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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折上的晚明 九、铁岭血屠，开原城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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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道御史杨鹤言：辽之错，不料彼己情形，丧师辱国，误在经略；不谙进止机宜，马上催战，误在辅臣；调度不闻，束手无策，误在枢部。臣观今日功罪不别，赏罚不明。风闻杜松鏖战身死，杀贼亦多。经略反言杜松之轻进，不问李如柏之逗遛，何以服死事之心？……养虎遗患，致有今日，李成梁父子也。李氏所遗之患，自当责李氏收拾之。然如柏兄弟，与奴酋有香火之情，三路之兵，俱败何以如柏独全？ （《明神宗实录》卷五百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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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结束，明、金双方都各自总结失败和胜利的原因。后金方面的总结很可笑，他们认为自己在这次决战中获胜，全是“天命”，老天爷注定了的，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因为大明万历帝罪恶太多，明兵施放的千千万万枪炮，都是弹弹虚发。明兵射箭、砍刀、刺枪，都是个个落空。然而英明汗的兵，射箭、刺枪都得天神之助，刺则中，砍则断，岂非天助？”（《清太祖朝老满文原档》译注，第二册）相对而言，明朝方面的分析和总结就认真和深刻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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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浒败讯传回朝廷，“京师震动”（《三朝辽事实录》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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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场大战的失败，朝内很多人都把原因归咎于杨镐指挥的失败，指责他不该“分兵四路，分进合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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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一场还没开始就已经注定失败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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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明军总体人数占优，在武器装备上有压倒性的优势，炮兵部队的大将军炮、虎蹲炮、佛郎机炮射程远，威力大，骑兵部队又配有火铳，步营则拥有大量鸟铳和多管火枪，并且在冷兵器，如长刀、矛、槊、弓箭等打造上，锋利和抗击打强度、耐度和韧度上均远胜后金，防护器具中的铁甲、皮甲在数量上也远超后金，但我们也说过，决定战争胜利的走向绝对不是仅仅只有这些，还有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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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它的名字叫做“气”——战斗的勇气、战斗的士气、战斗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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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明军军队里是有很多兵油子，这些兵油子并不是怀揣着保家卫国的崇高理想来参军的，对他们来说，当兵只是一份职业，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职业，到军队中来，就是为了领那每月五钱银子的生活费，犯不着一上阵就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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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毋庸置疑的是，明军军队中也不乏那种素经训练，上阵有进无退的悍兵，如这次全部阵亡的九边边兵、川兵、浙兵等。但就整体实力而言，其战斗力比后金军队就差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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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界流传着这样一种声音，说后金的八旗兵为同期世界上最为强大的骑兵部队。对于这个说法，很多人不服气。可只要你通过客观分析和全面对比，你将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是比较靠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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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篇幅有限，本书不准备对此作太多的论述，只提如下几点，相信你会对萨尔浒明军之败有更清楚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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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女真是渔猎民族，世代生活在东北苦寒之地，以畜牧渔猎为生，没有农业，没有纺织业，他们穿着兽皮，拎着武器，在深山老林里转悠，与狼虫虎豹打交道。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如果体魄不够健壮，身体素质不够剽悍，缺乏过人的求生能力，没有与狮子老虎搏技的本领，他们早就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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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存的原始动力下，在渔猎活动中，他们个个力大无穷，精于骑射，堪称丛林的杀手、天生的斗士。打仗对他们来说，跟平时的一场场大型围猎没有区别，您见过哪个猎户在出猎之前是战战兢兢、忧心忡忡的？而一旦把这些恐怖的猎手训练成军队，其所迸发出的爆发力，展示出来的战斗力将是惊心动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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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对后金骑兵而言，战争就是一种乐趣，战争意味着宣泄，意味着释放，意味着猎取，意味着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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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也是如此，后金骑兵所到之处，无不杀戮、抢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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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而言，大明军队的士兵大都来自农耕文明的农家子弟，惯用锹犁的手和侍弄庄稼的劳动方式使他们乐于安享现态，原始人应有的暴戾之气已退化得一干二净，你要他们二话不说操起刀子就和后金骑兵拼命而毫无心理障碍，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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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努尔哈赤在统一女真各部战争中形成了兵民合一的八旗体制，以旗统兵，八旗旗主对旗内兵民拥有绝对的权威，生杀予夺。因而八旗组织就具有极强的凝聚力、收敛力，使得努尔哈赤指挥起军队来得心应手，如臂使指，“虽将百万，可使合为一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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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队伍，在战场上冲杀起来当真纵横驰骋、毫无畏惧，其结果就是无往而不利！可以说，后金军就是一支充满了战斗的勇气、战斗的士气和战斗的杀气的劲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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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他们还拥有着一样大明军队难以比拟的东西——骑兵。因为马匹数量充足，士兵骑术精湛，他们在战斗中倏来倏去，来如雷，去如电，电闪雷击，以极快的速度予对手杀伤，他们虽然没有明军的枪炮、火铳，但他们的攻击太快了，往往在明军换弹换药之际就“刃已加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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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一支既精于骑射，又长于搏杀，还凶悍无情，而且数量还相当庞大的军队，在属于他们的地盘上，在适合他们作战的寒冬时节，你说你有什么必胜的把握去跟他们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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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萨尔浒之战是明一方在不了解后金实力的情况下贸然发动的征战，纵是戚继光重现、李成梁复生也难以改变其战争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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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政府必须为自己的无知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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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身患重病，从病床上惊起，传圣谕到阁部，说：“总兵杜松等出兵违期，贪功不利，堕其奸计，殒将丧师，大辱国体，深切警惕。朕自三月初一日以来，偶感微寒，头目眩疼，心腹烦懑，又且痰湿，注足未愈，如今正在服药调摄，文武各官因前线战事紧急，等着朕的处理意见，阁部可传示各官，各于本衙门办事，静听谕旨，特谕。”（原文见《明神宗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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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过多责怪前敌总指挥杨镐，不日，又给兵部下了一道旨，说：“奴酋犯顺，罪在必诛。昨已兴师进剿，不期杜松贪功轻进，以致丧师，深可痛恨。诸文武将士，死有可悯尔，当破格优恤。马林应援失期，罪亦难辞，姑著待罪立功。尔部便马上差人传与经略杨镐，严行各路将领，虏势猖獗，战守事宜，务要相机进止，不得仍蹈前辙，如有逗遛观望，不遵节制者，偏禆以下赐剑从事尔。杨镐受兹重任，当申严号令，今失将损军，难辞其责，已有旨著，策励供职，勉图后效。其遣将征兵转饷等事，著该部作速酌议具奏。故谕。”（原文见《明神宗实录》）让杨镐继续留任原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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