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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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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淑妃名小怜，大穆后从婢也。穆后爱衰，以五月五日进之，号曰“续命”。慧黠能弹琵琶，工歌舞。后主惑之，坐则同席，出则并马，愿得生死一处。命淑妃处隆基堂，淑妃恶曹昭仪所常居也，悉令反换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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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师之取平阳，帝猎于三堆，晋州亟告急，帝将还，淑妃请更杀一围，帝从其言。识者以为后主名纬，杀围言非吉征。及帝至晋州，城已欲没矣。作地道攻之，城陷十余步，将士乘势欲入。帝敕且止，召淑妃共观之。淑妃妆点，不获时至。周人以木拒塞，城遂不下。旧俗相传，晋州城西石上有圣人迹，淑妃欲往观之。帝恐弩矢及桥，故抽攻城木造远桥，监作舍人以不速成受罚。帝与淑妃度桥，桥坏，至夜乃还。称妃有功勋，将立为左皇后，即令使驰取袆翟等皇后服御。仍与之并骑观战，东偏少却，淑妃怖曰：“军败矣！”帝遂以淑妃奔还。至洪洞戍，淑妃方以粉镜自玩，后声乱唱贼至，于是复走。内参自晋阳以皇后衣至，帝为按辔，命淑妃著之，然后去。帝奔邺，太后后至，帝不出迎；淑妃将至，凿城北门出十里迎之。复以淑妃奔青州。后主至长安，请周武帝乞淑妃，帝曰：“朕视天下如脱屣，一老妪岂与公惜也！”仍以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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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帝遇害，以淑妃赐代王达，甚嬖之。淑妃弹琵琶，因弦断，作诗曰：“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欲知心断绝，应看胶上弦。”达妃为淑妃所谮，几致于死。惰文帝将赐达妃兄李询，令着布裙配舂。询母逼令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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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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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淑妃名小怜。她原是大穆皇后的陪嫁婢女。穆后的宠爱一天天衰落，就在五月五日把她进献给了后主高纬，起名叫“续命”。此人聪明机敏，能弹琵琶，精于歌舞。后主迷恋着她，坐和她坐在一张席上，出和她并马而行。决心和她生死永在一起。后主让淑妃住在隆基堂，淑妃厌恶那是曹昭仪过去常住的地方，就让她把住处全部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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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周的军队占据了平阳，后主正在三堆打猎，晋州数次告急。后主想回来，淑妃请求再打一次围猎。后主就听从了她的话。有见识的人认为，后主名“纬”，杀一“围”的话不是什么吉利兆头。（此后晋州失守，北齐又组织反攻。）后主到了晋州，城已经快要攻陷了。北齐军挖地道夺城，城墙陷塌十多步远。将士们正要乘势攻进城去，后主立即下令暂且停止。他想把淑妃叫来，和她一道看这个热闹。淑妃化妆打扮不能按时到来，周军抓紧时间用木料塞住缺口，城再也攻不下来了。旧日相传晋州城西的石上有圣人的足迹，淑妃想去观看，后主怕对方的弓弩把箭射到必经的桥上，就抽调攻城的材料另造一座远桥。造桥的官员因为不能很快把桥造成，还受到了处罚。后主和淑妃走到新造桥上，桥又坏了，两人到了夜晚回来，于是宣布淑妃有功勋要立她为左皇后，就下令让人骑马回京取画有雉鸡图案的专供皇后服用的服饰、仪仗、车马。仍然和淑妃一道，并排骑马观战。齐军的东冀有一部稍事退却，淑妃吓得直喊：“军队败了！”后主就和淑妃跑了回来。到了洪洞军所，淑妃正拿着铅粉、镜子摆弄，后面又叫着贼军到了，于是继续往回跑。太监们从晋阳把皇后的衣服拿到了，后主就拉紧马鞍缓慢地走着，让淑妃把皇后衣服穿了然后离去。后主奔往邺城，太后在后面来到，后主却不出去迎接；淑妃要来到了，后主凿开城北门，出城十里来迎接她。然后和淑妃一道奔往青州。后主被周俘虏到长安后，向周武帝请求把淑妃还给他，周武帝说：“我看天下就像一只脱了的鞋子，我难道会为你可惜一个老婆子吗！”于是便把淑妃赏赐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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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后主遇害，就把淑妃赏赐给了北周代王宇文达，宇文达非常宠爱她。淑妃弹琵琶，把弦弄断了，她就为这事作诗说：“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欲知心断绝，应看膝上弦。”宇文达的妃子被淑妃进谗言几乎致死。隋文帝杀了宇文达后，把淑妃赏给了宇文达妃子的哥哥李询。李询分派她穿上布裙去舂米，李询的母亲逼迫她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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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北史卷四十八列传第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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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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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荣字天宝，北秀容人也。世为部落酋帅，其先居尔朱川，因为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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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羽健，魏登国初为领人酋长，率契胡武士从平晋阳，定中山，拜散骑常侍。以居秀容川，诏割方三百里封之，长为世业。道武初，以南秀容川原沃衍，欲令居之。羽健曰：“家世奉国，给侍左右，北秀容既在剗内，差近京师，岂以沃塉，更迁远地？”帝许之。所居处曾有狗舐地，因而穿之得甘泉，因名狗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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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祖郁德、祖代勤，继为酋长。代勤，太武敬哀皇后舅也。既以外亲，兼数征伐有功，给复百年，除立义将军。曾围山而猎，部人射虎，误中其髀，代勤仍令拔箭，竟不推问，曰：“此既过误，何忍加罪。”部内咸感其意。位肆州刺史，封梁郡公，以老致仕，岁赐帛百匹以为常。卒，谥曰庄。孝庄初，追赠太师、司徒公、录尚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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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新兴，太和中继为酋长。曾行马群，见一白蛇，头有两角，咒之，求畜牧蕃息。自是牛羊驼马，日觉滋盛，色别为群，谷量之。朝廷每有征讨，辄献私马，兼备资粮，助裨军用。孝文嘉之。及迁洛，特听冬朝京师，夏归部落。每入朝，诸公王朝贵，竞以珍玩遗之，新兴亦报以名马。位散骑常侍、平北将军、秀容第一领人酋长。新兴每春秋二时，恒与妻子阅畜牧于川泽，射猎自娱。明帝时，以年老，启求传爵于荣。卒，谥曰简。孝庄初，赠太师、相国、西河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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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洁白美容貌，幼而神机明决。及长，好射猎，每设围誓众，便为军阵之法，号令严肃，众莫敢犯。秀容界有池三所，在高山上，清深不测，相传曰祁连池，魏言天池也。父新兴曾与荣游池上，忽闻箫鼓音，谓荣曰：“古老相传，闻此声，皆至公辅。吾年老暮，当为汝耳。”荣袭爵，后除直寝、游击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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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光中，四方兵起，遂散畜牧，招合义勇。以讨贼功，进封博陵郡公，其梁郡前爵听赐第二子。时荣率众至肆州，刺史尉庆宾闭城不纳。荣怒，攻拔之，乃署其从叔羽生为刺史，执庆宾还秀容。自是兵威渐盛，朝廷亦不能罪责。及葛荣吞杜洛周，荣恐其南逼邺城，表求东援相州，帝不许。荣以山东贼盛，虑其西逸，乃遣兵固守滏口以防之。于是北捍马邑，东塞井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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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属明帝崩，事出仓卒，荣乃与元天穆等密议，入匡朝廷。抗表云：“今海内草草，异口一言，皆云大行皇帝鸩毒致祸，举潘嫔之女以诳百姓，奉未言之儿而临四海。求以徐纥、郑俨之徒，付之司败。更召宗亲，推其明德。”于是将赴京师。灵太后甚惧，诏以李神轨为大都督，将于太行杜防。荣抗表之始，遣从子天光、亲信奚毅及仓头王相入洛，与从弟世隆密议废立。天光乃见庄帝，具论荣心，帝许之。天光等还北，荣发晋阳，犹疑所立，乃以铜铸孝文及咸阳王禧等五王子孙像，成者当奉为王。唯庄帝独就。师次河内，重遣王相密迎庄帝与帝兄彭城王劭、弟始平王子正。武泰元年四月，庄帝自高渚度，至荣军，将士咸称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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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庄帝即位，诏以荣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开府、尚书令、领军将军、领左右、太原王。及度河，太后乃下发入道，内外百官皆向河桥迎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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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惑武卫将军费穆之言，谓天下乘机可取。乃谲朝士共为盟誓，将向河阴西北三里，至南北长堤，悉命下马西度，即遣胡骑四面围之。妄言丞相高阳王欲反，杀百官王公卿士二千余人，皆敛手就戮。又命二三十人拔刀走行宫，庄帝及彭城王、霸城王俱出帐。荣先遣并州人郭罗察共西部高车叱列杀鬼在帝左右，相与为应。及见事起，假言防卫，抱帝入帐，余人即害彭城、霸城二王。乃令四五十人迁帝于河桥，沈灵太后及少主于河。时又有朝士百余人后至，仍于堤东被围。遂临以白刃，唱云能为禅文者出，当原其命。时有陇西李神俊、顿丘李谐、太原温子升并当世辞人，皆在围中，耻是从命，俯伏不应。有御史赵元则者，恐不免死，出作禅文。荣令人诫军士，言元氏既灭，尔朱氏兴，其众咸称万岁。荣遂铸金为己像，数四不成。时荣所信幽州人刘灵助善卜占，言今时人事未可。荣乃曰：“若我作不吉，当迎天穆立之。”灵助曰：“天穆亦不吉，唯长乐王有王兆耳。”荣亦精神恍惚，不自支持，遂便愧悔，至四更中，乃迎庄帝，望马首叩头请死。其士马三千余骑，既滥杀朝士，乃不敢入京，即欲向北为移都之计。持疑经日，始奉驾向洛阳宫。及上北芒，视城阙，复怀畏惧，不肯更前。武卫将军泛礼苦执不听。复前入城，不朝戍，北来之人，皆乘马入殿。诸贵死散，无复次序，庄帝左右，唯有故旧数人。荣犹执移都之议，上亦无以拒焉。又在明光殿重谢河桥之事，誓言无复二心。庄帝自起止之，因复为荣誓，言无疑心。荣喜，因求酒一遍。及醉熟，帝欲诛之，左右苦谏乃止。即以床轝向中常侍省。荣夜半方寤，遂达旦不眠，自此不复禁中宿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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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女先为明帝嫔，欲上立为后，帝疑未决。给事黄门侍郎祖莹曰：“昔文公在秦，怀嬴入侍。事有反经合义，陛下独何疑焉？”上遂从之，荣意甚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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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时人间犹或云荣欲迁都晋阳，或云欲肆兵大掠，迭相惊恐，人情骇震。京邑士子，十不一存，率皆逃窜，无敢出者，直卫空虚，官守废旷。荣闻之，上书谢愆。无上王请追尊帝号；诸王、刺史，乞赠三司；其位班三品，请赠令仆；五品之官，各赠方伯；六品已下及白身，赠以镇郡。诸死者无后，听继，即授封爵。均其高下，节级别科，使恩洽存亡，有慰生死。诏如所表。又启帝，遣使巡城劳问，于是人情遂安，朝士逃亡者，亦稍来归阙。荣又奏请番直，朔望之日，引见三公、令、仆、尚书、九卿及司州牧、河南尹、洛阳河阴执事之官，参论国政，以为常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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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荣还晋阳，乃令元天穆向京，为侍中、太尉公、录尚书事、京畿大都督，兼领军将军，封上党王。树置复心在列职，举止所为，皆由其意。七月，诏加荣柱国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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