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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帝国衰亡史 第三十章 哥特人反叛 大掠希腊后,在阿拉里克和拉达盖苏斯率领下两度入侵意大利 斯提利科击退蛮族 日耳曼人蹂躏高卢 君士坦丁王朝在西罗马帝国被篡夺的状况 斯提利科被迫亡身(395—408 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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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哥特人的反叛及希腊惨遭蹂躏(395—397 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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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臣民若还未忘记狄奥多西大帝的功业,就会知道,过世的皇帝为了支撑脆弱而腐朽的帝国,曾花费了多大的苦心经营。他是元月去世,该年冬天尚未结束时,哥特人就已完成了发动战争的准备。蛮族的协防军打起独立自主的旗号,公开要与罗马为敌,他们凶狠的内心念念不忘要揭竿而起。他们的同胞受制于上一个和约的条件,想过平静和勤奋的生活,却招来欺诈和灾祸。他们听到号角声,就放弃农庄,全副热情拿起过去被迫丢下的武器。多瑙河的天堑已经完全向他们敞开,通行无阻,野性未泯的西徐亚武士从森林出发,那个格外严寒的冬天就像诗人所说:“他们拉着沉重的大车,在宽阔而冻结的冰层上,辗过曾经怒涛翻滚的河流。”位于多瑙河南岸行省的那些不幸土著,在过去20年中一直忍受着苦难的折磨,几乎已经刻入他们的脑海最深处。形形色色的蛮族队伍打着哥特人光荣的名号,纵情任性地散布在从达尔马提亚的森林边一直到君士坦丁堡城墙的广阔空间中。[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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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特人从审慎而又慷慨的狄奥多西手里获得的年金有时会停止发放,再不然就是减少数量,这成为他们叛乱的借口。而由于他们对狄奥多西不知战阵为何物的儿子抱着轻视的态度,在受到这种侮辱时就变得更为愤怒。同时阿尔卡狄乌斯的大臣不仅软弱无能,而且食言多变,更加激起哥特人憎恨之心。鲁菲努斯经常拜访蛮族的营地,为了讨好他们,故意带着他们的武器,模仿他们的衣着,这些都成为他通敌的证据。人们后来发现,蛮族不知是出于感激还是策略的动机,虽然到处烧杀破坏,但是对于失去民心的统领的私产,还是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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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特人的行动不受他们酋长的驱使,现在都听从阿拉里克的指挥,因为这些酋长为他们盲目而固执的情绪所驱使,不像阿拉里克英勇过人而又足智多谋。这位显赫的领袖出身于巴尔蒂人高贵的门第,[186]只对阿马利人的皇室地位表示顺服。他要求拥有罗马军队的指挥权,在遭到拒绝后,激起他满腔怒火,显示出宫廷的极度愚蠢和重大失策。虽然心存奢望要攻占君士坦丁堡,但明智的将领立即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打算。阿尔卡狄乌斯皇帝身处离心离德的宫廷和心怀不满的人民之中,对哥特大军的声势感到极为惊惧。城市中虽然缺乏高明的将才和英勇的部队,但不论是陆地还是海上的防御工事,都使得蛮族投掷的标枪完全失去作用。色雷斯和达契亚毫无反抗余地,而且已经残破不堪,阿拉里克不愿再在那里肆意蹂躏,决定要进攻那些迄今未受战火摧残的行省,以便在名声和财富方面都能得到丰硕的收获。[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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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提奥库斯以执政官头衔出任总督,与他备受尊敬的父亲相比真是虎父犬子;而吉隆提乌斯指挥行省的部队,让他执行暴君欺压民众的命令,倒是绰绰有余,但要说凭着勇气和能力来防卫国土,只靠着天然的险阻而无人为的工事,实在是力有不逮。鲁菲努斯将统治希腊的军政大权授予这样一些官员,等于把古代的民主和学术中心拱手让给哥特侵略者。阿拉里克越过马其顿和色萨利的平原,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很快到达奥伊塔山脉的山麓,崎岖不平而又森林密布的高地,使得骑兵部队很难通过。整个山脉顺着海岸由东向西延伸,在悬崖和马利亚湾之间留下300英尺宽的间隙,有的地方缩小到只剩一条羊肠小道,仅供成单行的运输车队通过。温泉关是险要的狭窄隘道,列昂尼达斯和300名斯巴达人在此英勇捐躯。[188]只要有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就可以仗着地形之利,拒止或扫灭哥特人的入侵。或许能在这个神圣的地点,从堕落的希腊人心胸之中激起战阵之勇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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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配置在温泉关担任守备的部队,根本没有接战就奉命撤离。阿拉里克在毫无阻碍的状况下迅速通过,维奥蒂亚和福基斯肥沃的土地立即被蛮族的洪流淹没,蛮族屠杀能服役的及龄男子,从烈火冲天的村庄里掳走美貌的妇女,掠去战利品和牛群。几年以后,前往希腊游历的旅客,很容易就能发现哥特人行军经过所留下的深印人心的斑斑血迹。底比斯之所以幸存,不是靠着七个城门的防御力量,而是阿拉里克无法久待,他急着去占领雅典和比雷埃夫斯这个重要的港口。也是基于这个原因,他不愿旷日持久地围城以免带来危险,所以提出条件接受他们的降服。等到雅典人听到哥特人前锋已经抵达的声音,很容易就被说服交出他们大部分的财产,当作密涅瓦之城和所有居民的赎金。在双方举行庄严的宣誓后,雅典人忠实履行应尽的义务,允许哥特君王带一小队经过挑选的队伍进入城中。他让自己尽情地在浴场里洗涤,感到全身无比的轻松,还接受了官员安排的豪华饮宴,很高兴能够表现出自己的行止,以证明自己并非对于文明社会的礼仪一窍不通。[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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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阿提卡整个地区,从苏尼乌姆海峡到迈加拉,由于他怀着恶意到来而受到摧残。若用当代一个哲学家的话来做比喻,雅典本身就像被杀的受害者所遗留的空皮囊而已。从迈加拉到科林斯的距离不超过30英里,所谓的“坏路”无法让敌人通行,也不过说说罢了,实际上走起来很方便,现在的希腊人仍照样使用。奇西隆山浓密而幽暗的森林覆盖着内陆地区,赛翁尼安的山岩逼近水际,上面蜿蜒着狭窄道路,滨临海岸有6英里的长度,不论在任何时代,若让敌人通过这段山岩都是可耻的事。接着是科林斯地峡,只要一小部意志坚定且英勇无畏的士兵,就能成功守卫暂时构成的防线。这段五六英里的堑壕可连接爱奥尼亚海和爱琴海,伯罗奔尼撤的城市对于天然的防壁信心十足,使他们完全不考虑本身古老的城墙。罗马总督的贪婪耗尽了所有资源,把不幸的行省出卖给敌人。科林斯、阿尔戈斯和斯巴达毫无抵抗,就屈服在哥特人的武力之下,所幸居民免于遭受屠杀,只是眼睁睁看着家人被掳为奴,城市被大火吞噬。[190]蛮族在搬走瓶瓮和雕像时,完全看所用材料是否贵重,根本不考虑艺术价值。女性俘虏降服在战争的原则下,享受美色是英勇的报酬,希腊人也没有理由抱怨,从英雄时代的例证来看这是公正的行为。[191]这个不同凡响的民族,他们的后代看待英勇和训练,就像斯巴达人当年瞧不起城墙一样。但他们不会再记得他们的祖先,曾对比阿拉里克还要难对付的入侵者那样豪迈地回答:“汝若是神,应不会伤害未曾冒犯汝之人;汝若是人,可前来交手,发现有人可与汝分庭抗礼。”[192]从温泉关到斯巴达,哥特人的领袖继续进军,尚未遭到能与之决战的对手。但是即将绝灭的异教中也有一个忠心的拥护者,充满信心地公开宣布,密涅瓦女神和无敌的伊吉斯,[193]还有阿喀琉斯愤怒的幽灵,会来守护雅典,只要希腊的神明带着同仇敌忾的气势降临人世,外来的君王就会闻风丧胆。但可惜的是,阿拉里克无论是在睡眠还是清醒的时刻,他的内心都不会接受希腊的迷信,也不会产生这种印象。荷马的诗歌和阿喀琉斯的名声,可能从未进入目不识丁的蛮族耳中,他们倒是虔诚接受基督教信仰,被教导要藐视罗马和雅典那些虚幻的神明。哥特人的入侵并没有给异教带来证明荣誉的机会,倒是在很偶然的状况下加速了残余分子的消亡。克瑞斯的神秘仪式延续了有1800年之久,在伊琉西斯的毁灭和希腊的灾难之后,已无法幸存于世。[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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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民族既然无法依靠自身的武力、神祇和国君,那就只能寄希望于西部帝国将领的援助。斯提利科虽未获得允许去击退侵略希腊的蛮族,但还是决定进军,以对其施加惩戒。一支庞大的舰队在意大利的港口完成整备,部队在爱奥尼亚海上经过短暂而顺利的航行,靠近了被毁灭的科林斯,斯提利科的军队在地峡下船。阿卡迪亚那块森林密布的山区,是传说中潘神和德拉兹的居留地,[195]此处成为两位势均力敌的将领相互角力的场所。经过旷日持久且过程可疑的争战,罗马人的战术和毅力终于占据了上风。哥特人在疾病和逃亡的侵袭下,逐渐撤退到福洛伊地势高峻的山区,接近佩尼乌斯河的源头,位于伊利斯的边界。这是一处圣地,过去可以不受战争侵害。[196]蛮族的营地立即被围困,河流的水源在经过转向以后流到另外的河道。[197]当他们在难以忍受的口渴和饥饿的压力下,仍然苦战不休时,对手已经组成了强大的包围圈以阻止他们逃脱。斯提利科在完成所有防备措施以后,认为已稳操胜券,就离开战地去享受凯旋之乐,在希腊人的剧院欣赏各种戏剧节目和色情舞蹈。士兵擅自抛弃连队标志,分散在盟友的国土上到处横行,那些逃过敌人毒手的劫后余生人员,也都避免不了被再次掠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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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里克抓住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执行极为大胆的计划。比起在会战中独撑危局、掌握混乱场面,这更能展现一个将领的真正才华。他为了从伯罗奔尼撒的困境中找到生路,必须突破包围营地的堑壕线,实施困难而危险的行军,走30英里直达科林斯湾,然后把部队、俘虏和战利品运过一个内海的海湾。这个海湾位于里乌姆和对岸之间狭窄的地区,宽度大约有半英里。阿拉里克的行动必须隐秘、谨慎而且迅速,当罗马的将领获得敌人已经逃脱了他千辛万苦打造的包围圈的信息,而感到狼狈不堪时,哥特人已完全据有重要的行省伊庇鲁斯。罗马人过于迟缓的进击行动使阿拉里克获得了喘息的时间,在经过秘密的谈判后,他和君士坦丁堡的大臣签订了条约。斯提利科接到东部帝国宫廷傲慢的命令,因担心会引起内战,只有撤离阿尔卡狄乌斯的疆域。阿拉里克成为东部皇帝的盟友和部属以后,虽然是罗马的大敌,斯提利科也只有对他的崇高地位表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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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东部帝国对蛮族的安抚和蛮族入侵意大利(398—403 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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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希腊哲学家[198]在狄奥多西逝世后访问君士坦丁堡,就国君的责任和罗马帝国的状况,发表了极为高明的见解。辛尼西乌斯对罗马军队致命的恶习感到惋惜,尤其是先帝把宽容的作风引进兵役制更是极为不智的做法。保卫国家是每个人不可逃避的义务,现在公民以及臣民可以花钱买到免服兵役的许可,靠蛮族佣兵的武力来维护国家安全。西徐亚人、亡命之徒都被允许加入军队,玷污帝国最光荣的职位。这些残忍凶恶的青年无视法律的规范,根本不愿学得一技之长,急着想要发财致富,把人民当成轻视和仇恨的对象。哥特人的权力就像坦塔罗斯的巨石[199],永远悬挂在头顶上方,对和平与安全造成威胁。辛尼西乌斯建议君王要像勇敢而高贵的爱国者那样,对手下的官员指示具体的做法。他劝勉皇帝要有男子气概,以身作则激励臣民勇往直前的精神,摈弃宫廷和军营中奢侈豪华的风气,拿人民的军队来取代蛮族的佣兵,基于全民的利益来防卫他们自己的法律和财产。当国家处于危险关头,就要迫使商人离开店铺,哲学家离开学校,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把怠惰的市民从欢乐的美梦中惊醒,也要使勤奋的农民获得武装,以保护他们的田庄和收成。只有统率这样的部队,才配得上罗马人的名字,才能发扬罗马人的精神。他鼓励狄奥多西的儿子亲自去迎战这些蛮族。说实在的,他们称不上真正的英勇,除非把他们驱赶到西徐亚的荒漠,或是把他们贬为可耻的奴隶,就像当年拉栖代蒙人对掳获的希洛人那样[200],否则绝不要轻言放下武器。阿尔卡狄乌斯的宫廷听了辛尼西乌斯的一席话,空怀满腔热情,赞赏雄辩的言辞,然而却忽略了规劝的内容。或许问题是出在哲学家本身,他对东部皇帝的讲话,就所提理由和德行的措辞来说,应该用在斯巴达国王的身上。他拟出的计划完全不切实际,无论是性质和情况都与这个堕落的时代完全脱节;或许问题出在傲慢的大臣身上,他们的职权很少受到外来意见的干扰,所以会把每一个意见看成粗俗不堪或是脱离现实,只要是超出他们的能力,或是偏离公务的形式和先例,就会大力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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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辛尼西乌斯的演讲和蛮族的败亡成为谈话主题,让大家讨论不休时,君士坦丁堡公开发布一份诏书,宣布擢升阿拉里克的职位,让他成为东部伊利里亚的主将。罗马的省民和盟友都感到气愤填膺,蹂躏希腊和伊庇鲁斯的蛮子竟获得如此丰厚的报酬,但为了守信,只有尊重条约的规定。胜利的哥特人在不久前围攻的城市中,成为合法的官员,儿子刚被屠杀的父亲和妻子遭受强暴的丈夫,现在成为他们权势所管辖下的臣民。叛乱者的成就激起了每一个外国佣兵领导者的野心,从阿拉里克对新获得统治权的运用方式,可看出他的策略是极其坚定而且明智的。对于马古斯、瑞塔里亚、纳伊苏斯和帖撒洛尼卡,这四个储存和制造攻击及防御武器的城市,他发布命令,要求将盾牌、头盔、军刀和长矛这些额外的补给品,提供给他的军队。这些不幸的省民被迫要制造毁灭自己的工具,蛮族已经把限制他们勇气发挥的最大缺失除去。阿拉里克的家世、光荣事迹以及令人信服的对未来的规划,逐渐把整个民族在他胜利的旗帜下融合为一体。蛮族的酋长全体一致同意,伊利里亚的主将依据古老的习惯,坐在举起的盾牌上,在庄严的仪式中被拥立为西哥特人的国王。[201]强大的武力倍增了他原来就具有的权势,他位居于两个帝国的边陲,交互对阿尔卡狄乌斯和霍诺留的宫廷提出虚伪的保证,一直到他下定决心,宣告要入侵西部帝国的疆域为止。原来属于东部帝国位于欧洲部分的行省,早已残破不堪,而亚细亚又无法直接进入,坚固的君士坦丁堡在前面挡住了他的攻势。同时,他受到意大利的名声、美景和财富吸引,以前访问过两次,私心渴望将哥特人的旗帜竖立在罗马的城墙上,把300次凯旋所累积的战利品都夺取过来,让他的军队享受财富和尊荣。[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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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史料的缺乏[203]和日期的不准[204],对于阿拉里克军队的第一次入侵意大利,要想描述有关细节至感困难。他的行军可能是自帖撒洛尼卡出发,经过好战成性而且充满敌意的潘诺尼亚,抵达尤里安·阿尔卑斯山的山麓。穿越山区的通道有重兵把守,已经构筑了堑壕和工事,围攻阿奎莱亚以及征服伊斯特里亚和威尼提亚行省,显然要消耗相当的时日。他的作战行动极为谨慎而又缓慢,整个过程都令人感到疑虑。哥特国王主动退兵撤回多瑙河两岸,在他再度打算突入意大利的心脏区域之前,蛮族生力军不断蜂拥而来增援他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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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样震惊社会的重大事件,竟会从治学勤勉的历史学家笔下漏过,未曾被记述。只有克劳狄安为了打发时光聊以自娱,曾经思索阿拉里克大举出兵以后,对两位默默无闻人物的机遇所造成的影响,其中一个是阿奎莱亚的教会长老,另一个是维罗纳的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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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前一首诗中,叙述学问渊博的鲁菲努斯受到国内敌人的召唤,被要求在罗马宗教会议中公开露面。留在被围攻的城市虽然危险,但他经过盘算认为这样做比赶赴宗教会议更加安全。蛮族正在狂暴冲击阿奎莱亚的城墙,可以使他免于受到异端的残酷判决,否则就会在若干主教的坚持下承受惨无人道的鞭刑,接受永久放逐到荒凉小岛的惩处。[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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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首诗中他说这位老人[206]根本无视国王和主教的争执,在维罗纳附近度过简单而清白的一生。他的欢乐、欲望和知识,都局限在他父亲遗留的农庄这个很小的范围内,老年时用来支撑行走的一根拐杖,他在幼年时期也曾在同一地点看到家人用过。然而哪怕是过着与世无争的农村生活(克劳狄安描述得非常真诚而且充满感情),还是逃不掉战争铺天盖地而来的狂暴。他种的树木,那些与他同年龄的老树,被焚烧整个乡土的大火所吞噬,哥特人的骑兵分遣队洗劫他的木屋,侵犯他的家庭,阿拉里克的权力摧毁他的幸福,使他以后无法再享用,更不能传给子孙。诗人说道:“谣言长着恐怖的阴郁双翼,宣告蛮族的大军正在前进,要使意大利充满惊惶畏惧。”每个人都感到忧心如焚,财富越多者越感焦虑,那些胆小如鼠的家伙带着值钱的财物上船,想到西西里岛或阿非利加海岸避难。人们对于宗教迷信的畏惧,更加夸大了国家所遭受的灾难,随时都有奇特而充满不祥预兆的可怕故事流传出来。异教徒把一切罪过都推给忽略占卜征兆和停止奉献牺牲,但是基督徒通过圣徒和殉教者的求情赎罪,使心灵获得很大的安慰。[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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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诺留皇帝的畏惧心如同他崇高的地位,凌驾于臣民之上,显得与众不同。他受教于高傲的态度和奢华的生活,不承认世间竟会有那种力量,大胆妄为到敢冒犯奥古斯都继承人的安宁。大臣曲意奉承的伎俩掩盖住了迫在眉睫的危险,一直到阿拉里克接近米兰的皇宫,他才知道大事不妙。当战争的声音将年轻的皇帝从梦中惊醒,他不是像一般同龄者那样急着拿起武器来备战,而是热切听从胆怯顾问所提出的意见,要把神圣的皇上和忠心的随从,转移到高卢所属行省安全而遥远的地点。只有斯提利科[208]具备勇气和权威,可以阻止这种极不光彩的举动,这样等于把罗马和意大利放弃给蛮族。但是皇宫的部队最近才被派遣到雷提亚边区,加上新征的兵员缓不济急,西部的主将只能向皇帝提出承诺,要是米兰的宫廷在他离开时留在原地,他会立即带着大军回来,以优势兵力迎击哥特国王。斯提利科没有耽误一点时间(片刻时光对国家的安全都极为重要),急忙登船渡过拉里安湖,不顾阿尔卑斯山严寒的冬季,攀登冰天雪地的高山,在敌军未曾预料他会亲临指挥的状况下,率军突击在雷提亚一带骚扰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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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蛮族,也许是阿勒曼尼人的部族,非常尊敬他们长官的坚定意志,他依然冷静地用语言进行指挥,并亲自挑选出部族中最勇敢的年轻人加入军团,这种行为被认为是尊重和爱护他们的表现。从邻近敌人手里解救出来的支队,不断投效到皇家的旗帜下。同时斯提利科对西部最遥远的部队发布命令,用急行军兼程赶去保护霍诺留和意大利。放弃莱茵河的碉堡工事后,高卢的安全靠日耳曼人信守条约,以及罗马古老而慑人的威名来守护。甚至就是配置在不列颠边墙后面,防备北方喀里多尼亚人的军团,都很快受到召唤调回大陆。阿勒曼尼人数量庞大的骑兵部队,也被说服要投效到皇帝麾下。这时皇帝正焦急等待主将赶回去,行事审慎而勇敢果断的斯提利科,在当前的情况下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这也暴露出衰落帝国的积弱不振。罗马的军团长久以来无论是纪律和勇气都已江河日下,实力早在哥特战争和内战中损耗殆尽,现在只有不管行省的安危,才能集结一支军队来防卫意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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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斯提利科在意大利对蛮族的用兵(403 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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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好像是斯提利科将君王遗弃在毫无防卫的米兰皇宫,事实上他可能计算过离开的期限、敌军的距离以及可以迟滞他们行动的障碍。主要的阻障还是意大利周围的河流,像是阿迪杰河、明修斯河、奥格利奥河和阿杜阿河,在冬季和春季时,因为降雨和冰雪融化的关系,这些河流都会涨水,河面不仅宽阔,而且水流湍急。[209]但是当前这个季节非常干燥,哥特人毫无困难就能越过宽广而多石的河床,在中央的位置才有一道水很浅的溪流。就在阿拉里克趋近米兰的城墙或郊区时,看到罗马皇帝在他前面弃城逃走,感到骄傲自负,不禁心中大乐,而这时哥特军队早已派出一支强大的分遣队,固守阿杜阿河的桥梁和通路。霍诺留在一小群高阶官员和宦官的陪同下,身边只有兵力微弱的护卫,很快向着阿尔卑斯山区撤退,想在阿尔勒城找到安身的地方,过去有几位皇帝在此地建立过行宫。但是哥特人的骑兵很快就会赶上,[210]使霍诺留无法渡过波河。[211]他们处于非常紧急的危险状况,不得不找有防御工事的阿斯塔作为临时避难所,这是利古里亚或皮德蒙特的一个小镇,位于塔纳鲁斯河的河岸边上。[212]像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地方竟会聚集如此丰硕的战利品,势必无法长久抵抗,哥特国王立即开始围城并不断施加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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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事后宣称,他的胸怀坦荡从不畏惧,可能连他自己的宫廷中都没有人相信。[213]最后到了毫无希望的紧要关头,蛮族甚至已开出了体面的投降条件,终于盼望到英雄到来,他的名声使皇帝放弃了投降的念头,免于遭到被敌人俘虏的耻辱。斯提利科亲自率领英勇无敌的选锋,怕攻占桥梁浪费时间,所以全体泅水渡过阿杜阿河,接着需要越过波河,这是极为大胆的冒险行为,更不必提所遭遇到的危险和困难。但这样他就能抄近路穿越哥特人营地抵达阿斯塔城下,行动终获成功,使罗马人重获希望,也维护了他们的荣誉。蛮族不仅没有攫取胜利的果实,反而逐渐被西方的部队围困,援军还在不断通过阿尔卑斯山的各处隘道。蛮族的居留地被清剿,运输的车队被拦截,罗马人提高警戒准备建立包围圈,要把围攻阿斯塔的部队全部围困在里面。哥特民族留着长发的酋长都来参加军事会议,他们全是年长的武士,身体围裹着毛皮,严峻的面孔画着显示荣誉的疤痕。他们考虑是继续作战获得光荣,还是确保掠夺到的既得利益,最后认为以慎重为上策,建议及时撤退。在这场重要的争辩中,阿拉里克展现出罗马征服者的气势,提醒在座的同胞他们所达到的成就和企图后,用激励士气的讲话向他们提出庄严而确切的保证:要在意大利建立一个王国,纵使殒身丧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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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族经常因为纪律的松弛而暴露在被袭击的危险之下,但是,斯提利科却并没有选择在他们享乐和痛饮时进攻,而是决定将进攻的时间放在蛮族基督徒庆祝复活节的欢宴时刻。[214]当然就教士的说法这是亵渎神圣的行为,因此为了执行这个策略,便把任务交付给索尔这个蛮族出身的异教徒,他在狄奥多西的资深将领中,具有非常显赫的名声。阿拉里克建立在波勒提亚[215]附近的哥特人营地,在皇家骑兵突然发起的猛烈袭击中,完全陷入混乱的局面(公元403年3月29日)。但是,不过片刻工夫,他们的领袖发挥天赋的无畏才能,对所属的蛮族士兵下达进入战场展开会战的命令,于是他们立刻从惊慌的状况中恢复。基督教的上帝回应了他们的祈求,他们虔诚的宗教信念,为他们与生俱来的英勇气质增添了新的力量。在这场接战中,双方有很长一段时间保持势均力敌的状态。阿兰人的酋长外形矮小而粗野,却掩藏着气度宽宏的心灵,奋不顾身地搏斗直到为帝国牺牲性命,证明他那无可置疑的忠诚。这个骁勇的蛮族在克劳狄安的诗歌中,还未得到应有的名声,因为诗人只赞美他的美德却不提他的名字。他战死以后,所指挥的队伍发生惊慌跟着逃散,要不是斯提利科立即率领罗马和蛮族的步兵发起攻击,一翼骑兵的溃败就会为阿拉里克带来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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