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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经济与社会研究 唐代越州城市商品经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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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人云:“杭州在唐,繁雄不及姑苏、会稽二郡,因钱氏建国始盛。”[630]就今天浙江地区而言,在唐代最繁雄的是会稽郡。古代城市的繁盛,主要指人口的兴旺、城市规模的庞大和商业的发达,宋人之所以说越州比杭州更加繁雄,应该在这几个方面表现尤为突出。越州在唐代前期曾设总管府,后改为都督府,下督六州。中唐以后,越州是浙东观察使的治所,是整个浙东地区的政治和军事重镇。越州的地位能高居于浙东诸州之首,与越州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有关,其中商品经济的发展最为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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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越州的人口密度和州城人口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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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浙东北部是人口较为密集的地区。据史书记载,越州贞观十三年(639)有户25890,口124010,户数和口数排在浙东第二位,位于婺州之后。越州之所以户数和口数均少于婺州,其主要原因是婺州的地域较广,后来的衢州之地还没有析出,所以人口总数量超过越州。其次,越州东部后来析为明州的部分,其时地广人稀,影响了整个越州的户、口数量。据翁俊雄先生的研究,婺州每平方公里人数为10.81,越州为8.36[631]。实际上,越州西部地区的人口密度远远高于这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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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时期,越州户数达到107645户,超越江南的润、常等大州。此后,明州从越州析出,造成越州面积缩小,户口数字相应减少,如天宝元年(742)越州户为90279,口达529589。不过越州的人口密度却有较大的增加,翁俊雄先生研究的结果是每平方公里人数为57.51[632]。与贞观时期相比,越州的人口密度增加了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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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唐以后,越州户口减少严重。刘长卿曾说:“越州初罢战,江上送归桡。南渡无来客,西陆自落潮。空城垂故柳,旧业废春苗。”[633]元和时,户仅20685户。不过户口减幅如此之高,学术界产生了不少怀疑。安史之乱以后,浙东地区动荡不定,出现了不少叛乱,不仅规模大,而且覆盖面广。如永泰末年越州“妖贼杀郡将以叛”[634],其他各州也是叛乱不断,相互诱引,这种复杂的地理环境对各种地方势力发动叛乱活动造成了便利,一些叛乱拥兵坐大,从而导致了唐政府对浙东地区控制能力的削弱,造成逃户众多,山区百姓数量没法很清楚地统计出来,从而使掌握在手的税户数量严重不实。因此《元和郡县图志》上记载的户数应该不是越州真实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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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还有大量的北方人员南迁,越州发达的商品经济和温润的气候,是北方人比较喜欢的聚集之地,“自中原多故,贤士大夫以三江五湖为家,登会稽者如鳞芥之集渊薮”[635]。《唐国史补》卷下云:“初,越人不工机杼。薛兼训为江东节制,乃募军中未有室者,厚给货币,密令北地娶织妇以归,岁得数百人。”薛兼训任越州刺史在代宗宝应元年至大历五年(762~770),单单纺织妇女就有数百人南来,说明北方人迁到越州的数量不少。吴松弟先生在《中国移民史》第三册中认为越州是北方移民较为密集的一州,他编辑的《移民实例》中列出迁到越州的有6例。笔者另发现了北方移民到达越州境内的有9例,其中2例是定居到越州城内[636]。因此即使到了宪宗元和以后,估计越州人口仍有可能在缓慢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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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我们可以看一下作为一州的中心,越州城内的人口数量。越州城内的人口在南朝时比较有限。裴子野《宋略》谈到南朝刘宋朝会稽的户口说:“会稽山阴,编户三万,号为天下繁剧。”[637]当时的会稽县,相当于中唐的会稽、山阴、上虞三县之地,城乡编户有三万,但实际居住在会稽城内的人口应该不会很多,推测可能不超过一万户,也就是说最多就五、六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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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到了唐代,越州城内的户口有了急剧增加的迹象。《元和郡县图志》谈到开元间,越州户已达10万,由于其时越州已析分为六县,平均每县约有户17940。唐代的县据户口多少分成不同的等级,在越州六县中,会稽、山阴、诸暨为望县[638],余姚和萧山、剡县为紧县,其中会稽和山阴为郭下县,因此会稽和山阴的户口数字必定是超过平均数,两县合计应该超过4万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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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翻检《嘉靖萧山县志》时,我们于卷3《户口》看到:“唐开元户部帐,户凡二万五千八十有六。”这是至今看到的唯一记录一县户口的开元户部帐。按萧山是紧县,在越州六县中是户口较少的一县,就算上述萧山县的户数为平均值,这里也已多了7146户,推测两则资料的记述时间不同,开元户部帐所记的时间必在李吉甫之后。作为郭下县的会稽由于是望县,户数肯定会超过萧山,估计可达三万户。山阴县同是望县,户数估计和会稽差不多,不过会稽后来于贞元中析出一部分另置上虞县,因此猜测山阴县的户数可能比会稽略少,姑且大致当作与萧山相当,暂作25000计,如此会稽和山阴两郭下县合计户为55000户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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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越州城内的准确户口,由于没有具体资料的记载我们难以断定,只能以唐代苏州的一些资料作大体类比推断。唐代苏州的户口数字较为详细,我们曾推测苏州总人口为142000,而居住在城内的民户约为26000户至36000户之间,州城人口占总人口的18%~25%左右。又我们据苏州每乡户口平均数约为599户计,吴县和长洲县各有30坊和30乡,吴县有户38361,长洲县有户23700,推测苏州郭下县城内户口约占总人口的42%[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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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开元、天宝间越州户口资料主要有二:一是两《唐书》记载越州天宝年间的户数为90279,口为529589,每户约为5.87人;其次是《元和郡县图志》记开元户为107645。倘我们仿苏州居住在州城的民户为总人口的18%~25%比例,以越州最高的107645户计,居住在越州城内的户数约为19376至26911。倘以后一种郭下县城内户口约占总人口的42%的比例来推测,以越州城内55000户计,估计越州城内户数开元时达23100户左右。我们又以开元至天宝年间,越州每户5.87人推算,其时越州城内人口数按前一种方法大致在113737~157967人,按后一种方法大致为135597人。由于越州是浙东观察使所在地,各种官员、军人及他们的家属比一般州要多,而且越州还有大量的流动人口,因此我们认为整个城内人数可能少则14~15万人左右,多时或许可达16~17万人。即使在唐代一些特殊时期,有大量城外人口涌进州城内谋身,但估计常住总人口无论如何是很难突破18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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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城市经济在唐代的发展,是与城市人口数量的增长分不开的。城市人口数量的增加,是城市商品经济发展的动力。人口越多,城市日常生活用品和奢侈品的消费量就会大增,为城市提供衣食住行服务的行业就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这样就使更多的人卷入到商品交换和城市的服务性行业中来,城市经济就会不断得到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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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越州的交通与商业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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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与四周各州有着方便的水陆交通网络,是浙东的交通枢纽,大量商品从各地运到越州,或者从越州运出商品至全国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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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政府在越州建有完善的驿路体系。如州城内有临江驿和镜波馆,迎恩门外有西亭驿[640]。离山阴县二十九里的迎恩乡有苦竹驿。此驿唐人常称作馆,《刘随州文集》卷2《晚次苦竹馆却忆干越旧游》云:“故驿花临道,荒村竹映篱。”在诸暨县,唐初有待宾馆,大历中改为诸暨驿;诸暨另还有使华驿,估计是在城外。萧山县有西兴驿。李绅《欲到西陵寄王行周》云:“西陵沙岸回流急,船到黏沙去岸遥。驿吏递呼催下缆,棹郎闲立道齐桡。”此外剡县有剡溪馆,会稽县另有小江驿[641]。越州至各县,都有驿馆制度的设立,交通十分方便。当然馆驿主要是政府的招待所,老百姓是不能借住的,但民间商业却是能依仗驿路运送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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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到浙东各州有较为畅通的交通。《元和郡县图志》卷26谈到越州交通时说:“东至明州二百七十五里,东南至台州四百七十五里,西南至婺州三百九十里,西北至杭州一百四十里。”越州西可至杭州进入江南运河北上中原,或进入浙江南下到达岭南,东至明州后可出海,向北也可跨杭州湾到达嘉兴,交通占据了优势,形成网络状,商业运输比较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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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陆路而言,越州至杭州境内有南北二路。裘甫起义时,部下曾有人对他说:“宜急引兵取越州,恁城郭,据府库,遣兵五千守西陵,遁浙江筑垒以拒之。”并云如有机会,可“长驱进取浙西”[642]。这条通道比较平坦,是政府的驿路。白居易曾谈到从杭州至越州:“云树分三驿,烟波限一津。”[643]平均每40多里有一驿。南路是指到达杭州南部的山路,即从诸暨到富阳的路线。中和三年(883),浙西钱镠和浙东刘汉宏在杭越边界发生激战,“钱镠将八都兵自富春击之。……汉宏以精兵屯诸暨,镠又击破之,汉宏走”[644]。自富阳过江,经诸暨可直接到达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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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东经余姚可至明州,陆路十分畅通。其时官府有驿路从越州通向明州。李宗闵为明州刺史,曾“驰驿赴任”[645],从长安通过来的驿路是先到越州再到明州。《乾道四明图经》卷1谈到元稹为浙东观察使之前,明州每年都贡海物,“走驿达于长安,邮卒不胜其疲,稹奏罢之”,据此明州到越州的陆上驿路十分完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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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东至明州西至杭州的水路交通,对商业运输的作用更为突出,其中最为重要的是人工开挖和自然河道相结合的浙东运河。陈桥驿先生在《浙东运河的变迁》中,认为这条运河最早的开凿当从晋朝司徒贺循开始。为保证水位,这条运河在唐五代时设置了埭堰。天宝末年,余姚郡参军李惟燕北归,至上虞埭,正好碰上“塘破,水竭”,船无法行驶。“时塘水竭而塘外水满,惟燕便心念,塘破当得水助。斗夕之后,忽闻船头有流水声,惊云:‘塘阔数丈,何由得破?’久之稍觉船浮。及明,河水已满,对船所一孔,大数尺。”[646]可知运河两旁筑塘,塘阔数丈,十分坚固厚实。运河过曹娥江处筑埭,以保证河水不流入江中而无法通航。此埭筑于何时,史未明言,但天宝末年已有,估计修筑年代较早,至唐末仍在发挥作用。此外,唐元和十年(815),越州观察使孟简在山阴运河沿岸修建运道塘,有关专家认为:“运道塘即是运河沿岸的一条石路,它不仅便于船只的避风停泊,而且更便于船舶的拉纤。”[647]不过笔者认为孟简开凿的似乎并不仅仅是一条纤路。按《新唐书》卷41云:“(山阴)北五里有新河,西北十里有运道塘,皆元和十年观察使孟简开。”塘的确是指堤岸,但这儿新河、运道塘相对应,可以推测开凿的应当是一条河流。至于纤路,想必是开河以后的副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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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西南经诸暨陆路可到达婺州。从诸暨进入婺州境后,细分有不同的两种走法,或经东阳至婺州,或经浦阳、义乌至婺州。昭宣帝天祐二年(905)十一月,淮南陶雅、陈璋攻克婺州后,“璋攻暨阳,两浙将方习败之。习进攻婺州”[648]。吴国军队从婺州向越州进攻,而防守的吴越军队则从诸暨向东阳、婺州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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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水路通过浦阳江可以到诸暨、浦阳再至婺州。《大清一统志》卷231云:“浦阳江,在浦江县南一里……经县郭南,又东北逶迤百余里入诸暨县界,始通舟楫。”李白云:“客有思天台,东行路超忽。涛落浙江秋,沙明浦阳月。”[649]陈尚铭先生云开元间,李白从杭州过钱塘江,“入浦阳江,寻访苎萝山。这条水路是到会稽的重要通道,而且最宜观赏越中山水的风情”[650]。水路的畅通,对商业运输的意义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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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向东南经剡县可通至台州。越州至剡县有驿路相通。方干有诗云:“驿路古今通北阙,仙溪日夜入东溟。”[651]越州至剡县水路可从上虞江的上游剡溪直达,李白曾云:“试问剡溪道,东南指越乡,舟从广陵去,水入会稽长。”[652]他曾溯源剡溪,寻访天姥,登天台,游四明。剡县至台州唐兴县有陆路和水路相连。《剡录》卷6上引唐崔峒《送师弟往台州》诗云:“远客乘流去,孤帆向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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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地处钱塘江南岸,从越州出发的海路有多条。由越州跨杭州湾可到达嘉兴,比从浙东运河经杭州走要近很多,但相对而言航行安全性差。由越州进入大海向东航行,再转而向南可到达浙东沿海各地。《隋书》卷48《杨素传》谈到杨素平定江南高智慧叛乱时,“智慧逃入海”,杨素“从余姚泛海趣永嘉”,可知余姚县是一个海船出海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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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面这些叙述中可以看到,越州至四周各州、县都有顺畅的水陆交通,进而北可以至中原和关中,西南可以至江西和岭南,东可以至海外,这为越州的商品往来提供了便利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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