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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盘甲午:重走近代中日对抗十五局(修订版) 第一节 失去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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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中日双方在甲午战争中的第一场陆战被称为成欢之战,是因为双方在1894年7月28日夜间至29日上午8时,在一个叫做成欢的驿站周边,进行了一连串相互孤立但又互相影响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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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学研究首先关注事实真相为何,所以侧重于事实本身。军事研究和战略研究也关注事实,但更注重的是:在当时的技术环境下究竟有几种可选方案?实战选择是否为必然?对双方而言又是否为最佳选择?如非最佳,何以双方形成了事实中的选择?然后再审视实际战斗的形成、发生和影响,反而更能切中肯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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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到成欢之战。日军通过6月出兵竞争,成功维持了一线兵力优势。丰岛海战则打断了清军的增援计划,并使叶志超军从海上撤退的可能骤然降低,牙山事实上已成为彻底的绝地。到成欢之战爆发前,由于清军增援计划未能完成,叶志超军的人数只有3 880人,且失去与国内的联络,军火补充困难。其当面的日军则多达8000人,控制仁川港,还可进一步增兵。可以说,在兵力对比上,日军已取得压倒性优势。在这种情况下,清军的选择虽多,但风险性均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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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一:坚守牙山,等于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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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二:冒险从海上撤军,关键在北洋海军能否出动主力护航。如不能,等于重蹈高升号的覆辙;如能,则很可能引发一场对北洋海军非常不利的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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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三:迅速离开牙山,进驻公州—成欢一带,以威胁日军的汉城—釜山交通线。但是,日军最终放弃了这条交通线,清军如长期就地驻守,则仍不免陷入优势日军的合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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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四:迅速离开牙山,经陆路绕至汉城之东,北上平壤。此举要面对优势日军做外线机动,侧翼对敌,无后方作战,一旦被日军围堵邀击,必将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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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五:或守牙山,或守公州,静待平壤大军准备就绪,再对汉城发起南北夹击。但前者很难在三个月内完成南下准备,而日军在此期间必然进一步增兵朝鲜。拖得越久,牙山孤军越危险。且当时电线、海路两断绝,南北清军如何联络,实为棘手难题。只怕多半是分进容易合击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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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六:迅速离开牙山,依托某个交通枢纽,在汉城周边进行游击战。如此可通过对汉城的威胁牵制日军北上,同时保持充分的行动弹性,或伺机北撤,或等待平壤清军南下攻击汉城时予以配合。但此方案对军队的机动性要求较高,叶志超军缺乏战马,弹药又无法就地解决,很难持久且多半引来日军的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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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之,在握有绝对优势的前提下,日军的选择优势亦极其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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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一:先发制人,集中优势兵力长驱南下,先抢占成欢驿,封堵清军出路。继而直捣牙山,压迫清军于海滨绝地全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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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二:固守汉城,以骑兵进行广泛的侦搜行动,一旦发现清军有离开牙山、绕道北上的企图,即集中优势兵力取分进合击之势,围堵清军于行军途中,务求全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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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三:固守汉城,等待进一步增援,待平壤清军与牙山清军南北对进之时,发挥内线优势,通过机动作战,将之逐个击破。但这个选择与日军的既定作战方针不符,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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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陆军取哪一个选择,日联合舰队都应派出快速巡洋舰密切搜索牙山附近海面,一旦发现清军有从海上撤退的迹象,即予以截击。必要时可出动联合舰队主力,与护航的北洋海军进行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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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知,在既定态势下,牙山清军遭到歼灭性打击的概率极高。这与丰岛海战中的力量对比有很大程度的相似性。从原因上讲,这显然是前一阶段较量的结果。从影响上讲,如牙山清军覆灭,等于一战即损失掉北洋精锐陆军七分之一弱的兵力,必将对日后的战局产生极大的不良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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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日军的实战选择却是仅出动四千人规模的部队前出攻击牙山清军,且行军速度迟缓,从而使得清军主力及时离开已成绝地的牙山,抢先控制了交通枢纽成欢驿,进而利用成欢驿附近的有利地形,展开了防御态势。最终的战斗,是由2 800名清军对4 000名日军。虽然日军略占数量优势,但清军有防御和地形优势,两相抵消后,大致是旗鼓相当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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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成欢之战最费解之处,就在于日军居然放弃现实中的诸多致胜大道,偏要去走一条艰险无比的小路。何以如此?答案绝非“轻敌冒进”这么简单。对日军而言,实战中的选择的确有很大的迫不得已之处。而其中曲折真相竟长期为国内学界所忽视。下面就让我们回到历史之中,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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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盘甲午:重走近代中日对抗十五局(修订版) 第二节 日军一线兵力优势的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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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长期被学界忽视的因素极大地限制了日军兵力优势的发挥,为成欢之战制造了出乎意料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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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因素是大批清军已开始进入朝鲜北部。对于这路清军的规模、进军速度和作战意图,日军并不清楚,从预作最坏打算的角度,大岛义昌不敢集中全部兵力南下攻击叶志超,必须留下部分兵力控制汉城,同时还要沿临津江设置前沿防御,防备大队清军自北方对汉城发起的攻击。如果仅此而已,对日军的影响不会太大,此种部署亦无可厚非。但当这个分兵的需求和下一个因素纠缠在一起时,对日军的限制就骤然增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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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因素是后勤输送能力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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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路革命前的欧洲近代军队,后勤运补的大宗是食物,主要解决方法是就地取给。铁路革命后的军队,后勤运补的大宗逐渐变成弹药和燃料,主要解决办法是后方输送。[1]甲午战争虽然爆发在铁路革命之后,日本也非常注重铁路网的修筑。但是,作为战场的朝鲜半岛本身却没有铁路,军队运动、物资运输均依赖人力和畜力。日本本土和朝鲜又被海峡隔断,必须借助港口与海运,才能将军队和物资输送到位。但是,如果作战地域在内陆腹地,陆战行动的后勤难度就会直线上升。这个时候,能否实现粮食的就地取给,将极大影响野战机动能力。同时,能否在现地征发足够的人力进行作战物资搬运,更是直接影响战斗效能的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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