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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上古史导论 [:1707070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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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论陶唐即高辛、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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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疑陶唐即高辛高阳，而为高阳之音转。童书业亦尝疑陶唐、高辛、高阳之为一，惟谓高辛氏即高阳氏，高阳氏即陶唐氏，则失之倒果为因。今先论陶唐之即高辛，凡有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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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左襄九年传》云：“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纪时焉；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而《昭元年传》云：“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后帝不臧，迁阏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据此，一谓阏伯为陶唐氏之火正而居商丘，而一又谓阏伯为高辛氏之子因高辛氏不臧而迁商丘，明陶唐之即高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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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晋语》及《左襄二十四年传》云：“昔匄之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左昭二十九年传》云：“有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能饮食之，夏后嘉之，赐氏曰御龙，以更豕韦之后。”是夏之御龙商之豕韦皆陶唐之后，而《郑语》云：“夫黎为高辛氏火正，……故命之曰祝融，……祝融……其后八姓：……董姓夷豢龙则夏灭之矣，彭姓彭祖豕韦诸稽则商灭之矣。”黎者高阳之后，高阳即高辛（详下），豢龙疑即御龙，是御龙豕韦又为高辛之后，明陶唐之即高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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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唐既即高辛，高辛实亦即高阳。《世本》《大戴礼·帝系篇》皆谓颛顼为高阳氏；《墨子·非攻下篇》云：“高阳乃命禹于玄宫”，而《庄子·大宗师篇》云：“颛顼得之，以处玄宫”；《墨子·非攻下篇》称高阳命禹征有苗，而《国语·楚语下》云：“九黎（即苗）乱德，……颛顼受之，……使复旧常。”是颛顼固为高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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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顼既为高阳氏，亦即高辛氏，其证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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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郑语》云：“黎为高辛氏火正”，而《楚语》云：“颛顼命火正黎司地。”是颛顼又为高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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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淮南子·原道训》云：“昔共工之力触不周之山，使地东南倾，与高辛争为帝，遂潜于渊。”而《天文训》又曰：“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触不周之山”，《兵略训》亦云：“颛顼尝与共工争矣。”是颛顼又为高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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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顼既为高阳氏，又为高辛氏，而陶唐又即高辛，则陶唐之即高阳又明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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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唐之为高阳，又有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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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陶与高音近，唐与阳亦音近。汤，卜辞作唐，《说文》云：“古文唐，从口”；《春秋》高偃纳北燕伯于阳，《左传》作于唐，杜注云：“阳即唐，燕别邑，中山有唐县”；皆其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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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旧说颛顼为高阳氏，尧为陶唐氏，尧之即颛顼前已证之，则陶唐亦即高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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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颉刚、童书业二氏以陶唐初不与尧有关，亦犹崔述之疑高阳颛顼为二。非是也。《左襄九年传》云：“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而《左襄二十五年传》云：“昔虞阏父为周陶正”，阏父当即阏伯（书业，案此说甚有问题），《庄子·让王篇》尧以天下让于子州支父，又称舜让天下于子州支伯，俞樾《诸子平议》谓《汉书·古今人表》有子州支父，无支伯，则支父支伯是一人，是其例证，父伯盖声同鱼类。陶唐氏之火正阏伯既即虞阏父，或陶唐氏亦有为虞帝之传说。尧本亦有为虞帝之说，童书业已明证之；尧为虞帝，而陶唐氏又或为虞帝，故二者固非绝不相关者。旧说以尧为陶唐氏，实非无端牵合也。即汉时刘为尧后之说，与《左传》陶唐氏之后有刘累之说，亦同出一源。晚清今文家必以此为出刘歆之伪造，实甚武断，别详《刘为尧后说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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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高辛之即上天天帝之义，前已论之，陶唐既即高阳之音转，是亦上天天帝之义耳。尧与颛顼之即上帝，前亦已论之，尧与颛顼既即上帝，而高阳高辛陶唐又即上天上帝之义，则颛顼之称高阳高辛，尧之称陶唐，固其所宜。夏史之演成，实由于殷周等民族之下后（即后土，社神）神话所组合，而有夏又即下国之音转，下文另章论之。下后本为上帝之对待名词，而有夏又本为高阳上天之对待名词。下后既相率为人王，有夏乃得为殷商前一代之名。此时殷周之天帝亦追踵而为人之古帝，高阳乃又音转为陶唐，演为古帝古国之名，又演而为有夏前一代之名。陶唐初为有夏前之一代，《左传》可为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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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书业氏《帝尧陶唐氏名号溯源》，从“新学伪经”之说，必以《左传》之陶唐氏为出刘歆辈之伪窜，非是也。《左传》以陶唐氏为夏前之一代，与后世以唐为虞前一代者不同，其非汉人之所伪，固彰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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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上古史导论 [:1707070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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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论唐虞连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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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虞”连称名词之出现，唐为虞前之一代，此更后起。疑高阳氏陶唐氏本西方上帝之称号，后在西方之古史传说中为夏前之一代，而有虞氏本东方上帝之称号，后在东方之古史传说中为夏前之一代。因东西民族传说之相混，尧舜与陶唐氏有虞氏之称号乃淆乱不清。及尧舜禅让之说起，尧舜已各为一代，于是确定舜专有虞称，尧专有陶唐之称，而陶唐遂俨然为虞前之一代矣。陶唐与虞不易连称，于是陶唐简称唐而连称唐虞，唐虞之连称，殆自此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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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论语·泰伯篇》云：“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童书业《帝尧陶唐氏名号溯源》疑此节为汉人所附加，甚是。陶唐之名不见于《论语》，而陶唐之简称唐反见于《论语》，《论语》中多以夏殷周三代并称，除此章外，皆未及唐虞；《论语·八佾篇》又明云：“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此与《左昭二十六年传》引《诗》曰“我无所监，夏后及商”同，亦未尝上及“焕乎其有文章”之唐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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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孟子·万章篇》云：“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此节疑亦晚出，《孟子》亦除此章外，皆但言三代而未及唐虞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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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上古史导论 [:17070705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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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上古史导论 第十篇 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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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曾刊《禹贡半月刊·古代地理专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