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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鉴赏辞典 耶律休哥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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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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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休哥，字逊宁。祖释鲁，隋国王。父绾思，南院夷离。休哥少有公辅器[1]。初乌古、室韦二部叛，休哥从北府宰相萧干讨之。应历末，为惕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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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亨元年，宋侵燕，北院大王奚底、统军使萧讨古等败绩，南京被围。帝命休哥代奚底，将五院军往救。遇大敌于高梁河，与耶律斜轸分左右翼，击败之。追杀三十余里，斩首万余级，休哥被三创[2]。明旦，宋主遁去，休哥以创不能骑，轻车追至涿州，不及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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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冬，上命韩匡嗣、耶律沙伐宋，以报围城之役。休哥率本部兵从匡嗣等战于满城。翌日将复战，宋人请降，匡嗣信之。休哥曰：“彼众整而锐，必不肯屈，乃诱我耳。宜严兵以待。”匡嗣不听。休哥引兵凭高而视，须臾南兵大至，鼓噪疾驰。匡嗣仓卒不知所为，士卒弃旗鼓而走，遂败绩。休哥整兵进击，敌乃却[3]。诏总南面戍兵，为北院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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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车驾亲征，围瓦挢关。宋兵来救，守将张师突围出。帝亲督战，休哥斩师，余众退走入城。宋阵[4]于水南。将战，帝以休哥马介独黄，虑为敌所识，乃赐玄甲、白马易之。休哥率精骑渡水，击败之，追至莫州。横尸满道，矢俱罄[5]，生获数将以献。帝悦，赐御马、金盂，劳[6]之曰：“尔勇过于名，若人人如卿，何忧不克？”师还，拜于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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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宗即位，太后称制，令休哥总南面军务，以便宜从事。休哥均[7]戍兵，立更休法，劝农桑，修武备，边境大治。统和四年，宋复来侵，其将范密、杨继业出云州；曹彬、米信出雄、易，取歧沟、涿州，陷固安，置屯。时北南院、奚部兵未至，休哥力寡，不敢出战。夜以轻骑出两军间，杀其单弱以胁余众；昼则以精锐张其势，使彼劳于防御，以疲其力。又设伏林莽，绝其粮道。曹彬等以粮运不继，退保白沟。月余，复至。休哥以轻兵薄[8]之，伺彼蓐食，击其离伍单出者，且战且却。由是南军自救不暇，结方阵，堑地两边而行。军渴乏井，漉淖而饮，凡四日始达于涿。闻太后军至，彬等冒雨而遁。太后益以锐卒，追及之。彼力穷，环粮车自卫，休哥围之。至夜，彬、信以数骑亡[9]去，余众悉溃。追至易州东，闻宋师尚有数万，濒沙河而爨[10]，促兵往击之。宋师望尘奔窜，堕岸相蹂死者过半，沙河为之不流。太后旋斾，休哥收宋尸为京观[11]。封宋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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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上言，可乘宋弱，略[12]地至河为界。书奏，不纳。及太后南征，休哥为先锋，败宋兵于望都。时宋将刘廷让以数万骑并海而出，约与李敬源合兵，声言取燕。休哥闻之，先以兵扼其要地。会太后军至，接战，杀敬源，廷让走瀛州。七年，宋遣刘廷让等乘暑潦[13]来攻易州，诸将惮之；独休哥率锐卒逆击于沙河之北，杀伤数万，获辎重不可计，献于朝。太后嘉其功，诏免拜、不名。自是宋不敢北向。时宋人欲止儿啼，乃曰：“于越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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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哥以燕民疲弊，省赋役，恤孤寡，戒戍兵无犯宋境，虽马牛逸于北者悉还之。远近向化，边鄙以安。十六年，薨。是夕，雨木冰。圣宗诏立祠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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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哥智略宏远，料敌如神。每战胜，让功诸将，故士卒乐为之用。身更百战，未尝杀一无辜。二子：高八，官至节度使；高十，终于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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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辽史》卷八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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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耶律休哥的一生战功赫赫，经历了辽宋之间的四次战役，即高梁河之战、满城之战、瓦桥关之战以及岐沟关之战。这四次战役，充分显示了耶律休哥的军事才能，并使他成为功勋卓著的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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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太平兴国四年、辽保宁十一年（是年十一月改元乾亨）（979年）宋太宗赵光义挥军北上，包围辽的军事重镇南京（今北京），以期夺回燕云十六州，宋军“四面攻城，围之三周”（《宋史纪事本末·契丹和战》卷十三），辽将韩德让“日夜守御，而城外招胁甚急，人怀二心”（《续资治通鉴》卷十）。面临北宋三十万大军，辽朝上下大为恐慌，许多文武大臣纷纷提出放弃南京的主张。当此危难关头，时任惕隐之职（职责为掌管皇族典章和礼仪）的耶律休哥力排众议，主动请缨以解南京之围。宋辽两军于高梁河（今北京西北）进行大战，耶律休哥与耶律斜轸“分左右翼奋击”，耶律沙从中路进攻，在战争中耶律休哥虽然三处负伤，却越战越勇。南京城内的辽军得知援军已到，军心大振，城内外军队相互配合以夹击宋军，宋军大败。辽军乘胜追击三十余里，斩杀宋军万余人。第二天，宋太宗撤兵南回，耶律休哥由于受伤不能骑马，仍轻车追到涿州。此战役的胜利，在很大程度上实是由于耶律休哥的英勇善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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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979年九月，辽景宗命令韩匡嗣、耶律沙率军伐宋，耶律休哥率本部军随韩匡嗣出征。激战过程中韩匡嗣轻易地相信了宋军的诈降，故而放松了警惕，耶律休哥却识破了宋军的计谋，建议辽军严阵以待，做好准备，可惜韩匡嗣却没有采纳他的建议。结果，宋军趁机突袭毫无防备的辽军，致使辽军大乱，在辽军溃败之际，耶律休哥临危不惧，“整兵而战，徐引还”（《续资治通鉴》卷十），避免了辽军大败的结局。同年十一月，辽景宗“宴赏休哥及有功将校”（《辽史·景宗本纪》）。不久，耶律休哥获封北院大王，开始负责管辖辽朝重镇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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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太平兴国五年、辽乾亨二年（980年），辽景宗再度南伐，包围了北宋的瓦桥关（今河北雄县），北宋将领张师率军突围，却未成功。瓦桥关一役，耶律休哥亲率精骑渡河攻击宋军，宋军节节败退，被辽军追到莫州。这一仗以宋军大败，辽军大胜的结局而告终，耶律休哥凭借他卓越的功勋获得了契丹的至贵之职——于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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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太平兴国七年、辽乾亨四年，辽景宗卒，宋太宗采纳贺令图的建议，积极准备伐辽。耶律休哥奉命镇守南京。他到南京后，积极进行防御准备。在训练军队的同时注重发展生产，“均戍兵，立耕休法，劝农桑”，将守边和发展生产相结合。此外，他还“省赋役，恤孤寡”，减轻了人民的负担。这些措施适应了当时的社会需要，因而使得边境获得了大治的成果。北宋雍熙三年、辽统和四年（986年），宋军兵分三路，曹彬率领东路军主力出雄州（今河北雄县）；西路由藩美、杨业率领，出雁门关（在今山西代县）；中路由田重进率领，出飞狐口（在今河北徕源）。如此缜密的战略部署，充分显示了宋太宗灭辽的决心。辽朝也倾全国之力，进行了积极的反击，“马乏则括民马，铠甲阙，则取于显州之甲坊”（《辽史·圣宗本纪》）。耶律休哥在应对宋军主力曹彬的时候，采取了类似运动战的方式，“夜以轻骑出两军间，杀其单弱以胁余众，昼则以精锐张其势，使彼劳于防御，以疲其力”。其后，耶律休哥与辽圣宗和天后的大军汇合，同宋军于岐沟关进行大战，宋军大败。经此一役，赵宋王朝政治经济实力大损，积贫积弱的局面开始初露端倪，制定了“守内虚外”的防守型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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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次战役充分显示了耶律休哥的军事才能，他有力排众议的气魄、指点江山的气概以及冷静睿智的判断能力，然而真正使耶律休哥成为一代名将的原因当归结于他的仁侠之心。耶律休哥“身更百战”，却“未尝杀一无辜”，他见北方人民饱受宋辽战乱之苦，便“省赋役、恤孤寡”，不再兴兵南犯，还“戒戍兵无犯宋境，虽马牛逸于北者悉还之，远近向化，边鄙以安”。耶律休哥之所以能每战皆捷，除了他的军事才能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在治理边境时采取了劝扶农桑的政策，他“立更休法，劝农桑，修武备”，边境得以大治，民心所向是耶律休哥取得胜利的最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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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去岁月的风尘，反思这四次战役，留给了后人许多启迪，辽胜宋败的原因实在于民心所向。耶律休哥虽是一代名将，然而仅凭他一人之力显然是无法挽狂澜于既倒的。据《太宗实录》记载，宋太宗于北伐之前曾下诏申明出兵之意乃在于“爰兴师律，以正封疆。拯溺救焚，聿从于民望”，但是，“边民蚩蚩，不知圣意，皆谓贪其土地，致北戎南牧”，这与前所述及之耶律休哥推行“立更法”和“劝农桑”的政策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辽朝将帅有勇有谋且获得民心，可谓尽得“天时地利人和”。由此看来，“得民心者得天下”，信非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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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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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器：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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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创：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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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却：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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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阵：排兵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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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罄：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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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劳：慰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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