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7401071e+09
1707401071 罗马帝国的陨落:一部新的历史 [:1707400998]
1707401072 罗马帝国的陨落:一部新的历史 第一部分 罗马统治下的和平
1707401073
1707401074 罗马帝国的陨落:一部新的历史 [:1707400999]
1707401075 第一章 罗马人
1707401076
1707401077 公元前54年初冬:比利时东部,11月,一个典型的湿冷阴沉天。在现在的通厄伦(Tongres)邻近比利时、荷兰和德国三国交界处,一场作战会议正在罗马军营中进行。一整个军团——理论上,由10个大队组成,每个大队有500人——再加上额外的5个大队,在莱茵河以西厄勃隆尼斯人(Eburones,一支日耳曼语族的小部落)的领地上扎营过冬。每次战期结束时,尤里乌斯·恺撒(Julius Caesar)通常会将军团分散驻扎在防守严密的营地上。军团士兵根据标准模式自行建设营地:营地周围有壕沟、护堤、壁垒和防御塔,营地内是营房。壁垒的长度可用公式推算:安营在此的大队数量的平方根乘以200。附近已臣服的部落负责为军队提供过冬的粮草,直到来年供驮畜食用的新草长出,新的战期开始。
1707401078
1707401079 起先,一切进展顺利。厄勃隆尼斯人的两名首领安毕欧瑞克(Ambiorix)和年迈的卡图弗留斯(Catuvoleus)将罗马军队带到他们的扎营地点。要塞如期建好后,厄勃隆尼斯人送来了第一批粮草。但是大约三周后,情况发生了转变。受到其他地区叛乱的鼓动和特雷维里人[Treveri,一支来自摩泽尔(Moselle)河谷一带的部落]的首领英度鞠马勒斯(Indutiomarus)的唆使,一队厄勃隆尼斯人突袭并消灭了一支罗马粮秣队。他们随后冲向营地的壁垒,但很快在一阵矢石的袭击下撤退了。罗马军营里的气氛顿时变得不安起来,很快这种不安加剧。安毕欧瑞克和卡图弗留斯派人前来和谈,声称这次突袭只是一部分鲁莽之人所为。安毕欧瑞克还将自己描绘成罗马的忠实盟友。他说一场大反叛正在酝酿之中,大批日耳曼雇佣兵将从莱茵河东岸渡河抵达高卢。他指出,他不会指手画脚,告诉罗马指挥官该如何行事,但是如果他们想集中兵力抵御进攻的话,他会保障罗马军队安全通过自己的领地,到达东南部或西南部50英里(约80公里)外的罗马营地。
1707401080
1707401081 安毕欧瑞克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的进展会如此顺利。罗马军队的指挥官是两名副将,昆图斯·提图里乌斯·萨比努斯(Quintus Titurius Sabinus)和卢修斯·奥卢库勒乌斯·科塔(Lucius Aurunculeius Cotta)。他们在作战会议上唇枪舌剑,迟迟不能达成一致。科塔和他部下的一些高级军官决意留守。他们军粮充足,营地防御坚固;恺撒得知叛乱的消息后会立刻增派援军——而且高卢人素以速度见长(有如谣言散播的速度一般快)。然而萨比努斯却认为,如果恺撒没有出发前往意大利的话,当地部落是不敢反叛的。天知道叛乱的消息什么时候才能传到恺撒那里,而且分散在各自冬营地的军团面临着被个个歼灭的危险。因此,对于萨比努斯来说,必须接受这个安全通过领地的提议,丝毫容不得耽搁。影响他决策的另一个因素是驻扎在此的是恺撒上一年春天才招募的新军团,最没有作战经验,在上个战期的主要战役中仅是充当辎重兵。会议仍在进行着,大家情绪激动,语调提高,萨比努斯故意向士兵透露能很快解除他们危机的方案并没有被采纳。大约午夜时分,科塔做出让步。将官战线的统一对于维持士气来说至关重要。士兵们匆忙准备撤退,在黎明出发,离开营地。罗马军队以为安毕欧瑞克是以朋友的身份来提出建议的,所以离开时采用了行军队形而非战斗队形,队伍拉得很长,几乎装载了所有的沉重物资。
1707401082
1707401083 离开营地2英里(约3公里)后,道路经过一片密林进入深谷。先行部队还没有走出山谷,部队主体排成一列仍在山谷中行进。就在这时,罗网张开了。厄勃隆尼斯人出现在山谷两侧,用矢石袭击下面的罗马军队。战斗持续很长时间,最后厄勃隆尼斯人完胜。到第二天清晨,只有少数趁乱潜藏的士兵得以逃生。数周前还在建设营地的7000余名官兵绝大部分已战死。这一连串事件残暴严酷,其出人意料之处令人咋舌。谁能料到素以“我来,我见,我征服”(veni vidi vici)豪言著称的恺撒的军队会有如此下场。
1707401084
1707401085 然而,这次行动也有其可圈可点之处。虽然这个军团被歼灭,但是战斗的细节则生动地展示了军团士兵惊人的战斗力,而这正是罗马帝国的建国根基。伏击刚一开始,萨比努斯就变得失魂落魄——对于一个意识到自己已经将士兵引入死亡陷阱的指挥官来说,这是可以想见的。科塔的表现要出色一些。他自始至终觉得事情蹊跷,尽可能小心行事。矢石袭击刚一开始,他和部下的军官们立即让拉长的队伍抛弃辎重,组成方阵。这样一来,虽然战略位置十分不利,至少命令得以传达,各支部队形成一个整体。安毕欧瑞克占据制高点,地形有利,而且充分利用了这一优势。在最初的几个小时里,厄勃隆尼斯人避免与罗马士兵短兵相接,只是从上面不断发射标枪、箭和石弹。罗马军队的伤亡人数迅速攀升。每当一个大队试图应对敌军,组织向左或向右突袭时,他们便会暴露于来自后方的弹雨之中。罗马军队深陷围困,力量渐渐衰退,但仍坚持作战长达8小时之久。此时,萨比努斯想要与安毕欧瑞克和谈,科塔虽然被石弹击中面部,却愤怒地提出罗马人是不会和敌军商谈妥协条款的。萨比努斯在和谈时被害,预示着厄勃隆尼斯人准备猛攻谷底,杀戮罗马官兵。很多士兵和科塔一起奋战,牺牲在谷底,但是仍有士兵守住阵形,退到2英里(约3公里)外的营地。残存的士兵在营地抵御厄勃隆尼斯人,一直奋战到傍晚,最后在相互帮助下集体自杀,直至最后一人。如果连这支辎重部队都能在绝境下战斗一整天,宁可集体自杀也不投降,那么罗马的敌人算是遇上大麻烦了。1
1707401086
1707401087 罗马帝国的兴起
1707401088
1707401089 如果说罗马皇权的根基在于其军团的军事力量,那么军团那令人惊叹的战斗精神的基础则是他们所受的训练。同古今所有精锐部队一样,罗马军队纪律严明。教官无须担心人权法庭,可以随意鞭打违抗命令的士兵——如果有必要,还可以将其鞭打至死。如果整个大队违抗命令,将受到“什一抽杀法”的惩罚:每十个人中将会有一个人在队友面前被鞭笞至死。但是不能仅凭恐惧来打造士气,集体的凝聚力还需要依靠积极手段来促成。新招募的士兵以八人为一组组成一个小队——contubernium(按字面意思理解是一群共享一顶帐篷的人),一同训练,一同作战,一同娱乐。他们只招募年轻士兵——军队都偏好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轻男子。军团士兵也禁止有固定的性伴侣——妻室儿女会让他们作战犹豫不决。基础训练非常严酷。士兵必须学会背负至少25公斤重的盔甲和装备,在5小时内行军36公里。整个过程中,士兵被告知他们出类拔萃,他们的战友卓越无比,他们所属的部队精练勇锐,就像海军陆战队一样,只是更加残酷。
1707401090
1707401091 这样训练的结果是造就了一批超级健壮的年轻男子。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被残酷对待,因而也变得无比残酷;虽然不许有强烈的情感纽带,但他们彼此感情深厚,并且对他们所属的军团深感自豪。这一点在向军团军旗——鹰旗——宣誓的虔诚誓言里有所体现。训练成功通过时,士兵以性命和荣誉起誓,追随鹰旗,绝不弃逃,直至战死。士兵们誓死不让军旗落入敌人之手。科塔的军团旗手卢修斯·彼特洛希狄乌斯(Lucius Petrosidius)在自己被击倒时宁可将鹰旗投向通厄伦的壁垒内,也不愿让敌人夺走它。军团荣誉和士兵的团结一致成为士兵生活中最重要的元素,维持着他们那无可匹敌的斗志和服从命令的意愿。
1707401092
1707401093 除了这项身心训练之外,罗马军团还有一流的实战技能训练。就当时的标准而言,罗马士兵装备精良,但并不具备秘密兵器。他们的装备大多效仿周边部落,例如方盾(scutum)——罗马士兵使用的独具特色的大盾牌——就借鉴了凯尔特人(Celts)的盾牌。但是他们接受了严格训练,能使这些装备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教官逐个教导他们如何抵挡狂舞的敌剑。他们可以用方盾来挡剑,用短剑(gladius)——罗马士兵特有的剑——猛地刺向敌人挥剑时暴露的一侧身体。除兵器训练外,军团士兵还配有防护盔甲,使他们在短兵相接时占据优势。
1707401094
1707401095 因此,在历次高卢战役中,恺撒的军队能够以少胜多。安毕欧瑞克正是针对这一点采纳了良策:先用矢石攻击长达8小时,使罗马军队兵力大减,然后再命令厄勃隆尼斯人冲入谷底。从更大层面上来看,罗马军团通过训练,以分队为单位作战,听从军号传达的指令,即便是在混战中也依然能保持凝聚力。因而,只要时机成熟,一个称职的罗马指挥官就能充分发挥兵力,如果有必要,还能井然有序地撤退。只要纪律严明,集中的兵力比人数众多的凶猛散兵游勇更具优势。而正是因为深陷谷底,在战略上完全处于劣势,才使得科塔没能带领他的士兵成功突围。在另一次战斗中,被困的罗马士兵仅仅有300人,他们在更为平坦的地面上抵御6000名敌军好几个小时,只有少数人员受伤。2
1707401096
1707401097 罗马军团还有其他技能。学习建造和快速建造是训练的一项标准内容。修筑道路、筑防和建造攻城装备只是训练任务中的几项而已。恺撒曾花费仅仅10天时间就在莱茵河上架设了浮桥,而且罗马人只用小队士兵常驻壁垒,就能控制住大片领土。11月那天的战役里,科塔留守营地的提议原本是可行的。三年前,为了拿下圣伯纳德山口(St. Bernard Pass),恺撒派遣一支由8个大队组成的罗马军队到罗讷河(Rhône)河源所处的阿尔卑斯(Alpine)山谷[在日内瓦湖(Lake Geneva)以北]越冬。面对在兵力上占优势的敌军,罗马军队利用自己的防御工事和战术理念大败袭击者,在随后的撤退中没有受到任何扰袭。
1707401098
1707401099 军团的建筑技能还被有效地应用到进攻性的包围战中,最著名的例子便是征服阿莱西亚(Alesia)的战役。阿莱西亚是伟大的高卢首领维钦托利(Vercingetorix)建在山上的要塞和指挥部。恺撒的军团在长达14英里(约22.5公里)的圆形营地周围挖出三圈壕沟——一条深宽各20英尺(约6米),另两条深宽各15英尺(约4.6米)——沟前设有各种陷阱,还辅以标准的斜坡和12英尺(约3.7米)高的木栅栏,上设雉堞,每隔80英尺(约24.4米)设一座瞭望塔。高卢援兵前来攻击时,他们又在围墙外侧加筑类似的封锁线。因此,凭借防御工事,罗马士兵始终保有战术优势,有足够的时间让后备兵力赶往敌方的进攻点,从而击退在兵力上占优势的敌人从内外发动的进攻。在乌克萨洛登纳姆(Uxellodunum)围攻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高卢要塞时,恺撒在一座巨大的斜坡上建造了十层高的瞭望塔,并开挖地道,截断城内防守人员去山泉(他们的唯一水源)取水的通道,从而迫使他们投降。
1707401100
1707401101 如果说罗马军团在战斗中就是一台职业杀人机器,那么他们还远不止如此。他们的建筑能力能将军事胜利很快转化为对当地的长期统治:这是帝国得以缔造的战略利器。3
1707401102
1707401103 恺撒在高卢地区进行的一系列战役处于罗马走向帝制过程的较晚阶段。建国之初,罗马只是众多城邦中的一个,先是为生存而战,接着又为夺取意大利中部和南部霸权而战。正如罗马城的起源一样,罗马早期许多局部战争的细节不得而知。然而,自公元前6世纪晚期开始,便有了关于这些战争的记载。战争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公元前3世纪初罗马确立对其周边地区的统治——公元前283年,伊特拉斯坎人(Etruscans)投降;公元前275年,罗马征服意大利南部的希腊城邦。作为当地角逐的胜出者,罗马成长为可以与西地中海另一大国迦太基(Carthage)抗衡的地方势力。第一次布匿战争(Punic)从公元前264年一直持续到公元前241年,以罗马人在西西里(Sicily)建立第一个行省结束。在第二次(公元前218—前202年)和第三次(公元前149—前146年)布匿战争中,迦太基被彻底击败。战争的胜利确立了罗马在西地中海毋庸置疑的霸主地位,并将北非(North Africa)和西班牙(Spain)纳入其现有的势力范围。与此同时,罗马的势力开始向更多的地方扩张。公元前167年,罗马征服马其顿(Macedonia),并且自公元前2世纪40年代起,在希腊确立直接统治,预示着罗马将在富庶的地中海东部腹地确立霸权。到公元前100年前后,西里西亚(Cilicia)、弗里吉亚(Phrygia)、吕底亚(Lydia)、卡里亚(Caria)等小亚细亚地区的一些行省落入罗马之手。之后,其他行省也纷纷被征服。公元前64年,庞培(Pompey)吞并塞琉古王朝(Seleucid)的叙利亚(Syria)。公元前30年,屋大维(Octavian)征服埃及,至此罗马在环地中海地区的统治地位完全确立。
1707401104
1707401105 一直以来地中海及沿海地区都是罗马称霸的重心,但是要想拿下这些地区,必须先将军团推进到欧洲的阿尔卑斯山(Alps)北部、地中海以外的地区。在意大利北部打败凯尔特人、确立统治后不久,罗马于公元前2世纪20年代在纳尔榜南西斯高卢(Gallia Narbonensis,主要位于法国地中海沿岸)设立行省。罗马需要这片新领土来保卫意大利北部,因为从构造上来说,山脉——即便是很高的山脉——本身并不是边界,这一点已被汉尼拔(Hannibal)证实。从共和晚期到帝国初期,即大约在公元前50年到公元50年间,统治者出于为自己博取荣耀的目的,继续向外扩张。至此,征服海外成为罗马公认的权术,因而征战延伸到既无利可图又不具备战略地位的地区。公元前58—前50年,因为尤里乌斯·恺撒,整个高卢地区被纳入罗马的统治。在恺撒的甥孙兼养子、指定继承人屋大维(著名的奥古斯都,罗马帝国的开国君主)的统领下,罗马又征服了更多的领地。到公元前15年,罗马军团已经踏入多瑙河的上游和中游地区——大体上相当于现在的巴伐利亚(Bavaria)、奥地利(Austria)和匈牙利(Hungary)。这一带的一些地区长期以来一直是罗马的藩属国,但现在被变成行省,处于罗马的直接统治之下。到公元前9年,多瑙河以南一带被吞并,通往意大利的阿尔卑斯山口沿线的弧形地带也被纳入帝国的版图。此后约30年间,罗马在欧洲的北部边界就在易北河(River Elbe)以南变动,后来因难以拿下德国的黑森林地区而不得不放弃征服莱茵河以东地区。公元43年,在克劳狄乌斯(Claudius)皇帝的率领下,罗马军团开始征战不列颠。约三年后,色雷斯(Thracian)王国(现在的保加利亚及周边地区)正式被罗马帝国吞并,成为罗马的行省。罗马最终得以以两条主要河流——莱茵河和多瑙河——确立北部边界。在之后的帝国统治期间,这个边界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变动。4
1707401106
1707401107 由此,几个世纪的征战造就了罗马的军事体系和领土扩张。然而,仅凭军事力量还不足以建造一个帝国。罗马在其称霸的整个过程中还结合定向外交,必要时也会毫不留情。有几次,恺撒对待高卢战俘非常仁慈,如果他认为会对罗马有利,便将他们遣返。同样,他也小心谨慎,避免对臣服的高卢部落提出过分要求,只是向他们征集辅助部队和粮草。他还很乐意调配军团,保护新盟国免受第三方侵略。鉴于恺撒的这种温和姿态,许多高卢部落很快就认识到合作比对峙可能对自己更有利。罗马长久以来都在采用这种策略。因此,军事胜利与外交手段有效结合,共同缔造了罗马帝国。例如公元前133年,帕加马(Pergamum)王国(希腊化时期的富庶古国,位于现在的土耳其西北部)最后一位独立国王阿塔罗斯三世(Attalus III)在遗嘱中将王国赠予罗马。
1707401108
1707401109 然而,安抚外交所获得的成功仅此而已。因为,它只在个别情况下才会被采用,而多数时候还是采取把控良好但又冷酷无情的残暴行为。罗马在第三次布匿战争中最终击败迦太基后,罗马元老院(Roman Senate)颁布法令,将整个城市夷为平地,从地图上抹去,还象征性地在遗址上撒盐,使其将来不能用于耕种。在更东边的地区,罗马的最大劲敌是本都(Pontus)王国国王米特拉达梯六世(Mithradates VI),他曾一度统治现在土耳其的大部分地区和黑海北岸。米特拉达梯六世被称为“亚洲的晚祷”(Asian Vespers)暴行的罪魁祸首。在他的领地上,数千名罗马公民和意大利人被处死。双方的对抗持续很长时间。但是三次独立的战争——米特拉达梯战争——见证了这位一代枭雄的陨落。他最终在公元前63年逃往位于克里米亚(Crimea)的最后壁垒。米特拉达梯六世决定自杀,但是由于多年的预防行为使得他对毒药产生抗药性,不得不命令一名侍从将自己刺死。
1707401110
1707401111 恺撒对待高卢问题也同样心狠手辣。挑起事端的敌对部落首领都被鞭笞至死——公元前53年战期结束时,高卢塞农人(Gallic Senones)的族长兼辅助部队首领亚克(Acco)便被处以这种刑罚。罗马军团到达后仍未投降的敌对部落则整个被卖为奴,甚至有时干脆就被屠杀掉。公元前52年,为报复一次针对大批罗马商人及其家人的屠杀事件,恺撒向阿凡历古姆(Avaricum)山顶的要塞发动进攻。阿凡历古姆的防御维持了一段时间。防卫最终被攻破,罗马军团在城中烧杀抢掠。据称城中总共有4万名男女老少,只有800人幸免于难。一如既往,我们无法知道恺撒在多大程度上夸大了这些数据,但毋庸置疑的是罗马人用残暴震慑了对手。5
1707401112
1707401113 而且,他们对仇敌绝不宽恕,也永不忘记。在为科塔及其部下复仇时,罗马军团也同样残酷无情。后来,特雷维里的英度鞠马勒斯被发现率领过几次围攻行动,于是恺撒专门调派一支骑兵,对他进行突击,将他击败。至于厄勃隆尼斯人,罗马在下一个战期持续进攻他们的领地,迫使他们四散逃窜。恺撒并没有浪费兵力将他们赶出森林,而是大度地邀请周边部落一起掳掠。所有村庄都被烧毁,许多厄勃隆尼斯人在不计其数的冲突中被杀。很快,厄勃隆尼斯人的首领卡图弗留斯(Catuvoleus)忍无可忍了。据恺撒记载:“看到自己无法忍受战争和逃亡,[他]以众神的名义诅咒安毕欧瑞克不该提出这样的计策,然后就在一棵紫杉上自缢而亡。”即便他不把自己吊死,也多半会有人代劳。至于安毕欧瑞克,他逃亡了几年,最终的下场在恺撒的《高卢战记》(Gallic War)中并没有记载。他最后一次出场是在公元前51年。一支罗马军队再次在厄勃隆尼斯人的领地上烧杀掠夺,旨在激起他们对首领安毕欧瑞克的仇恨,好让他们自己去对付他。6
1707401114
1707401115 这种大棒加胡萝卜的政策并非天才的做法,但这原本也用不着什么天才。在欧亚大陆西部历史上的这一时刻,软硬兼施的政策再加上罗马军团的力量,足以建造一个帝国。
1707401116
1707401117 就这样,罗马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西起英格兰(England)和苏格兰(Scotland)的边界哈德良长城(Hadrian’s Wall),东至底格里斯河(River Tigris)和幼发拉底河(River Euphrates)流经的美索不达米亚(Mesopotamia),东西相距约4000公里;北起莱茵河河口的罗马军事基地,南至北非阿特拉斯山(Atlas Mountains)的哨岗,南北相距相对只有2000公里。罗马帝国的统治历时长久。抛开在特兰西瓦尼亚(Transylvanian)的短暂统治(仅持续了150年)不算,自奥古斯都时代至公元5世纪,罗马统治这整片疆域长达450年之久。对于这么久远的事件来说,我们可能会没有什么时间概念。我们有必要停下来试想一下,从现在往回追溯450年便是1555年。在英国,伊丽莎白一世(Elizabeth I)还没有继位;从更大范围来看,欧洲正处于宗教改革运动的水深火热之中。换言之,罗马帝国的统治旷日持久。从疆域的辽阔和统治的长久这两方面来看,罗马军团的军事力量在地球的这个角落创造了一个历史上最强大的国家。当然,正是这种成功使得对其衰亡的研究更具吸引力。
1707401118
1707401119 帝国的长治久安使我们想到另一个重要问题。如果停下来想一想,我们立刻会意识到,在这么多个世纪里,帝国显然不会一成不变。自伊丽莎白一世起到现在,英格兰基本上一直都是一个王国,但已经面目全非了。罗马帝国也不例外。400多年的历史将公元4世纪的后期罗马帝国变成一头尤里乌斯·恺撒都无法识别的动物。传统上认为这两个因素相互关联,由此产生一派观点,主张在帝制的几个世纪里,帝国所经历的重大变化是导致其最终瓦解的根源。不同的史学家选择强调的变化各不相同。众所周知,对爱德华·吉本而言,基督教在帝国的推广是个关键时期。其和平理念削弱了罗马军队的斗志,带有迷信色彩的宗教观念侵蚀了古典文化的理性。20世纪则明显倾向于强调经济因素。例如,A. H. M.琼斯(A. H. M. Jones)在1964年提出主张,认为到公元4世纪,帝国的赋税严苛,农民的产出所剩无几,已无法保障家人的生计。7
1707401120
[ 上一页 ]  [ :1.707401071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