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7200863 二十四史鉴赏辞典 [:1707180570]

1707200864 二十四史鉴赏辞典 僭伪附庸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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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66 〔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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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68 晋自永嘉之乱，宇县[1]瓜分，胡羯凭陵，积有年代，各言膺[2]运，咸居大宝。竟[3]而自相吞灭，终为魏臣。然魏自昭成已前，王迹未显，至如刘石之徒，时代不接，旧书为传，编之四夷，有欺耳目，无益缃素[4]。且于时五马浮江，正朔未改，《阳秋》记注，具存纪录。虽朝政丛脞[5]，而年代已多。太宗文皇帝爰动天文，大存刊[6]勒，其时事相接，已编之《载记》。今断自道武已来所吞并者，序其行事，纪其灭亡。其余不相关涉，皆所不取。至如晋、宋、齐、梁虽曰偏据，年渐三百，鼎命相承。《魏书》命曰《岛夷》，列之于传，亦所不取。故不入今篇，萧詧虽云帝号，附庸周室，故从此编，次为《僭伪附庸传》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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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72 姚苌字景茂，出于南安赤亭，烧当之后也，祖柯回，助魏掎[7]姜维于沓中，以功假绥戎校尉、西羌都督。父弋仲，晋永嘉之乱，东徙榆眉。刘曜以弋仲为平西将军，平襄公。后随石季龙迁于清河滠头，勒以弋仲为奋武将军，封襄平公。弋仲死，子襄代，屯于谯城。慕容俊以襄为豫州刺史、丹阳公，屯淮南。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为晋将桓温所败，奔河东。后为苻眉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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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74 弋仲有子四十二人，苌第二十四。随兄襄征伐，襄甚奇之。襄败，降于苻坚。从坚征伐，频有功。坚伐晋，以苌为龙骧将军，督益梁州诸军事，谓苌曰：“朕本以龙骧建业，龙骧之号，初未假人，今特以相授。山南之事，一以委卿。”坚左将军窦冲进曰：“王者无戏言，此亦不臧[8]之征也，惟陛下察之。”坚默然。及慕容泓起兵华泽，坚遣子卫大将军睿讨之，战败，为泓所杀。时苌为睿司马，惧罪奔马牧。聚众万余，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万年秦王，号年白雀。数月之间，众至十余万。与慕容冲连和，进屯北地。苻坚出五将山，苌执[9]而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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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76 登国元年，僭称皇帝，置百官，国号大秦，年曰建初。改长安曰常安，以其太子兴镇之。自击苻登于安定，败之。苌病，梦苻坚将天官使者、鬼兵数百，突入营中。苌惧，走后宫，宫人迎苌刺鬼，误中苌阴。鬼相谓曰：“正中死处。”拔矛，出血石余。寤[10]而惊悸，遂患阴肿，刺之，出血如梦。苌乃狂言，或称苌，“杀陛下者臣兄襄，非臣之罪，愿不枉法。”苌死，子兴袭位，秘不发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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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78 兴字子略，苌长子也。既灭苻登，然后发丧行服。僭称皇帝，年号皇初。天兴元年，兴去皇帝之号，降称天王，号年洪始。兴克洛阳，以其弟东平公绍镇之。三年，兴遣使来聘，道武遣谒者仆射张济使于兴。天兴五年夏，兴遣其弟义阳公平率众四万侵平阳，攻乾壁六十余日，陷之。七月，车驾[11]亲征。八月，次[12]永安，平募遣勇将率精骑二百窥军，为前锋将长孙肥所禽[13]，匹马不反[14]。平遂退走。帝急追，及于柴壁，围之。兴乃悉[15]举其众，救平。帝增筑重围，内以防平之出，外以距[16]兴之入。又截汾曲为南北浮桥，乘西岸筑围。帝帅师度蒙阬南四十里，逆击兴。兴晨行北引，未及安营，大军卒[17]至，兴众怖忧。帝知兴气挫，乃南绝蒙阬之口，东杜[18]新坂之隘，守天度，屯贾山，令平水陆路绝，将坐甲而禽之。又令缘汾带冈树栅，以卫刍牧者。九月，兴从汾西北下，凭壑为垒以自固。兴又将数千骑乘西桥。官军钩取，以为薪蒸[19]。兴还垒，道武度[20]其必攻西围，乃命修堑，增广之。至夜，兴果来攻，梯短不及，弃之堑中而还。兴又分其众，临汾为垒，叩逼水门，与平相望。帝因截水中，兴内外隔绝，士众丧气。于是平粮尽，窘急，夜悉众将突西南而出。兴列兵汾西，举烽鼓噪，为平接援。帝简[21]诸军精锐，屯汾西固守，南绝水口。兴夜闻声，望平力战突免；平闻外鼓，望兴攻围引接。故但[22]叫呼，虚相应和，莫敢逼围。平不得出，穷逼，乃将二妾赴水死。兴安远将军不蒙世、扬武将军雷重等将士四千余人随平投水，帝令泅水钩捕，无得免者。平众三千余人，皆敛手受执。擒兴尚书右仆射狄伯支已下四十余人。兴远来救，自观其穷，力不能免，举军悲号，震动山谷，数日不止。频遣使请和，帝不许，乃班师。兴还长安。有雀数万头斗于兴庙，毛羽折落，多有死者，月余乃止。识者曰：“今雀斗庙上，子孙当有争乱者乎。”又兴殿有声如牛呴。有二狐入长安，一登兴殿屋，走入宫，一入市，求之不得。永兴三年，兴遣周宝来聘。五年，兴遣使来聘，并请进[23]女，明元许之。神瑞元年，兴遣兼散骑常侍、尚书吏部郎严康来聘。二年，兴遣散骑常侍、东武侯姚敞、尚书姚轨奉其西平公主于明元，明元以后礼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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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80 选自《北史》卷九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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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82 〔赏析〕《南史》和《北史》由唐朝李延寿编著。《南史》起于公元420年，终于589年，记述南朝宋、南齐、梁、陈四个南方政权共一百七十年的历史。《北史》起于386年，终于618年，记述北朝魏、北齐（包括东魏）、北周（包括西魏）、隋四个政权共二百三十三年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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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84 李延寿的父亲李大师在世时已开始着手编纂积累南北史，当时沈约的《宋书》、萧子显的《齐书》、魏收的《魏书》已经流传很久，而当李延寿继续编纂南北史时，梁、陈、北齐、周、隋五代史的编纂工作也正在进行或定稿。既然关于南北朝的史书已有多种，那么李氏父子为何另起炉灶再编同一时期的历史呢？李延寿的自序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他的父亲“常以宋、齐、梁、陈、魏、齐、周、隋南北分隔，南书谓北为‘索虏’，北书指南为‘岛夷’。又各以其本国周悉，书别国并不能备，亦往往失实。常欲改正”。显然，在隋唐大一统的局面形成后，人们需要综合叙述南北各朝历史的新著。同时，南北政权互相敌视的用语如“索虏”、“岛夷”之类，与全国统一后南北各民族大融合的形势不相适应，唐代史学家刘知幾也强烈反对这种称谓。所以李氏父子打破了朝代的断限，通叙南北各朝历史，又删改了一些不利于统一的提法，正是反映了当时的政治需求。在《北史》中，李延寿尊北朝为正统，其他几个在北魏刚崛起时的地方政权归于《僭伪附庸列传》，僭伪是指被中央政府视为割据的地方政权。由此可见，《北史》反映了大一统帝国的政治需求，把威胁或进入中原地区、破坏或影响统一的少数民族视为“夷狄之邦”。在《僭伪附庸列传》中，有赫连勃勃建立的夏，冯跋建立的北燕，沮渠蒙逊建立的北凉，姚苌建立的后秦，萧詧建立的西梁，乞伏国仁建立的西秦，慕容世家建立的燕国。这些少数民族统治者都有卓越的领导力，能审时度势，在乱世之中建立自己的伟业，不妨以后秦为例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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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86 后秦建立者姚苌是羌族，出生显贵，祖父姚柯迥，曾协助魏国牵制姜维，因功授予西羌都督。姚苌的父亲是两晋时代的风云人物姚弋仲，先后效命于前赵、后赵，前赵刘曜任命他为平西将军、平襄公，后赵石勒让他担任奋武将军，封为襄平公。姚弋仲有儿子四十二人，最有能耐的莫过于五子姚襄和二十四子姚苌。姚弋仲死后，姚襄代替父位，他武功盖世，好学博能，但惜败于晋朝名将桓温，后被前秦苻眉杀死。姚氏人马余部跟随姚苌投靠了苻坚。从此跟随苻坚征战，姚苌奉命率军攻打氐族杨氏政权、益州、前凉，屡历战功，很受苻坚器重。苻坚欲讨伐东晋，一统天下，群臣反对，唯有姚苌和鲜卑族的慕容垂积极怂恿。苻坚任命姚苌为龙骧将军，督领益州、梁州等军事，对姚苌说：“我当初依靠龙骧建立功业，龙骧的称号，先前没有授予他人，现在特地授予你。太行山以南的事情，全部交付给你。”这龙骧将军除了苻坚担任过，别无他人，可见姚苌在苻坚心中地位颇高。姚苌难道不知道讨伐东晋没有必胜的把握么？恐怕这就是姚苌的过人之处，他工于心计，有谋略，做好了借机复兴羌族政权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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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88 淝水之战中，前秦大败，鲜卑族的慕容垂率先起兵掀起复国独立运动。前秦高官慕容泓屯兵华阴，与慕容垂遥相呼应。为控制前秦统治根基之地——关中，苻坚派遣儿子卫大将军苻睿讨伐他，配上姚苌为司马辅佐苻睿，姚苌做了理性的战前判断，提出要稳字为先，但年少轻狂的苻睿“勇果轻敌”没有采纳，加之不体恤兵士，导致战败，苻睿被慕容泓杀死。战败是主帅之责，姚苌作为僚佐，已经尽了职责，姚苌还是派使者向苻坚请罪，此时苻坚盛怒之下，错杀了姚苌的使者，苻坚之举无疑使忧心忡忡的姚苌更加惊恐，终于举起了反叛的大旗。姚苌聚集一万多羌族民众，在马牧起兵，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万年秦王。几月之内，人数达到十多万。与慕容冲联军，驻扎在北地。姚苌击溃了苻坚的军队，活捉并弑杀了旧主苻坚。其后姚苌僭越称帝，设置百官，国号大秦，史称后秦，羌族复兴大业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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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90 姚苌不仅工于心计，也很有一套治术，又能以诚信待人，在姚苌看来，在后秦与前秦交战时期，能够以诚信态度对待前秦的重要人物，无疑可以瓦解前秦的统治集团，以削弱前秦的政治、军事力量，从而为消灭前秦奠定基础，否则就会增加后秦消灭前秦的难度，降低后秦在当时诸政权中的地位。他去世前也教导自己的太子姚兴说：“汝抚骨肉以仁，接大臣以礼，待物以信，遇黔首以恩，四者既备，吾无忧矣”。即以仁处理兄弟家庭关系，以礼处理君臣关系，以恩处理国家与群众之间的关系。为了夺正统之位，使天下苍生向后秦看齐，他还宣称自己是大禹的子孙，“禹封舜少子于西戎，世为羌酋”。其子姚兴登基后，谨遵父亲教诲，不仅讲求仁德诚信，更是广泛吸收汉文化，尊崇佛家学说，将后秦盛世推向了高潮，成为十六国中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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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92 （王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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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94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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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96 [1].宇县：犹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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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898 [2].膺：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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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900 [3].竟：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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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902 [4].缃素：指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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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904 [5].丛脞：指细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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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906 [6].刊：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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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908 [7].掎：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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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910 [8].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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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00912 [9].执：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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