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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折上的晚明 二十八、“今日所恃海外长城者，非毛文龙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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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孙承宗奏曰：“臣于正月初十日接得平辽总兵毛文龙具详呈解屡获首虏，随行关外道袁崇焕逐一查验三次，首级三百七十一颗，俱系真正壮夷，当阵生擒虏贼四名，俱系真正鞑虏。差令中军官集将士于衙门外，三炮三爵。臣时在宁远，适春赏夷人，虎酋等部俱到。特令各官解其首虏，经各赏夷部落，乃抵宁远。不独风示边人，抑亦见天下尚有杀贼之人，贼自有可灭之日！一时人心，殊觉感动。因念文龙以孤剑临豺狼之穴，飘泊于风涛波浪之中，力能结属国，总离人，且屯且战，以屡挫枭贼，且其志欲从臣之请，牵其尾，捣其巢，世人巽懦观望，惴惴于自守不能者，独以为可擒也，真足以激发天下英雄之义胆，顿令缩项敛足者愧死无地矣。”（见《三朝辽事实录》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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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面所引孙承宗奏疏不难看出，毛文龙实在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人物，他“以孤剑临豺狼之穴，飘泊于风涛波浪之中”、“真足以激发天下英雄之义胆，顿令缩项敛足者愧死无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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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文龙在天启四年的《塘报》中曾不无自豪地说：“自卑职东渡以来，酌量于彼已虚实之间，筹度于众寡强弱之际，出没岛屿，乘虚侦隙，奴遂弃南卫而不耕，肆屠戮而不恤，以至民心归附，远近响应。我得因疑用疑，使其自相鱼肉，狼顾不敢西向，动辄落我机械也。”（《东江疏揭塘报节抄》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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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如此，正是他的有力牵制，使得后金“弃南卫而不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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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后金人力有限，蓦然侵占了辽东的偌大地盘，无论是管理还是建设，都 得依靠汉人，特别是辽东原来的土著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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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两宋年间，女真人先灭辽再灭宋，因为膨胀过快，不得不先后立张邦昌和刘豫两个傀儡皇帝替自己打理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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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后金吞下辽东，虽然还不至于就要建立附属国，可也时时力不从心，难以为继。然而毛文龙的行为，已不是打闷棍、搞破坏那么简单了，其“乘虚侦隙”，派遣间谍在后金统治区“煽惑”大批辽民“叛去”，同时还带领一些辽民揭竿而起，聚众“叛乱”，发动人民起义反抗，甚至还策反敌方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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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起到了釜底抽薪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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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他在东江群岛接应和收编的辽东逃亡人民的数量吧，有多少呢？天启四年，毛文龙的儿子回朝汇报，说有一百多万。当时，天启就极其关心地问：“百万辽民，相继来投，前头接济，有何善处之道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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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皮岛不过弹丸之地，不可能容纳百万之众在上面定居，绝大部分由毛文龙安排船只转移入了关内。而毛文龙也在流民中挑选了数万精壮之人充当士兵，极大地壮大了自己的队伍。毛文龙“用水火之民，鼓之大义，动以良心，致其死力”，大量地策反辽东人民与后金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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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暴跳如雷，咆哮不已，他对李永芳说：“沿海的居民听信毛文龙的挑唆，杀我族人，必须将这些人全部迁入内陆！”（“沿南海居民因听信毛文龙挑唆之言，杀我之人而叛逃者，遂令迁移之。”《满文老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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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毛文龙的领导下，后金地区辽民起义风起云涌，经常有后金的官员被辽民用各种借口骗去杀死，女真人购买的食物很多都是掺了毒药的，因食物中毒而死亡的女真人比比皆是。后金集团陷入极度恐慌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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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金高层一致认为：“毛文龙之患，当速灭耳！文龙一日不灭，则奸叛一日不息，良民一日不宁。”（《满文老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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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毛文龙还“因疑用疑”，离间、反间、策反后金管理层中的汉人，使努尔哈赤对手下汉人疑神疑鬼，深恐遭到这些人的暗算。甚至，他对向来极为倚重的李永芳也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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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三年五月间，驻守在抚顺的李永芳曾就复州的辽民是否会起义之事跟努尔哈赤多说了几句，引得努尔哈赤大发雷霆，盛怒之下，他给李永芳写了一封回信，痛斥道：“李永芳，当初在抚顺之时，想你还是一个通达明白之人，所以收留了你，还配给你妻子、金银，生下了儿女骨肉。我征战辽东，所战皆捷，明显是得到了上天之眷佑。对此，你李永芳却不相信。就因为你们这些人不信，还自 以为明帝长久，我不过一时得势，导致辽东汉人屡欲谋反，他们密谋之书不断传来。我欲从严查抄，你却一心向明，以欺瞒相谏。是不是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叛逃了，你心始快？是不是看着我将他们查获一个个诛杀，你心始不适？”（原文参看《满文老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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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过了还不解气，干脆革去李永芳的总兵官职，将他的儿子拘捕。虽然气头过了又复其官位，但却有意无意地疏远了许多。汉官因此人人疑惧自危，或持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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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对汉官的不信任，努尔哈赤常常睡不安寝，破口大骂汉官，说“你等若念我养育之恩，为何不将毛文龙派来的奸细查出？为何不查叛逃暴乱者？”（原文参看《满文老档》）他曾哀号说：“我势强之地，能管束者多，我危难之地，能管束者少矣。”（《满文老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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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汝淳在《毛大将军海上情形》中说：“将军之细作，时达辽沈，飞书遍投，而奴之疑惧益甚，凛凛终日。”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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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改变这种局面，色厉内荏的努尔哈赤发出了如下命令：“汉人军士及百姓，凡有弓矢刀枪炮等军械，限于二十日内，送交各该管官。谕二十日隐匿不送者，被人首告，治以重罪。禁止汉人工匠售卖弓矢刀枪等军械，十日以后，卖则治罪于售卖之人，买则治罪于赎买之人。限各所属人于二十日将军械送交完竣。并着该管官员具文上奏。”（《满文老档》）要没收汉人的一切军械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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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有用，后金的官员、士兵还是经常遭到毛文龙和辽民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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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军器，就用木棍、竹竿、农具，甚至石头、砖块，与后金骑兵“短兵接战，至执木棍、竹竿、农器者，皆突前杀贼，绝无畏却”。（《毛大将军海上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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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五年（1925年）十月初四日，努尔哈赤不得不又下了一道命令，说：“我等常豢养汉人，而汉人却置办棍棒不止。着总兵官以下，备御以上，各往其屯。”要求自己的士兵：“务须日夜严加防范，勿与村中汉人同住一处。”（《满文老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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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还特别告诫自己的臣子，说：“与毛文龙作战，若有不支，切勿轻信我们队伍里的汉兵而分散后撤。我们势头强盛时，汉人则备食而待；我们势头一弱，他们必定出手拦截。正确的做法是集中步马军，勿经汉人之家，由野外返回。”（原文详见《满文老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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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毛文龙，使得后金上上下下生活在一种恐怖的氛围中，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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