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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文明 第二章 城市与边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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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城市考古工作相对较少，因为大量的古代遗址被掩埋在现代城市之下。对这些遗址的揭露可能会牵涉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要大量移民等。此外，如此大规模工程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也是本已不堪重负的考古机构难以承受的。因此，我们对六朝城市的了解大多来自地表调查和探索性的试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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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文明 一 北部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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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古呼和浩特北部和西北部大青山以北的半干旱环境有利于古代遗址的保存。今天所见的大量城垣早就引起了考古学家的注意，它们曾是北部边镇体系的一部分。1958年，考古学家在这一广大范围内勘察了三个遗址：位于武川东北部70公里处的卜子古城遗址、乌兰花附近的土城子遗址、乌兰不浪附近的土城梁遗址。这些边镇地处战略要地，是为有效防御蠕蠕（蠕蠕是拓跋氏多年的潜在威胁）而设，大致呈方形，边长130米～800米不等，有夯筑的城墙，南面的城门约有3米宽。四面城墙都发现了门楼遗迹，其中一座城墙上可能还曾设有角楼。在城垣内一般有一两座建筑基址，考古报告提到的地表遗物主要是大量的砖瓦和陶瓷碎片，考古学家可能并没有发掘的计划。这些遗址被初步断定为北魏的几个北方边镇：武川、抚冥、柔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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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往南，到内蒙古、山西交界处北侧，纳林河畔沙圪堵附近的石子湾也发现了一个类似的城垣遗址。城垣东西长230米，南北长180米，在南墙发现有一座带围廊的完整城门。城内有一座约45米×85米的台地，上有三排石柱础，每排五个。中间一排柱础石的顶部都呈圆形，其他的则为方形，所有柱础石的中央都有柱洞。此外，遗址内发现了瓦片和陶瓷碎片，但都只是地表遗存，该遗址被断为北魏早期。由此往东，在北魏的北部边界上，也有一个与此类似的遗址——长川（俗称土城子）遗址，在今内蒙古兴和县北15公里。平面呈方形，有夯筑的城垣，似乎没有城楼，不过在东南角和东北角都发现了明显的角楼遗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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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头北部的城圐圙是一处更大、更复杂的遗址，城垣内面积约1300米×1100米，出于防御的目的，城墙都建在临近的制高点上。遗址平面呈五边形，北面、南面和东面都有门。曾建有门楼和角楼，那里发现了很多瓦片，是北魏特有的黑釉瓦，上面的莲花纹饰与北魏云冈石窟所见相似。该遗址进行了小规模的考古发掘，在城内西北角发现了大量泥塑小佛像残件，与云冈佛像风格非常相似，其早期样式的鹰形鸱吻也与云冈的相似。该遗址所处的位置表明，它可能是北魏时期的重要北方边镇——怀朔镇，地处南北交通要道上[3]。呼和浩特西北5公里坝口子村发现的另一处遗址详情尚未发表，但在宿白的文章中有简要描述[4]，该遗址被推测为北魏的白道城，可能是北方边堡后方的重要军事据点。在地表发现了库思老一世（Chosroes Ⅰ，531-579）时期的萨珊钱币。以上这些城址的共同特征是：有夯筑城墙，有宏伟建筑物的台阶，也有一些地表遗物；没有经过考古发掘，遗址的具体情况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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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1 统万城平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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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书采用的插图按英文原著的做法，统一为阿拉伯数字，如以“图2”代表原报告中的“图贰”或“图二”；以“图2.5”代表原报告中的“图二、5”或“图贰、5”；图版的编号亦依此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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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万城遗址曾是短命的胡夏王朝都城，夏是匈奴赫连勃勃在公元407年（东晋义熙三年）建立的政权，始光四年（公元427年）北魏攻克统万城。这是一处规模相当大的遗址，位于无定河从内蒙古入陕西之处，横山之西。该城址由东、西两部分组成，各有一道城墙，共用中间城墙。两城周长分别是2470米和2566米（图2.1）。城墙有的部位残高10多米，西城墙基宽16米，东城墙基略窄。城墙转角处都有高大的角楼，其中西南角楼高31.62米。从木柱的柱洞来看，可知角楼周围原来有多层的便道，可能是设置瞭望哨和射击孔的地方。西城四面均有城门，而东城北面没有城门。城墙上有间隔不一的城垛（“马面”），其中西城墙南侧的马面为18.8米×16.4米，高出城墙，但比角楼低。其中一座马面内还发现了仓库，是一个底面积7平方米、深6米的坑，原来曾有两层地面。城墙用石灰、沙子和黏土掺合在一起夯筑而成，墙体非常坚实，所以至今保存得很好。由于城墙的颜色是白色的，所以该城址今天被称为“白城子”。据说负责建造该城的官员检验城墙建造质量时，若能用锥子刺入一寸，那么负责这段城墙的工匠就会被处死[5]。由于该城直到北宋淳化五年（公元994年）才被废弃，所以地表残留有多个时期的遗物，其中带有魏晋风格的“永隆”字样黑釉瓦可能是赫连勃勃时期的遗物[6]。赫连勃勃对这座城市非常自豪，在一篇诏告中有这样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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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隅隐日，崇墉际云，石郭天池，周绵千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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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拓跋氏攻克统万城后，掠走了大量的战利品。据说太武帝拓跋焘曾评说此城：“蕞尔之国而用民如此，欲不亡得乎！”[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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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的东边韩国的顺川发现了一座可能是公元5世纪早期的墓葬，里面绘有一幅城市的壁画，平面与统万城非常相似。这座城市也是双城制，主城或内城在东部，外城在西部。同时，外城向南扩展至南城墙，这样它就与内城共用了两道城墙。该城东部背倚高山，西部面向河流，因此，位于外城的居民区和商业区就有了临河之便。东西门楼是双层屋顶，南门楼与角楼是单层屋顶；没有统万城那样的楼阁式城垛，但在城墙上采用了齿状的女墙，这是此类结构的最早形象资料（图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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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2 辽东城平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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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文明 二 北方早期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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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时期最早的都城是邺城，是公元3世纪早期曹操政权的根据地。邺城坐落在漳河北岸的今河北临漳西南、河南安阳东北，也曾是后赵和前燕的都城，东魏、北齐的邺都位于旧城之南。从战略上看，邺城地处华北平原的边缘，正扼西来之敌的必经之道——黄河故道与太行山井陉驿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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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始建于公元前7世纪，是齐桓公为保护自己的封地而建的众多城市之一。到汉代末年，邺城成为袁氏家族的根基所在，袁绍被曹操击败后，又成为曹操的根据地。黄初元年（公元220年）曹操去世后，其子曹丕即位，成为曹魏的第一代皇帝，他弃汉都洛阳而将邺城作为新政权的都城，不过以邺城为都仅有十年之久[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