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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时代 第二十五章 厄尔巴岛与滑铁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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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5年，欧洲和美洲都相安无事。在巴黎，波旁王族的一个勇敢、随和而年迈的成员登上了法国的王位，其亲戚、对手和追随者所犯的错误都被一笔勾销了。他忠诚的支持者比他更为专横，这挑战着臣民们的耐心。依然向往着帝国荣耀的法国人民准备好了进行新的冒险。欧洲各国在维也纳解决了一个最棘手的难题，他们已经商讨出了如何在贪婪的胜利者——普鲁士和俄国之间瓜分萨克森和波兰民族的方案。可是关于欧洲版图的重新划分，他们在许多细节问题上仍然没有达成一致。经过了二十年的战争，他们觉得现在有足够的空余时间来讨价还价和欢庆宴饮了。如今需要一场剧烈的突然震动使他们回到一致的目标上来。这场震动来自于一个熟悉的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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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统治厄尔巴岛已经九个月了。这位昔日的欧洲主宰如今只拥有一个小小的海岛。他始终保持着帝王的尊严，尽心尽力地发展着自己小王国的炼铁业和金枪鱼捕捞业，其热情丝毫不亚于当年率领千军万马的气概。他拥有一支军队，包括四百名老近卫军士兵，几个无家可归的波兰士兵和一些地方民兵。他还有一支海军，并为它设计了一面厄尔巴岛军旗。他的舰队只有一艘双桅船和一些小快艇。他精心管理着这些力量薄弱的兵力和厄尔巴岛少得可怜的预算。他告诉厄尔巴岛的人民，从此以后他会为了他们的幸福而不断努力。他还为那些高官制作了精美的制服。在首都波托费拉约，他装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他与母亲在宫殿里打牌，还经常作弊，这是他人尽皆知的习惯。他与最喜爱的一个妹妹和忠诚的波兰情妇纵情娱乐，只有他的妻子玛丽亚·路易莎皇后和他的儿子不在那里。奥地利政府将他们二人留在了维也纳。皇后根本不想违背自己的誓言，她认为对哈布斯堡皇室的忠诚比她的丈夫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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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的外国游客源源不断地前来拜访这位没落的皇帝，许多人都来自英国。其中有个人或许带着些许偏见报告称，拿破仑看起来更像一个狡猾的教士，而不像伟大的领导者。盟国驻厄尔巴岛的代表尼尔·坎贝尔爵士对他更为了解。几个月后，与拿破仑近距离接触的人确定他在等待时机。他密切关注着法国和意大利发生的事情，并通过间谍了解到了各方意见。他认为复辟的波旁王朝无法得到法国人的忠心。而且，他们没有按照和约里的规定向他支付年金。这件小事使他确信，他不用再遵守条约了。1815年2月，他看见，或者说他以为自己看见了维也纳会议的破裂。盟国之间争吵不休，心存不满的法国正在向他招手。狡猾的苏格兰监察员坎贝尔正在意大利。在如此有利的形势下，拿破仑迅速抓住了机遇。2月26日晚，他乘着一艘双桅船，带领一些更小的船只偷偷溜出了港口，率一千人朝法国驶去。3月1日，他在昂蒂布附近登陆。当地人对他们表示热烈欢迎，还奏起了类似英文歌《家，可爱的家》的法国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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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政变”拉开了帷幕，接着又进行了向巴黎的不流血进军。前来抵御入侵者的王军逐渐瓦解或宣布投降。被称为“勇者中的勇者”，曾效力于波旁王朝的内伊元帅吹嘘道，他将用铁笼把昔日的主子押回巴黎。但是他发现自己无法抗拒皇帝的要求，又回到了拿破仑的队伍中。其他背叛了拿破仑的元帅也再次变节。拿破仑在登陆后的十八天之内就进驻了首都巴黎，波旁王室仓皇而逃，纷纷到根特避难。与此同时，拿破仑表明了他的和平意愿，并立即开始建立自己的军队。为了得到拥护，他向法国人民承诺实行开明的制度。事实上，他希望，一旦拥有了能取得胜利的强大军队，他就立即恢复帝国的旧制度。但自从经历了鼎盛时期的奥斯特里茨战役、耶拿战役和瓦格拉姆战役，法国的气氛已经发生了变化。人们虽然充满激情，但再也达不到最高昂的战斗情绪了，军队和领袖们也已今非昔比。在与俄国的交战和莱比锡战役中遭受的巨大损失是无法弥补的。自1805年以来，有一百四十八位将军在战斗中牺牲，在那些幸存的将领中只有一半人仍效忠于拿破仑。马尔蒙、维克托等元帅已经逃到了比利时。维克托在布鲁塞尔的威灵顿旅馆落脚，这家旅馆的名字来源于在塔拉韦拉战役中打败他的威灵顿公爵。拿破仑得力的参谋长贝蒂埃元帅没有来与他会合，因此拿破仑只能依靠苏尔特，他后来气愤地称之为“那个傻瓜苏尔特”。拿破仑表现出了充沛的精力，自信满满。但他早年具备的敏锐的军事判断力已经消退了。多年的旧疾胃溃疡使他感到阵阵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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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拿破仑依然是一位令人敬畏的人物，对欧洲来说是一个严峻的挑战。参加维也纳会议的欧洲各国以异于常态的速度和一致性采取了行动。他们宣称拿破仑违反了法律，断言他是世界和平的破坏者，应该受到公诉。各国也都开始集合部队。号召全国和全世界人民反对拿破仑的英国政府意识到，他们必须在接下来的激战中首当其冲，因为俄国和奥地利积聚力量还需要一段时间。普鲁士是主要的盟国，它已蓄势待发。备战已经刻不容缓。威灵顿建议立刻派兵前往尼德兰，建立进军巴黎的基地，准备在边境地区迎战。拿破仑逃出厄尔巴岛不到一个月，威灵顿就在布鲁塞尔获得了军队的指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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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灵顿公爵对英军的状态并不满意。从伊比利亚半岛过来的他的几支精英部队已经被派往了美洲，包括他的参谋长乔治·默里爵士。英国政府克服重重困难，召集了六个团的骑兵和二十五个营的步兵，其中有一部分是参加过伊比利亚半岛战役的老兵，还有一部分是未受训练的新兵。这支部队最大的缺陷是炮兵。根据1814年的《巴黎和约》，英国内阁下令大量削减炮手和瞄准手的人数，造成了如今炮兵极度短缺。但是，如同在所有的欧洲战争中一样，英国在大陆上有许多盟友和辅助部队。英国的国王依然是汉诺威国王。汉诺威的军队在穿过尼德兰回国的路上停了下来，加入了新的军队。威灵顿损失了大量兵力，试图说服葡萄牙人派出几个营。他曾经向他们传授过战争的艺术，还称他们是“善斗的公鸡”，为他们感到骄傲。但他所做的努力都是白费。尼德兰国王交给他指挥的荷兰军队和比利时军队似乎不太可靠。他们的国家被法国占领了二十年，但至少比利时人并不厌恶法国的统治。他们的士兵可能会站到拿破仑那一边。纳邵和德意志的其他地区也派出了分遣队。随着夏天的临近，威灵顿召集了一支有八万三千人的混合部队，其中三分之一是英国人。他像往常那样爱发牢骚，抱怨这支没有作战经验的军队战斗力太差，同时他竭尽所能地对这支部队进行训练和改造。他这场新冒险活动的主要支持者当属布吕歇尔元帅。普鲁士拥有十三万兵力，但几乎有一半都是未受训练的民兵。他们驻扎在比利时东部。威灵顿和他的参谋计划大规模进军法国。他打算采取攻势，不愿被动地等待拿破仑的攻击。他冷静而周全地制定出了所有的计划。他在布鲁塞尔建立了基地，在莫伯日和博芒特之间设了一条阵线，普鲁士人在他的左翼占据着菲利普维尔和吉瓦特之间的地区。结果，拿破仑又像往常一样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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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一天都不能耽误，他也确实没有耽误。他的两个主要敌人就驻守在法国的东北部边境，几天内就能攻入巴黎。他必须迅速对不断壮大的敌军发动攻击。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会使法军更具威望，而英国政府的声誉则会受到损害。他在伦敦的拥护者辉格党温和派可能取代托利党并提出进行和谈。路易十八将继续流亡在外，尼德兰的比利时地区也会再次由法国统治。完成这个计划后，他就能从容地应对奥地利和俄国的威胁了。当他用强烈的意愿鼓动法兰西民族时，这些就是他的期望。建立一支装备齐全的庞大军队使精疲力竭的法国不堪重负。他们在边界线上组织了五个军团，总数约十二万五千人。这些边界线上的堡垒守卫着法国，拿破仑可以在它们的保护下从容不迫地加强兵力，它们还为他在战争初期提供了动力。威灵顿被迫将军队布置在一条长四十英里的防线上，防止法军在英军和普鲁士军队的会合点发动袭击。6月初，形势变得越来越严峻。拿破仑会对威灵顿和布吕歇尔的军队采取各个击破、逐步消灭的战术，这是显而易见的，或至少是可以预见的。但他会在哪里发动第一次袭击呢？威灵顿在布鲁塞尔耐心地等待着能透露拿破仑意图的迹象。他和他强大的对手将首次兵戎相见。他们两人当时都是四十六岁。6月15日，拿破仑在沙勒罗瓦和马希埃纳悄悄渡过了桑布尔河，将前面的普鲁士先头部队赶到了离布鲁塞尔不足二十五英里的地方。他对盟军的会合点发动了袭击。夺取布鲁塞尔就意味着向前迈了一大步，占领都城对他来说一直很有诱惑力，也是补充力量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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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军与普鲁士军队之间的联络信号非常差，几小时后普鲁士军队战败的消息才传给威灵顿。盟军指挥官们似乎都没有制定出详细的合作计划，军事情报也像一般时期那样混乱不清、自相矛盾。在滑铁卢到沙勒罗瓦的道路上没有英国军队，只有由荷兰人和比利时人组成的一个师在那里防守。15日晚，当法军集中火力要彻底击溃普鲁士军队时，里士满公爵夫人正在布鲁塞尔举办舞会接待盟军军官。威灵顿也出席了舞会，他知道保持一副刚毅平静的面孔是十分重要的。他在跳舞时思考着迟迟传来的消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持与普鲁士军队的联系，并阻止法军进军布鲁塞尔。威灵顿决定将军队集中在战略要地卡特勒布拉村。16日清晨，皮克顿旅从布鲁塞尔出发，去与防守在英军和普鲁士军之间的危险地区的荷兰军队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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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法军来说，只有击败普鲁士军队，才能将威灵顿的军队赶到西北部的海岸。拿破仑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溃不成军的英国军队在佛兰德斯港口等待着回国的船只。以前在拉科鲁尼亚和沃尔克伦岛就出现过这样的场景。拿破仑将法军的左翼交给内伊指挥，自己率领六万三千名士兵，带着九十二门大炮去与集中在林尼的普鲁士主力部队交战。但威灵顿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样子欺骗了他。拿破仑意识到目前只有一支小部队驻守在卡特勒布拉，于是命令内伊发动攻击，并于当天晚上与他在布鲁塞尔会合。16日下午两点，法军在两英里长的战线上采取了行动。威灵顿带着七千名士兵和十六门大炮赶来指挥战斗。这场战争的火力主要集中在皮克顿旅的阵地。这些曾参加过伊比利亚战争的老兵已经从布鲁塞尔长途跋涉了十二个小时，但他们依然顽强抗战。法国骑兵围着他们打转，但只是白费力气，而荷兰和比利时盟军的步兵已经败下阵来。那天下午，在通往布鲁塞尔的十字路口上进行的激烈的拉锯战中，没有使用计策的余地。这是一场正面交锋，虽然双方都有将领指挥，但他们的军事才能却毫无用武之地。威灵顿在最危急的关头始终保持着冷静。在这场短兵相接的战斗中，英国步兵的火力占了上风。在夜幕降临前，参与战斗的三万盟军损失了四千六百人，法军的伤亡人数相对较少。但是内伊没有攻下他的目标，他没能占领布鲁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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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军的行动实在缺乏计划性。德尔隆在拿破仑的命令下漫无目的地率兵前进，一会儿朝林尼方向行军，一会儿又转向卡特勒布拉。拿破仑在战斗初期占据着优势，但他并不打算让他的两翼军队立刻行动。他似乎抛弃了原来的计划。然而他在林尼大获全胜。布吕歇尔元帅战略失误，队伍被截成了两段，受到强大法国炮兵的袭击，撤退到了瓦弗。盟军之间的联络信号再次中断，威灵顿无法立即了解到林尼战场上的战斗情况，也无法得知普鲁士军队接下来的行动。他在卡特勒布拉拦截了法军的左翼部队，但是法军在东部的胜利使得他们能够集中兵力到布鲁塞尔大道上与他交战。当威灵顿得知普鲁士军战败的消息时，他的主力部队已经集合在了卡特勒布拉村周围。17日凌晨，拿破仑决定派格鲁希元帅率领三万三千人追击普鲁士军，他则率主力部队攻击威灵顿。战争的决胜时刻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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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威灵顿在战争初期肯定十分惊慌。他当时坦言，拿破仑的行动使他“上了当”。几年后，当他读完法国人对卡特勒布拉战役的叙述后，便以一贯的坦率态度说：“该死的，我打败了他们。我受到了惊吓，使自己处在了一个愚蠢的阵地，但他们更蠢，不知道如何利用我的错误。”战争结束后不久，他那有条有理的头脑就立即对形势有了全面的了解。他计划撤退到早有准备的蒙·圣·尚高地，英国工兵早在前一年的战争开始之前，就对那里进行了考察。他将在那里迎战，只要求普鲁士人派一个军团支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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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4年秋天，威灵顿亲自考察了这个比利时乡村，并注意到了滑铁卢山脊的地理优势。伟大的马尔博罗公爵早在一个世纪前也注意到了这一优势，但他的荷兰盟军阻止他在那里与维勒鲁瓦元帅交战。他那场未能进行的战争如今即将展开。16日的整个晚上，英军都在小心翼翼地撤退，并于天亮之前占领了滑铁卢阵地，建立了一道防线，这种防线威灵顿在伊比利亚半岛早就检验过了。法军必须被迫发动正面攻击了。威灵顿知道时间正在与他的对手竞赛，如果拿破仑想要在法国重新建立自己的帝国，他就必须速战速决。一壁垒森严的农庄和连绵起伏的山坡构成了盟军的阵线，由六万三千名士兵和一百五十六门大炮守卫着。法军没有袭击撤退的军队，他们的战略再次出现了错误。拿破仑没有察觉到卡特勒布拉村发生的事情，普鲁士军将返回与威灵顿的军队会合，危险迫在眉睫。普鲁士军确实是这样打算的。布吕歇尔和普鲁士军队的军师格奈森诺参谋长正从林尼向西北撤退，朝布鲁塞尔方向进军。格鲁希或许是收到了错误的情报，或许是他自己判断错误，以为普鲁士军在向东北方向的列日撤退。他与拿破仑失去了联系，也没有发挥作用，他所犯的错误给法军带来了严重损失。同时，拿破仑听说威灵顿很巧妙地撤退后暴跳如雷，立刻乘坐马车带着他的先头部队在布鲁塞尔的大道上疾驰，想要不顾一切地赶上英军的后卫。一场暴雨耽误了他们的行程。英国骑兵在隆隆的雷声和倾盆大雨中飞驰，赶到了安全地带。拿破仑与内伊见面时大发雷霆，冲着他吼道：“你毁掉了整个法国！”当拿破仑抵达滑铁卢时，看见英军已经占领他们的阵地，他意识到英军是多么利落地完成了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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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8日上午，法军对盟军阵地的两侧发动了攻击，盟军阵地的关键点是右侧有重兵把守的乌古蒙城堡和中部的拉·黑·圣特农庄。拿破仑向他的参谋承诺，当晚就能在布鲁塞尔下榻。他对怀有异议的苏尔特说：“你认为威灵顿是一位优秀的将领是因为他打败过你，我告诉你，这场战争会像野餐一样轻松。”接着，他聚集了七万法军和两百二十四门大炮，准备发动决胜一击。盟军阵地遭到了猛烈袭击。他们在一片地势起伏的草原上展开了拉锯战，火力主要集中在拉·黑·圣特农庄，它最终落入了法军手中。英军在乌古蒙城堡驻守了一整天，那里的火力更猛。中午，威灵顿的步兵遭到了当时最可怕的猛烈攻击，这为内伊率领的一万五千骑兵的进攻做了准备。在法军的枪林弹雨中，威灵顿率骑兵撤退到了远处的滑铁卢高地上，暂时躲避袭击。见此情景，内伊命令骑兵发动了一系列攻击。英军当时只能依靠他们的步枪和刺刀了。威灵顿焦急地朝东方望去，希望看到普鲁士军的踪影。普鲁士军此时正在路上，因为布吕歇尔信守了承诺。可是法国的铁甲骑兵正在攻击威灵顿公爵，他们从未靠近盟军的步兵方阵。有一位目击者写道：“至于所谓的冲锋，我认为没有一次真正地厮杀起来。我好几次看到法军的铁甲骑兵勇猛地冲到离步兵方阵二三十码的地方，见到我军坚定的神情后又退了回去。他们有时会停下来盯着排成三排的刺刀阵，这时就会有两三个勇敢的将领用军刀高高挑起头盔挺身而出，企图发动攻击。但这都是徒劳，因为这些骑兵不敢靠近可怕的刺刀，面对死亡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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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胜负未定。拿破仑用望远镜看着这场糟糕的战斗，愤怒地喊道：“这些英军永远不会撤退吗？”苏尔特答道：“恐怕要先将他们切成碎片。”威灵顿也十分焦虑。虽然普鲁士军正午的时候就出现在远处了，却迟迟没有出现对法军右侧发动进攻。晚上六点钟时，内伊袭击失败，普鲁士军无情地对法军侧翼进行了猛攻。法军从袭击威灵顿的队伍中撤出了一万四千人以应付普鲁士军。法军发动了最后一击，农庄周围又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内伊率领近卫军爬上山坡，但再次遭到了愤怒的英国步兵的拦截。英军等待良久的反攻时刻终于来临。威灵顿整天都守在最危险的前线，他骑着栗色的战马哥本哈根到处飞驰，向士兵们发号施令，粗暴地鼓舞着他们。此时，他骑着马奔驰在饱受炮火袭击的阵地上，发布着进军号令，他大喊：“出击！出击！他们顶不住了！”他的骑兵冲下山坡，挥着军刀将法军打得七零八落。怒不可遏的内伊拿着一把断掉的军刀跌跌撞撞地冲着士兵们喊叫，但根本无济于事，已经太晚了。威灵顿将追击法军的任务交给了普鲁士军。拿破仑悲痛欲绝地返回了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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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深夜，布吕歇尔与威灵顿见面并互相拥抱。这位德意志陆军老元帅一句英语都不会讲，他先用德语说：“亲爱的战友。”接着又用仅会的几个法语单词说：“了不起啊！”这个简短的问候很符合威灵顿说话简明扼要的习惯。后来威灵顿成为辛克港的卫戍官后，他在沃尔默城堡总是很乐于回忆这段往事。威灵顿公爵回到了布鲁塞尔。这一天即使是对一个铁打的人来说也是非常艰辛的。责任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全靠他强大的实力和身先士卒的精神才将这支混杂的军队团结在了一起。这种压力实在难以忍受。正如他所说：“天哪！如果我不在场，是无法打赢这场战争的。”当他喝着茶，吃着烤面包时，听到部下读的伤亡名单便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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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给威灵顿公爵的祝贺信纷至沓来。奥地利首相梅特涅向他表达了敬佩之意，谨慎地称这场战斗是“辉煌的开端”。事实上，战争已经全部结束了。布吕歇尔率领普鲁士军队直奔巴黎，一路上相安无事。在战斗结束三天后，拿破仑到达了巴黎。他心中忽然又燃起了希望，想在法国发动一场像1814年那样的战役，但没有人赞同他的乐观态度。那些全靠拿破仑才获得了地位和财富的帝国高官们已经尝尽了苦头。6月22日，拿破仑宣布退位，退居马尔梅松。狡诈的富歇组建了临时政府，开始同盟国和路易十八谈判。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7月6日，布吕歇尔和威灵顿进入巴黎。威灵顿公爵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阻止普鲁士军队展开愤怒的报复。他们的军队曾在1806年被法军击溃，他们的国土被分割得支离破碎，军事要镇也被占领，他们心中积聚的愤恨是威灵顿公爵所无法体会的。布吕歇尔提议炸毁塞纳河上的耶拿桥，因为那座桥是法国人为庆祝在耶拿击败普鲁士而命名的，威灵顿立即设置岗哨阻止他。盟军到达巴黎两天后，路易十八也回来了。他能第二次登上王位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威灵顿。大部分法国人和许多盟国都希望拿破仑的小儿子能在摄政王奥尔良公爵的辅佐下建立君主制或实行立宪共和制。威灵顿并不看好波旁王族，但他相信法国在他们摇摇欲坠的统治下将无力破坏欧洲的和平。路易十八不是伟大的君主，也绝不会渴望成为一个伟大的君主。威灵顿像许多优秀的士兵一样，取得绝对胜利后就向往一个和平安宁的时代。已经赢得了荣誉和桂冠，是时候维护和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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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末，拿破仑离开了马尔梅松，前往比斯开湾岸边的罗什福尔，在途中惊险地躲过了布吕歇尔军队的抓捕。如果他们抓住他，一定会将他击毙。他想过乘船去美洲，还拿了一套关于美洲的游记。他可能会在墨西哥、秘鲁或巴西建立一个新的帝国。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任凭他最深恶痛绝的敌人发落。结果他选择了后者。英国军舰“别列洛风号”的舰长梅特兰奉命在罗什福尔附近巡逻，阻止所有法国船只驶出海域。拿破仑与他进行了协商，梅特兰邀请他到他的军舰上避难。他无法预知英国政府将如何处置这位重要的人质，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拿破仑希望自己能够被囚禁在某个英格兰的村舍里或苏格兰的某座城堡里。塔拉尔元帅和其他法国将领在一个世纪以前就曾被囚禁在英格兰。这位昔日的帝王给英国摄政王写了封奉承的信，称他为“我最强大，最顽强，最慷慨的对手”。摄政王读这封信时，一定觉得真正赢得战争胜利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将领或大臣。他对此事深信不疑。“别列洛风号”在托贝抛锚，好奇的德文郡人注视着这个“科西嘉妖魔”，而利物浦勋爵和内阁都在伦敦思考着对策。报刊都要求对拿破仑进行公审。英国政府代表盟国决定将他流放到圣赫勒拿岛，那是一座与泽西岛差不多大小的岛屿，但山峦起伏，距离甚远，想逃出去是不可能的。7月26日，拿破仑乘船行驶在南大西洋，前往他将度过晚年的地方。他一直都不理解在滑铁卢发生的一切，战败是所有人的过错，只有他是正确的。他即将在那里度过六年的流亡生活。他的随从创造了拿破仑不可战胜的神话，这个神话将对法国的未来产生巨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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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会议于6月正式结束，下一步将是各国使者在巴黎集合，制订与法国的新和约。完成这一任务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普鲁士对法国提了许多苛刻的条件，代表英国的卡斯尔雷认为温和的态度会将法国的怨恨降到最低，防止新一轮战争的爆发。他的意见得到了威灵顿的大力支持，此时威灵顿已经在欧洲获得了绝对权威。11月签订的第二个《巴黎和约》比1814年签订的和约要更苛刻。法国除了要割让少部分领土外，还要支付七亿法郎的赔款，并允许盟军占领国土三年。但是和约中并没有令人无法忍受的屈辱条款。从对法国问题宽容的解决方式来看，这一条约是非常成功的。威灵顿指挥着占领法国的军队。在接下来的三年里，他本人的势力实际上相当于一个欧洲强国。卡斯尔雷悲观地认为如果这个条约能维持七年的和平，就证明它是正确的。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伟大功绩。后来各国之间的和平维持了四十年，维也纳会议和巴黎和约的基本原则直到二十世纪还在发挥着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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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5年起草的和约是欧洲在1919年以前签订的最后一个重要和约。自由党的历史学家和内阁大臣赫伯特·费希尔因此将它与1920年签订的和约进行了比较：“塔列朗提出的合法性原则可以概括为1815年和约的精神，合法性使波旁王朝得以复辟，把萨克森置于韦廷王族的统治之下，确立了撒丁王族的权力。但是没有提及国籍问题和有关居民的意愿。因此，在基本原则和目标上，在维也纳起草和约的政客们与现代欧洲的设计师是完全对立的。只有在那些由维也纳会议授权统治欧洲的君主制国家失败后，1920年的和约规定的民主制度才能建立起来。1920年和约创建了新的共和国，重新划分了疆界，结束了古老的奥地利帝国，根据法国革命党人所宣传的，而后来长期消失的自决原则重建了欧洲。在维也纳会议看来，威尔逊总统的主张简直就是谬论。大会在梅特涅、塔列朗和卡斯尔雷的指导下，认为欧洲的富强取决于绝对服从权威，而并非取决于顺应有关民族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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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尔雷可能会将俄国、普鲁士和奥地利三个独裁国家建立的神圣联盟作为“极度荒诞言论的产物”并加以否定。它的确是沙皇亚历山大在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提出来的。但是为了维护稳定的局势，卡斯尔雷期望看到罗曼诺夫王朝、霍亨索伦王朝和哈布斯堡王朝违背所有争取民族独立和自由的民众运动，在中欧和东欧的广阔土地上重建他们的反动统治。这是欧洲，推翻拿破仑帝国而付出的代价。当合法性原则与任何一个强国的利益发生冲突时，这个原则也被摒弃了。波兰在1792年依然是一个独立国家，而在1814年却不再具有合法地位了。萨克森王国的部分领土和莱茵河的主教区被划分给了普鲁士，威尼斯共和国和亚得里亚海滨地区则被奥地利收入囊中。合法性原则对领土的扩张并未起到任何阻碍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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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最持久的世界大战后，各国开始了长期的议和。由于拿破仑的才能，法国革命的影响传遍了整个欧洲。诞生于巴黎的自由和民族主义理想已经深植在所有欧洲人的心中。十九世纪，这些理想将与维也纳会议建立起来的有序世界发生冲突。虽然法国战败了，它的皇帝也下了台，但曾鼓舞过它的原则依然存在。它们将发挥重要的作用，改变所有欧洲国家的政体，英国当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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