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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盘甲午:重走近代中日对抗十五局(修订版) 第十五局终战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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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旅顺失守(1894年11月21日)到马关条约签订(1895年4月17日)的148天,是决定甲午战争结局的148天,也是彻底定格近代中日两国国运的148天。以往的研究,或支离于战场细节,或局限在马关议和的框架内,而没有从战略的高度进行全局把握,自然难以看透其中关键。下面就让我们从战略学的视角,一探其中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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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盘甲午:重走近代中日对抗十五局(修订版) 第一节 终战的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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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行百里者半九十”,战争总是发起容易结束难。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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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爆发可以只牵涉一方——只要一方执意开战,就会爆发战争。但战争的结束却必须是双方“协商”的结果——只要有一方执意继续战斗,战争就不会停止。 正如克劳塞维茨所论,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军事行动只是手段,不是目的。[1]军事胜利有助于政治目的的达成,但不等于政治目的。反之,军事失败必然要付出相应的政治代价,但也可转化为新的政治资源,八年抗战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这就是李德·哈特所总结的:大战略关注的目标是战后之和平,而非战场上之胜利。[2]对一国而言,只要战后之和平胜于战前,无论多大的军事失败都可接受。反之,再大的军事胜利也不能掩盖大战略失败的致命伤害。“假使你只是专心集中全力去追求胜利,而不想到它的后果,那么你就会过分地筋疲力竭,而得不到和平的实惠。这样的和平一定是一个不好的和平,蕴含着另一次新战争的细菌。这种教训在历史上可说不胜枚举。”[3] 但这并不等于说军事冲突没有意义,而只是强调军事冲突要接受更高层级的政治指导。假如一方能够形成压倒性的军事优势(如欧洲列强对非洲之瓜分、美国对印第安人之驱逐),弱势一方只能任人宰割,又何来大战略层级之转败为胜? 在实战中,越是军事对抗激烈的战争,越容易掩盖战争的政治属性。在战场上居于优势的一方,往往犯下两种致命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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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将军事手段目的化,以为军事胜利即等于战争胜利,从而用军事目标替代政治目的,一味追求运用武力迫使对手彻底屈服,反而迫使敌方不断抵抗,从而增加获胜成本。如双方力量差距不是特别巨大,优势一方甚至将陷入泥淖之中,逐渐消耗光自己初期的军事优势。即便优势一方真的能够将对手彻底屈服,但如始终想不清楚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往往在更大范围内造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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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因军事胜利而丧失理性,不断追加要价,从而在不知不觉中为自己设置下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乌托邦目标,甚至引发局外大国的恐惧,造成军事局面愈有利、敌对面愈强大的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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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劣势一方则往往或陷入对军事败局的穷于应付,逐渐丧失从更高层级俯视战场的冷静和智慧;或虽能保持前种冷静和智慧,却苦于缺乏将之落实之手段(尤其是最低限度之军事能力),从而一路败退,只有接受城下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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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对优势一方而言,终战的要义在于如何将军事优势转变为政治胜势,尽量多地获取实质收益,同时还要尽量限制对手的报复能力。对劣势一方而言,终战的要义则在于选择相对最有利的节点停战,进而通过和谈尽量降低损失,争取缓冲,以待来日再战。以此而言,结束战争的博弈与发起战争的博弈一样,都是从大战略到小战术的全方位对抗。此即中日双方在甲午战争中最后一轮对抗之实质。下面就让我们从这个角度重回历史之中,检讨其成败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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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盘甲午:重走近代中日对抗十五局(修订版) 第二节 清廷的终战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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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旅顺的失守,北洋海军唯一的船坞和维修厂丢失,被迫南撤威海。11月14日(十月十七日)凌晨3时,丁汝昌率定远、镇远、济远、靖远、平远、广丙六舰自旅顺抵达威海湾。[4]入口时,因航道浮标错位,造成镇远触礁,舰体8处擦伤。当晚,北洋海军左翼总兵、镇远管带林泰曾自杀谢罪。镇远抢修到次年1月7日(十二月十二日),仍有三处擦伤,“共长三十英尺,宽自二尺至六寸不等”,因天寒水冷,无法修复。且已修复之处系以木撑临时修补,船速只能维持在7节。[5]这对北洋海军之后的行动造成了极大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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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日军业已将朝鲜、辽东、山东三个半岛中的两个控制。在旅顺地区的第一师团、混成第十二旅团则转向北,经复州向盖平、营口方向攻击前进,逐渐与自鸭绿江方向西进之第一军取得联络,形成了向北威胁奉天、向西威胁山海关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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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糕的是,自平壤败退以来,清军几乎是无战不败,而日军伤亡甚微。这已充分暴露出清军难以应对现代化战争的弱点,故而汉纳根才提出大量雇用西洋军事顾问,编练十万新军的计划。但对清廷而言,要做到这一点,真是谈何容易。正如负责新军接洽工作的胡燏棻在旅顺失守一周后指出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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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募洋将二千员,约需费四百万两;购买十万军械等项,约需费二千余万两;华洋员弁及兵夫薪饷,岁约需费二千一百余万两:统共需银四千余万两,而购买快船尚不在内。臣深知饷力艰难,何能筹此巨款?是以再三斟酌,改练三万人,洋将军械亦从减议办,然综计所需已非一千余万两不能应付,日后养兵之费,尚难为继。刻下舍借洋款别无他策,将来偿还殊不容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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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燏棻还怀疑汉纳根“此次建言本意,似欲多购船械,为牟利起见”。他更担心:“事权过重,所用洋员过多,积久难以铃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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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重重困难下,清廷乃决定派出议和大臣,与日本进行终战谈判。[8]但同时,北洋海军毕竟仍未覆灭,定远、镇远两大铁甲舰犹在。且冬季已经到来,清廷上下普遍认为严冬有利于本土作战的清军,而不利于劳师远征的日军。所以,翁同龢等人并未担忧日本不接受议和或虽议和但不停战的后果,反而担心日本援引国际惯例,借和谈来停战,安全过冬。[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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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清廷最终形成的定策是边谈边打,寄希望于能利用寒冬季节、本土作战的优势,痛击日军,从而为终战争取一个较有利的谈判地位。此即光绪对宋庆所传达的期望:“乘此寒令,南船冻阻,北贼亦畏冷怯战,获一大捷,则大局转机即在指顾。”[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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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种安排,在战略上尚属得当,能否成功,则取决于:(1)日本是否乐于在严冬季节边谈边打。(2)清军的反击能否达成预期效果,日军又会采取何种反制行动,清军有无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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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引出了日本的终战指导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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