赴朝的第二天,驻日大臣黎庶昌便致电张树声,通报了这个情报。8月2日,清廷命李鸿章立即返回天津。8月3日,黎庶昌又致电张树声,告知日本军舰已开赴朝鲜,并建议中国也出动军舰。[15]张树声本意为按照程序先上报总理衙门,由后者上奏请旨,再由直隶总督府调兵赴朝。但李鸿章的重要幕僚薛福成指出,“如此往复函商,需时多日,若日兵先到朝鲜,掳其王而踞其都,如琉球故事,事机得失,间不容发。”故建议采取一边行动一边上奏的方式,在走官样程序的同时,立即调超勇、扬威、威远三舰自烟台赴朝,并续调陆军前往,以做最坏打算。[16]张树声采纳了这个建议,由北洋水师记名提督丁汝昌率三艘军舰,偕道员马建忠(李鸿章幕府中的外交干才)赴朝。淮军旧将吴长庆则负责指挥后续赴朝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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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9日,日舰金刚号抵达仁川。同日三艘中国军舰离开烟台,第二天即抵达仁川。考虑到威远仅为木质练习舰,并无战斗力,随行仅为训练新手,扣除不论。以数量讲,中方军舰二,日方军舰一。以质量讲,超、扬、金三舰皆购自英国,但金刚的舰龄比超、扬老五年,虽然吨位与防护略胜,但火力与航速均不占优。无疑中方业已占据压倒性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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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马建忠在军舰上紧急接见了朝鲜校理官鱼允中。一番笔谈后,马建忠终于弄清了兵变的来龙去脉。形势急迫,马、丁紧急磋商后决定,超、扬二舰留韩威慑日本,马建忠亦留韩观察事变动向,丁汝昌则乘威远回津面见张树声,并呈上马建忠的报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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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份报告中,马建忠建议张树声“权衡独断,一面出奏一面檄调陆军六营,即趁威远、湄云、泰安及招商局轮船之在津者,载以东来。乘迅雷之势,直取王京,掩执逆首,则该乱党等布置未定,防御未周,摧枯拉朽,当可逆计”。“如六营不可卒调,则请于就近无论何军,择其可疾发者,先派枪炮队各一营,饬令即速前来,先占海岸,庶随后各营来集,乃可有路进取,此外仍请函商总署,电调南洋兵船二艘,装运粮饷,兼壮声威。其各营所用子药,亦请饬军械所分别拨运,以资接济。”之所以如此急如星火,原因有二:一在“恐乱党日久蔓延,骤难扑灭”,二在“日本花房义质及井上馨,不日将率领兵舶大集汉江,设其时中国仍无举动,彼必重兵先赴汉城,自行查办,则朝鲜国内必至受其荼毒,而此后日本定乱有功,将益强邻之焰;中国相援弗及,或顿寒属国之心。藩服将由此愈衰,国威亦因之小损”。[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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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就在丁汝昌带着这封密函,乘“威远”号急驶回津的同一天(8月12日),薛福成已为张树声制定了一个更周详的平乱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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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洋的薛福成,与在朝鲜的马建忠一样,深感局势的间不容发,生怕日兵先到,“或剪除乱党而并废其王;或于李罡应相合而行废立之事;或执罡应送东京,藉以市德于朝鲜。”“此三者非中国之利。”值得庆幸的是,“日本海道弯环迂曲,井上馨由东京起程,非十余日不达朝鲜,不若中国兵船由烟台东驶之捷也”。所以就算日兵先到数日,只要“稍有观望,未及肆毒”,我方就能后发先制,挽回局势。所以不必等六营聚齐再发,而应该令淮将吴长庆速率本部两营先发,东渡朝鲜。“其余泰安、湄云、登瀛洲、澄庆等船,及招商局船之运陆军者,陆续进发。一则迅赴事机,取疾电不及掩耳之势;一则使日本、朝鲜见我军络绎不绝,莫测其多寡之数,此兵法所谓实者虚之,虚者实之也。”[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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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陆军登岸后,就应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或智取,或力擒,迅速制服大院君,押送来华。变乱自然平息。但万一日本占了先机,中方便要针对如下四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预订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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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若日军抢占先手,独力“剪除乱党而并废其王”,“必立其素所亲厚者为王,留兵久驻”,名为保护,实收朝鲜权利于己手,以行“蚕食鲸吞之计”。如此中方只有利用其“大势未定”,一面陆海大举,抢占要津,造成实力威慑;一面利用国际舆论和朝鲜国内的反日情绪,于外交上“据理力争”,“必使前王复辟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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