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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折上的晚明 五十六、关于王朴和吴三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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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山西道御史米寿图疏:“关外监军光禄寺卿张若麒,原属刑曹,本不知兵……督臣洪承畴,孤军远出,以当积强横跳之虏,关外之存亡,神京之安危,决于一战,此何等事?忠臣义士,心胆堕裂,自当虚心与督臣商酌……何乃贼臣若麒,攘臂奋袂,挟兵曹之势,收督臣之权……催战必败,三尺童子可知,若麒一味催战,视国事如儿戏……若麒坐陷封疆,得罪宗社,自当立斩,以谢天下。”(《明清史料》,崇祯十五年四月二十二日兵科抄出《南京山西道御史米寿图题请立斩致陷封疆巨贼》,转自引李光涛《明清史论集》,《洪承畴援辽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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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战败,朝廷问责,但问责的重点对象主要锁定在张若麒等人身上,吴三桂因为种种原因,幸免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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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之战,明军主力损失殆尽,仅有吴三桂、王朴等率少量士兵逃回了宁远。消息传回,京师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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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朝廷必须追究丧地之责。这样,吴三桂和王朴等从前线脱逃的各镇将就罪在难逃了。可是,崇祯却像戴了有色眼镜一样,只以临阵“首逃”之罪逮捕了王朴,着令法司择日开庭审讯。而给吴三桂加升提督职衔,负责收集从前线逃回的各镇残兵,加强训练,“徐图再举”(《明清史料》乙编第四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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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这种区别对待败军之将的做法,引发了朝野阵阵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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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这样做,其实是有深层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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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字长白,祖籍徽州(安徽徽州),先迁居高邮州(江苏高邮),后又迁至辽东中后所。父亲吴襄,识文能武,尤善养马,曾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以贩卖辽东马匹为生。其于天启二年(1621年)中武举进士,任辽东总兵李成梁部骑将,算是进入了军界,从而结识了辽东望族祖氏,并有幸与祖氏联姻,娶了祖大寿的妹妹为妻,在辽东开始发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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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氏世居辽东,满门皆官。以祖大寿为首,其兄弟祖大乐、大成、大弼,子侄祖泽远、泽沛、泽盛、泽法、泽润、可法等,分居总兵、副将、参将、游击等职,散驻宁远、大凌河(辽宁锦县)、锦州诸城,为辽西首屈一指的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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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二年(1629年)的“己巳之变”中,袁崇焕平台落狱,祖大寿无视朝廷国法,公然率辽兵奔出山海关,崇祯却不敢加罪于他,反下诏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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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四年(1631年),皇太极围困大凌河,迫降了祖大寿。祖大寿以接取家属为由,进献了一条“智取锦州城”的大计,秘密逃回。此事被辽东巡抚丘禾嘉觉察,密奏崇祯,崇祯却装作若无其事,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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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样,盖因其家族在辽东势力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煊赫一时,唯恐牵一发而动全身也。降清的明官石廷柱等人向皇太极报告,就说:“第明国京都,倚祖大寿为保障。”(《清太宗实录》卷五十六)皇太极也“以其(祖大寿)族党甚强,且据锦州故”,不惜千方百计对祖大寿进行招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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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甚至还命人于宁远城内敕建祖氏四世镇辽的功德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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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襄做上了祖家的乘龙快婿后,便任祖大寿手下参将,累官至都指挥使,留镇宁远。崇祯四年(1631年),任锦州总兵官。崇祯六年(1633年),又以军功授为都督同知,荫一子锦衣百户世职(《庭闻录》卷一)。吴氏家族的人纷纷登上仕途,各居要职。吴三桂的哥哥吴三凤和姨夫裴国珍均为大凌河的军官,吴三桂年纪轻轻,更是提为前锋右营参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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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吴家已成为祖家之外的另一个豪门望族、军阀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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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天资“聪明自然超群”(《明清史料》丙编第一本),蹒跚学步的年纪,父亲吴襄就有意训练他的骑射本领,每天手不离箭,股不离鞍。稍长,任侠尚武,能骑马独闯山林,射杀猛兽。十四五岁时,又跟随名师练得一身好刀法,于十七岁应试武功,得中武举,“自少为边将”(《庭闻录》卷一),在军中任职,开始了其风云激荡的军事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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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吴三桂“瞻视顾盼,尊严若神”(《庭闻录》卷一),长得一副神气俊朗的相貌。可是,在崇祯三年(1630年),鼻梁之上却多了一道长盈寸余的刀疤,平添了几许暴戾、狰狞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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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这道刀疤,得从崇祯三年(1630年)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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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乃是“己巳之变”后的第二年。祖大寿奉命与孙承宗分驻三屯营(河北遵化附近)、丰润(今仍名)之间堵截后金兵归路(《国榷》卷九十一)。吴襄时为祖大寿参将,带吴三桂随征,在建昌城外遭遇了数万后金兵。后金将领将吴襄所部团团围住,形势岌岌可危。站在建昌城头的祖大寿看见后金兵势大,自料吴襄必死无疑。不料吴三桂却视死如归,匹马扬刀,硬是在万军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将父亲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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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场战争中,他的鼻梁上被后金悍将砍了一刀,留下了毕生难消的印记。不过,这一道印记也让他威名大振,既得“忠孝”之名,又以“勇而敢战”为时人所感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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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五年(1632年)正月的“孔有德之乱”中,吴三桂以游击将军的身份跟随父亲与舅父祖大弼参加平叛活动,在战斗中,也多有上佳表现,不久,被提为前锋右营副将。因“勇冠三军,边帅莫之及”(夏永彝《幸存录》),且又连续投在实权派人物蓟辽总督洪承畴、辽东巡抚方一藻、总监关宁两镇御马监太监高起潜的门下,崇祯十二年(1638年)七月,吴三桂又被任命为宁远团练总兵。同僚眼热得直发感慨,说:“仁兄廿七登坛,儒门出将,父子元戎,讵谓奇遘哉!”(《明清史料》丙编第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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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得志的吴三桂被提升总兵官以后,并没有骄傲自满,而是冲锋陷阵更猛于前,“忠可炙日,每逢大敌,身先士卒,剿杀虏级独多”(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明档》案卷号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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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训兵士,在崇祯十三年(1640年)的五月和七月间,多次与清兵在杏山(今辽宁锦县杏山)一带厮杀。每战,兵士皆“胆勇倍奋,士气益鼓”,多有胜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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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四年(1641年)初,“自锦(州)城东、南、北三路,奴骑充斥,势殊猖獗”(《明清史料》首本第一本),清军已对锦州形成包围之势。城中乏粮,诸将“惊心奴儆”,运粮仅至宁远以西各城,不敢再逾半尺。关键时刻,吴三桂挺身而出,解决了这个难题。他抓住敌人正在闹新春、过新年的机会,于正月初二、初三两天,装载好粮食,以牛骡驴车三千四百辆,装米一万五千石,亲自押运。此计果然钻了个清兵防守上的空子,运粮车顺利进入了锦州,并且,又全身 而退,平平安安地返回宁远。清兵有所觉察,为时已晚。此次运粮得以成功,“俱蒙诸上台筹划周详,而更蒙(吴)练镇防护谨毖所致”(《明清史料》甲编第一本)。充分地显示出吴三桂的深谋远虑,胆略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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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向以“敢战”著称的吴三桂,作为援锦的八大镇将之一,竟然在松山之战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不战而逃,做了个可耻的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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