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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大皞与帝喾、帝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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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皞初不与伏牺氏有关,至刘歆辈始以《易系辞传》之炮牺神农比附于《左传》之太昊炎帝(见《汉书·律历志》引《世经》),盖歆欲借《易传》以壮《左传》之声势耳。大皞实亦帝喾、帝舜之分化,其证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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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喾”古或作“俈”(见上),从告声;大皞或作太皓,如《楚辞·远游》云:“历太皓以右转兮”;亦作太浩,如《淮南子·览冥训》云:“得清净之道,太浩之和也”;亦从告声。“喾”与“皞”乃同音通假;称帝喾为大皞者,犹《孟子》称帝舜为大舜(见《万章上》),尊之也(书业案:大皞之“大”读如“太”,非即“大”字;然“大”“太”字本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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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帝俊、帝喾、帝舜为殷人东夷之帝,大皞、少皞亦东夷之传说,《左昭公十七年传》郯子曰:“大皞为龙师而龙纪”,郯即今山东郯城,本亦东夷。《左僖二十一年传》云:“任宿须句颛臾,风姓也,实司大皞与有济之祀。”任在今济宁县,宿与须句在今东平县,颛臾在今费县,皆相距不远,并东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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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语·鲁语》《左昭八年传》皆以陈氏为虞舜后,《鲁语》云:“昔武王克商,肃慎氏贡矢石磬,其长尺有咫,以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诸陈。”陈为舜后,而《左昭公二十七年传》云:“陈,太皞之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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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皞即契,《世本》“少昊,黄帝之子,名契”(说详《契》篇),少皞当为大皞之后,故名少皞(崔述已有此说);而契亦传为帝喾之子,此亦足证大皞之即帝喾也。(以上略据陈梦家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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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论帝俊、帝喾、帝舜等为殷人东夷之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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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辞之高祖夋,殷人尊之特甚,《山海经》之帝俊,在神话中之地位亦至高,《大荒南经》称十日为帝俊所生,《大荒西经》又称十二月为帝俊所生,郭沫若谓“实即天帝”,甚是,非上帝安得有此?惜郭氏未尝广为证明,今为详证之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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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殷史传说,上甲以上本为神话,其证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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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祀典之不同 卜辞所纪,自高祖夋,以至王亥王恒,但有分别祭之占,不见列于殷祀之典,其殷祀皆自上甲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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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卜,□贞:翌辛巳,三肜□,自上甲衣至于多后,亡。”(《明义士》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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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丑卜,□贞:王宾□自上甲至多后,衣,亡□。”(《前编》二,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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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酉卜贞:王宾□自上甲至于武乙,衣,亡尤。”(《后编》上,二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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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辞中“自上甲衣至于多后”一语颇习见,衣祀即殷祀,《书·康诰》“殪戎殷”,《中庸》作“壹戎衣”,郑注:“齐人言殷声如衣”;《吕氏春秋·慎大篇》“亲如夏”,高注:“读如衣,今兖州人读殷氏曰衣”,王国维《殷礼征文》以殷为大合祭之名,至是。卜辞中又多“自上甲廿示”“自上甲十示又三”“自上甲……十示”等语,祈年祈雨等祀典亦多起自上甲;郭沫若《卜辞通纂》:“殷之先世大抵自上甲以下入于有史时代,自上甲以上则为神话时代,此在殷时已然,观其祀典之有差异,即可判知名。”其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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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名号之有异 殷史传说,自上甲以下皆以甲乙丙丁为庙号,而上甲以上不然。帝喾、契、昭明、相、昌若、曹圉、冥、王亥等,皆无甲乙之庙号。王国维以王亥乃以辰为名,并举卜辞中有王亥之祭日皆作辛亥为证,然何故殷王多用日为号而王亥独用辰?记王亥之卜辞,就今刊行之书已二十见,惟三条祭日为辛亥,余则作乙未、乙巳、甲辰、壬午、庚申、庚午、癸卯(见吴其昌《殷卜辞所见殷先公先王三续考》),故王氏王亥用辰为名之说实无据。王氏又谓:“自契以下若昭明,若昌若,皆含朝暮明晦之意,而王恒之名亦取象于月弦。是以时为名或号,乃殷俗也。”此等实亦无非表示其为神话中之人物耳。又上甲以下,庙号上皆冠有一祭祀之字,上甲卜辞作,报乙报丙报丁卜辞作叵,其外围之口亡王国维谓即“报”,《鲁语》云:“上甲微能帅契者也,商人报焉”;《孔丛子》引逸《书》亦曰:“高宗报上甲微。”又主壬、主癸卜辞作示壬、示癸,示即宗也;卜辞自上甲以下有多示之称,又有大示小示元示二示三示四示之类,盖殷人宗法本自上甲始。宗法所自,必其祖宗所始,然则殷人之真正世系起自上甲,上甲以上必为神话无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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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海内经》云:“帝俊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而《天问》云:“帝降夷羿,革孽夏民(下民)”,可见帝俊即帝,本上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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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诗·玄鸟篇》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长发篇》云:“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吕氏春秋·音初篇》云:“有娀氏有二佚女,……帝令燕往视之,……燕遗二卵……”;是生商契者固为上帝,而《世本》《大戴礼》《史记·殷本纪》称帝喾产契,可知帝喾初本上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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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诗·生民篇》云:“厥初生民,时维姜嫄,……履帝武敏歆,……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是后稷固亦上帝所生而《世本》《大戴礼》《史记·周本纪》称帝喾产稷,益可证帝喾本即上帝矣(后稷为周之祖先神,其原始神话决非东夷上帝帝俊或帝喾所生,盖亦东西神话淆乱后之错误传说。惟仍足为帝俊帝喾系上帝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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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问》云:“启棘宾商,九歌九辨”,“商”朱熹读为“帝”,“棘”郝懿行读为“亟”,刘师培亦云:“棘读若亟,与敬同,商即上也,宾商即宾天。”(《左集·说文巫以舞降神释》)《离骚》云:“启九辨与九歌兮,夏(下)康娱以自纵”;《大荒西经》云:“开(即启)上三嫔(宾)于天,得九辨与九歌以下,……开焉得始歌九招”;可知《九辨》、《九歌》即《九招》,皆天帝之乐而为启所得以下者;而《吕氏春秋·古乐篇》则云:“帝喾命咸黑作为声歌,《九招》、《六列》、《六英》;……帝舜乃令质修《九招》、《六列》、《六英》”;《淮南子·氾论训》云:“舜《九韶》”;《独断》云:“舜曰《大韶》,一曰《大招》”;《大招》亦即《九招》,“大”与“九”形似而讹;《汉书·礼乐志》亦云:“陈,舜之后,《招》乐存焉。”据此《九招》亦为帝喾帝舜之乐,是亦足见帝喾帝舜之本为上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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