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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679 罗马帝国衰亡史 [:1707406278]
1707424680 一、修院生活的起源以及安东尼的事迹(305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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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682 繁荣与和平的生活将基督徒分为两类,即世俗基督徒和苦修基督徒。行事松散且不完美的宗教活动可以满足一般民众的需要。而君主或官吏、军人或商贾,则要求炽热的情绪和绝对的信仰,能与自己从事的职业、追求的利益和放纵的心意相互调和一致。但是那些服从甚至滥用福音书严格教条的苦修者,为野蛮的信仰狂热所鼓舞,把人类看成罪犯而将上帝尊为暴君。他们在所处的时代,用严正的态度抛弃世俗的事务和人间的欢乐,完全戒除饮酒、吃肉和婚姻,惩罚自己的肉体、抑制自己的欲念,要用悲惨的痛苦生活换取永恒的幸福。在君士坦丁统治时期,苦修者逃离渎神而堕落的人世,进入与外界隔绝之地或宗教团体中,就像耶路撒冷最早的基督徒一样,[247]抛弃尘世的财产不再使用。他们把相同性别和意念的人员聚集在一起,组成群体的社区,自称为隐士、僧侣或苦行僧,表明他们要独自退入天然或人为的荒漠之中。他们很快受到所鄙视的尘世给予的尊敬,这种行为无须借助理性和科学就能超越希腊学派,依靠艰苦努力获得成就的神性哲学获得了普遍的赞誉。这些僧侣在藐视财富、痛苦和死亡方面可与斯多噶学派一较高下,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沉默和顺从在他们充满奴性的纪律中复活,同时,他们也和犬儒学派一样坚定不移地厌恶文明社会的一切形式和礼仪。但是这些信仰神圣哲学的门徒渴望建立更纯洁、更完美的模式,他们踏着先知的足迹一直退隐到沙漠,[248]恢复虔诚奉献和沉默静观的生活方式,这种模式是巴勒斯坦和埃及的艾赛尼教派创立的。普林尼用哲学的眼光带着诧异的神色观察一个生活在死海附近、棕榈树丛中的孤独民族,他们的生活没有物质欲念,不靠女性繁殖后代,怀着对人类的厌恶和悔恨,可以不断获得自愿前来参加的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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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684 埃及是众多迷信的发源地,为僧侣的修院生活提供了第一个范例。安东尼是生活在下蒂巴伊斯地区一个不识字的青年。[249]他散尽家产[250],抛弃自己的家庭和乡土,运用前所未有而且一无所惧的宗教狂热,开始过起苦修的悔罪生活(305 A.D.)。他在一处墓地和一座破败的塔楼上,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痛苦见习期后,大胆越过尼罗河,向东在沙漠里跋涉了三天,终于发现了一个僻静的地点,可以为他提供树阴和水源,最后才定居在这个靠近红海的科尔兹姆山的地方。在那里有座古老的修道院,仍旧保留着这位圣徒的姓名和对他的怀念。[251]基督徒与众不同的虔诚信念,使他急切地进入沙漠深处。当他不得不在亚历山大里亚现身时,面对人群他能谨慎而庄严地维护自己的名声。阿塔纳修斯赞同他的教义,双方建立起深厚的友谊。这个埃及农民曾婉拒君士坦丁皇帝对他很客气的邀请。德高望重的教长(安东尼高龄达105岁)亲眼看到自己的示范和教导获得了丰硕的成果。在利比亚的沙漠、蒂贝伊斯的山岩和尼罗河的城市,众多的僧侣居住地迅速发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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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686 亚历山大里亚南边的山区和附近的尼特里亚沙漠,居住着5000名苦行僧。今天的旅客仍然可以看到安东尼的门徒建立在这块不毛之地上的50个修道院所留下的遗址。上蒂巴伊斯地区空旷的塔本岛[252],居住着帕科末乌斯和他的1400位同教兄弟。这位神圣的修道院院长前后共建立9个男修道院和1个女修道院,在复活节的庆典中,可以同时集结5万名教友,他们全部奉行圣洁的纪律。建筑宏伟和人口众多的大城奥克林库斯是正统基督教会的中枢,当地人把很多的庙宇、公共建筑物,甚至连城市的壁堡,全都奉献出来作为礼拜和慈善之用。这位主教可以在12个教堂讲道,管理着1万名女修道士和2万名男修道士。[253]对这奇异的变革感到无比光荣的埃及人,竟然大多希望并相信僧侣的数目已与其余的人民相等。过去曾有人用下面这句话来形容这个国家的神圣之物何其多:在埃及找神比找人更要容易。后人也可以用它来形容僧侣的数目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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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688 罗马帝国衰亡史 [:1707406279]
1707424689 二、修院生活的推广和迅速发展的原因(328—370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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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691 阿塔纳修斯向罗马引进了关于僧侣生活的知识和具体做法(341 A.D.),而陪伴着他进入神圣梵蒂冈的安东尼门徒则为这一神圣的哲学开辟了道路。外貌陌生而野蛮的埃及人起初会引起人们的畏惧和厌恶,最后却成为大家颂扬和效仿的对象。元老院的议员以及有钱的贵夫人,全都把自己的府第和庄园改建成宗教场所,古代庙宇的废墟和罗马广场的中心现在全都是修道院,[254]使得规模狭小的6位处女灶神祭司制度不禁相形失色。一个名叫希拉里昂的叙利亚青年[255],拿安东尼作榜样,在离加沙约7英里的处于大海和沼泽之间的荒凉海滩上安下了家(328 A.D.)。他坚持了48年的悔罪苦修,并且把信仰的热情传播开来,每当他起身前往拜访巴勒斯坦众多修道院时,总有两三千名苦修僧追随这位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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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693 巴西尔[256]在东部的教会历史上留下了不朽的名声。他知识渊博,曾经在雅典学习和研究;他野心勃勃,即使恺撒里亚大主教的职位也难满足。然而他却退隐到本都一处蛮荒之地(360 A.D.),打算尽快为黑海沿岸大量接受基督信仰的教友制定教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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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695 图尔的马丁[257]在西部享有极大名声(370 A.D.)。他是军人、隐士、主教和圣徒,他一手建立了高卢的修道院,死时有2000名门徒送葬。为他作传的历史学家辩才无碍,对蒂巴伊斯隐居于沙漠的行为产生藐视之心,认为在气候条件较佳的状况下,无法磨炼出更优秀的教士。就僧侣发展的过程而论,不管是传播的速度还是普及的范围,较之基督教本身也都不遑多让。帝国每一个行省以及后来的每一个城市,到处充满愈来愈多的僧侣。从莱林斯到利帕里所有的托斯卡纳海上荒无人烟的孤岛,全被苦行僧选作自愿流放的地点。整个罗马世界各行省之间有方便的海路和陆路相通,从希拉里昂的平生事迹来看,一个穷困的巴勒斯坦隐士很容易穿越埃及,乘船抵达西西里,然后在伊庇鲁斯(Epirus)逃避尘世,最后到塞浦路斯岛定居下来。[258]拉丁区域的基督徒拥戴罗马的宗教规章制度,到耶路撒冷朝圣的进香客,在气候迥异于故乡的遥远国度,很热衷于模仿此地的修院生活。安东尼的门徒穿越热带地区,遍布埃塞俄比亚这个基督徒帝国。位于弗林特夏的班库尔的修道院有同教弟兄两千多人,他们在爱尔兰的蛮族中间建立了很多传教的居留地。爱奥纳是赫布里底斯群岛中的一个岛屿,爱尔兰的僧侣在那里定居下来,使北国地区出现一丝文明和信仰的光芒。[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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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697 这些不幸的放逐者为阴森而无可抗拒的迷信神灵所驱使,离开正常的社会生活。他们的决心受到数百万人支持,这些人无分男女老幼和阶级地位,全是虔诚的信徒;每一个进入修道院大门的改宗者都相信,只有踏上一条艰辛的道路才能走向永恒的幸福。[260]像这种宗教动机所产生的后果,常常由每个人的性格和境遇所决定。理性可降低宗教动机的影响,感情也会发生同样作用,但对于儿童和女性不够坚定的心志,这些动机会产生更强烈的吸引力。个人暗藏心中的悔恨及偶尔遭遇的灾难,使得宗教的说服力加强,这些动机从尘世的虚荣和利益的考量中获得更大的帮助。有人认为,这些虔诚而谦卑的僧侣为获得救赎,不惜放弃尘世生活,最够资格担任基督教的属灵管理工作。于是,有些隐士抱着勉强的态度被人从窑洞里拉出来,在民众的欢呼声中,被推上大主教宝座。埃及、高卢及东部的修道院接连出现不少圣徒和主教。怀有野心的人士立即发现了这一条终南捷径,用它来获得财富和荣誉。[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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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699 那些由于本派取得较大成功而随之享有盛名的僧侣,都竭尽全力增加追随者的数量。他们用曲意逢迎的方式进入高贵和富有的家庭,以各种阿谀和诱导的手法,拉拢有可能为修院增加财富和地位的入教者。愤怒的父亲为失去唯一的儿子而悲伤不已,无知的少女为出世的虚荣所惑,不惜违反追求爱情的天性,还有一些贵夫人放弃家庭生活的懿德,妄图追求虚幻不实的无上完美。[262]保拉听从杰罗姆舌灿莲花的说词[263],杰罗姆用亵渎神圣的“上帝的岳母大人”的称号[264],诱使这位名声响亮的寡妇让自己的女儿优斯托契乌姆奉献守贞。保拉在精神导师的劝说和陪同下,舍弃罗马和年幼的儿子,退隐到伯利恒神圣的村庄,在那里建立了一所医院和四间修道院。她的施舍和悔罪在正统基督教会中获得显赫高位。这样一个极其稀有且著名的悔罪者,被当成那个时代的光荣和范例,受到人们颂扬。但每个修道院中都挤满了出身卑下的平民,他们从教会所得远超过他们在尘世所做的牺牲。农民、奴隶和工匠可以凭借这一光荣而安全的圣职,逃脱贫穷和卑贱的处境。而且僧侣表面看来生活清苦,但习俗的影响、公众的赞扬和暗中违反教规,使得难以忍受的环境能够得到缓和。[265]罗马的臣民无论是本人还是财产,都要负担不公平而且过度的税赋,只有通过成为僧侣的方式来逃脱帝国政府的压迫。那些怯懦的青年宁愿到修院去苦修,也不肯过危险的军旅生活。有如惊弓之鸟的各阶层省民,在逃脱蛮族的伤害后,可在那里找到安身立命之地。足够编组成很多军团的人力都躲藏在宗教的圣所里,也就是这些可以纾解个人困苦的因素,在减弱帝国的力量和强度。[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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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701 罗马帝国衰亡史 [:1707406280]
1707424702 三、基督教修道院的各种规章制度和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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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704 古代的僧侣职业是一种自愿为神献身的活动,有些宗教狂热分子的信仰并不坚定,担心受到被抛弃的上帝永恒的报复。但是修道院的大门始终为悔罪的人敞开,有些僧人通过理性或感情已使自己的信仰坚定专一,可以过着与常人和公民一样的生活,甚至就是基督的精神配偶也可以合法拥有尘世的情人。[267]各种丑闻的案例和迷信的发展表明,势必要对修道院中的僧侣进行有力的限制。在经过适当的审查以后,新入教者的忠贞在隆重和永恒的誓言里获得保证,无可反悔的誓约得到教会法规和国家法律的批准,犯罪的逃亡者会被追赶、逮捕、重新关到永恒的监牢中。政府官员的干预有时可以压制修道院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缓和修院戒律的奴役作风。僧侣的行动、言语甚至思想都受刻板的规则[268]或严苛的尊长所律定,极其微小的过失也会立即受到纠正,运用的方式是谴责禁闭,或是额外禁食及血腥鞭笞。抗拒命令、口出怨言或拖延误事都被看成最严重的罪行。[269]僧侣被要求盲目地听从修道院长的指示,无论是多荒唐无稽甚或违纪犯法都不得抗拒,这是埃及僧侣管理准则和首要品德。甚至他们的耐性也受到异常的考验,他们常被指派去移动一块极大岩石;认真为插在地上的一根枯干的手杖浇水,一直浇到第三年让它像一棵树那样发芽开花;走过一个燃烧的火炉;或把他们的婴儿丢进深池。有一些圣徒,或者说是疯子,能够通过毫不在意且一无所惧的服从,在教会的历史中成为不朽人物。[270]自由的思想,可产生宽阔的心胸和理性的情绪,但全被盲从和习惯摧毁殆尽。那些形同奴隶的僧侣,虔诚追随着教会暴君的信仰和情绪,东部教会的平静受到一群狂热信徒的侵犯,他们胆大包天毫无理性,行事残酷令人发指。皇家军队奉命镇压时竟然毫不羞愧地承认,这些人实在是可怕,他们宁愿去面对最凶狠的蛮族。[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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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706 僧侣极为怪诞的服装是由他们的迷信形成和决定的。[272]但是他们外表上的独特之处,在于一成不变追随简单的原始式样,经过时代的变迁以后,在一般人眼里看来就感到十分可笑。本笃会的教长公开反对对服装进行挑选或考虑其优劣,他认真规劝所有门徒尽量穿国内通用的服装,只要质地粗糙和易于获得就好。古代僧侣的穿着随气候条件和生活方式而有所不同,无论是埃及农民的羊皮大袄还是希腊哲学家的斗篷披风都毫不在意。他们在埃及穿着那里便宜的亚麻布,但是等到他们回到了西部却拒绝这种奢侈的外国货。僧侣从来不剪发也不刮胡须,用布巾包着头以免为邪恶阴灵所见,除了极为寒冷的冬天外,其他时候都光着腿和脚部,用一根长手杖支撑着他们那缓慢而吃力的脚步。一个真正的苦行僧外表既可怕又可厌,他们认为凡人类所嫌恶的感觉必为上帝所接受。塔本的神圣戒律谴责用水洗身和涂油的卫生习惯。苦修的僧人在地面、硬板或粗糙的毛毯上睡觉,一扎棕榈叶片在白天当坐垫,夜晚就是枕头。他们的住处原来都用轻便材料搭成狭小低矮的茅篷,通过划分出一些必要的街道,形成一个巨大而且人口众多的村庄。在四面的围墙之内有一间教堂和一所医院,也许还会有一间图书室、几间必要的办公室、一个花园,以及供应用水的一处流泉或一口水井。30到40名兄弟组成教规和饮食各异的家庭,埃及一般较大的修道院包含30到40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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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708 在僧侣的字典里,把欢乐和罪恶视为同义词。他们通过经验知道严格的斋戒和节制的饮食,才是防止产生肉欲之念的有效之道。他们奉行或被迫执行的节食规定并非永久不变,愉悦的五旬节庆典可用来调剂大斋节特别严格的斋戒禁食,也使新成立的修道院过分的宗教狂热得以慢慢缓和下来。高卢人有强烈的食欲,不可能效法埃及人坚忍而温和的德行。[273]安东尼和帕科末乌斯的门徒能满足于[274]每天12英两定量的面包或饼干[275],他们把它分为分量少得可怜的两餐,中午和夜间各吃一次。拒用修院食堂提供的煮过的蔬菜,这被视为美德受到尊敬,也被认为是应尽之责。但院长有时会格外开恩让大家饱食一顿奶酪、水果、色拉和尼罗河的小鱼干。等到后来食物的范围慢慢加大,海鱼和河鱼都获得允许出现于菜单之上,实际也有人食用,但肉类在很长时间内还只限于病人和旅客。等到肉类逐渐在欧洲一些戒律不严的修院广为采用后,立即产生一些奇异的区分,譬如鸟类不论是野生或家养,都被认为比田野中体型较大的动物更为洁净。清水是早期僧侣最纯正的饮料,本笃会创办人在纵酒无度的社会风气的影响下,同意每人每天可饮用半品脱的葡萄酒,不久就感到后悔不已。意大利的葡萄园很容易供应这点需要,他那些获胜的门徒在越过阿尔卑斯山、莱茵河和波罗的海时,要求喝到同等分量的烈酒或苹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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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710 想成为僧侣的候选人渴望达到福音书所要求的贫穷美德,在第一次进入共同生活的教会中时,必须放弃独占任何私产的念头,甚至连名义上都不允许。[276]同教兄弟一起劳动,这种责任被当成悔罪和锻炼的方式加以赞扬,但更重要的是这是他们每日赖以糊口的活动。[277]勤劳的僧侣会在森林和沼泽边开垦出一个菜园或一片田地,靠着他们的双手耕种,极有成效。他们乐意服行奴隶和雇工的劳役,还有几种用来满足服装、器具和住屋需要的行业,一个大修道院都能自行办理。修院的学习绝大部分是为了加深迷信的程度,而不是驱散迷信的浓雾。然而,有些学识渊博的个人出于求知的欲望或宗教的热诚,会深入研究神学甚至是渎神的科学。后代怀着感激之心承认他们的善举,笔耕不辍保存希腊和罗马不朽的文献,并且将这些名著广泛流传到世界各地。[278]但是那些出身卑微的僧侣,特别是在埃及,他们勤劳的工作是制造各种木屐,或者用棕榈叶片编成草垫和箩筐。要是内部人员过多而无法全部安排工作,就会派出去做生意来维持僧侣社区的需要。塔本和蒂巴伊斯的修道院都有船只,沿着尼罗河顺流而下,可以抵达亚历山大里亚。在基督徒的市场上,像这类身份神圣的工人,更增加了他们劳动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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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712 但体力劳动的需要逐渐被另一种情况取代了,新加入的僧侣期望将财富托付给圣徒,决心要与圣徒终身为伴。而在极为有害的法律纵容之下,他们获准在未来接受捐赠和遗产,而且可以自行使用。[279]墨拉尼阿捐献了300磅重的银盘,保拉为赞助心仪的僧侣所欠下的庞大债务。这僧侣把祷告和悔罪的功德,全归之于一个富有而又乐善好施的罪人。[280]知名的修道院不停扩大到邻近的乡村和城市后,拥有的地产与日俱增,就是偶发的意外事件也不会使财富减少。在制度建立后头一个世纪,不信上帝的佐西穆斯带着恶意表示,基督教僧侣为照顾穷人利益,使得社会大多数人都沦为乞丐。只要他们还保持原有的热忱,就会不负所托亲任慈善事业忠诚的管事,但经手太多的金钱会败坏他们的纪律,逐渐摆出富豪的高傲姿态,最后纵情于奢侈花费。他们公开的靡费可以用宗教仪式的排场作为借口,还有更正当的理由,那就是要为不朽的修院兴建经久耐用的住所。但每个时代的教会都会对不守清规的僧侣提出指控,他们不再记得戒律的要求,全心全意追逐尘世的虚荣和情欲的乐趣,这些都是他们誓言弃绝的身外之物。[281]而且他们很可耻地挥霍教会的财富,这些是创始者和后人经过历代的辛苦累积而得的。[282]这种自然的堕落过程,从痛苦危险的善举沦入人类普遍存在的恶行,这状况在一个哲学家看来,是必然的结果,因而无法激起他的悲伤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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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714 早期僧侣的生活要在悔罪和孤独中度过,在不受干扰的状况下所有的时间都被排满各种工作,积极行使合理的社会职能。不论什么时候获准踏出修道院的范围以外,都会有两个带着猜忌之心的随伴陪同,相互监视并伺察彼此的行为,回来以后要立即忘掉在尘世的所见所闻,更不许向他人提起。信奉正统教义的外来客人,在隔离的房舍接受亲切的款待,但是与客人之间危险的交谈只限于经过挑选的年长僧人,他们的言行谨慎而且信仰坚定。除非有僧人在场,否则身为修院的奴隶不能接受朋友和亲戚的来访。要是有人拒绝与亲人见面或交谈,使年幼的姐妹和老迈的双亲痛苦万分,就会被视为无上美德而受到众人的推崇。[283]僧侣在一生中没有知心之交,所处的群体完全是在偶然状况下形成,就像出于外力和偏见被囚禁在同一个监狱里。遁世的狂热信徒很少有思想和情感可以与人沟通,须由院长特许,决定他们相互访问的次数和时间。他们在寂静之中用餐,全部都包着头巾,彼此不能亲近交谈,甚至到了视而不见的程度。[284]学习可以解决孤独的痛苦,但是修院的社会充满农民和工人,过去并未受过教育,无法进行任何启发思想的学习。他们可以努力工作,但是追求精神完美的虚荣使他们轻视靠体力的劳动。要是引不起个人的兴趣,勤奋就会变质成为怠惰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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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716 白天他们在个人的私室里按照每个人的信仰狂热程度不同,来决定是用高声祷告还是默祷来度过。他们在傍晚集会,夜间被叫起来参加修道院的公开礼拜仪式。埃及晴朗的天空很少被乌云掩盖,准确的时间完全由星辰的位置来决定。每天两次响起粗犷的号角或喇叭声,作为敬神礼拜的信号,打破沙漠地带无边的寂静。[285]睡眠是不幸的人们最后的庇护所,甚至连这个也受到严格的限制。僧侣的空闲时间非常沉闷,没有任何要处理的事务,更没有消遣作乐的闲情。就在每天结束之前,总要抱怨太阳的移动何其缓慢。[286]在这种了无生趣的情况下,迷信还要追逐和折磨极为可怜的信徒。[287]他们在修院中所能得到的那一点休息时间,还要被延时的忏悔、渎神的疑虑和犯罪的欲念所干扰。他们把一切自然的冲动都视为无可赦免的原罪,只能在永远冒着烈焰的无底深渊边缘颤抖不已。这些可怜的牺牲品长期在疾病和绝望的痛苦中挣扎,只有疯狂或死亡才能使他们获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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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718 耶路撒冷到6世纪才建立一所医院,收容一小部分自我要求极为严苛的悔罪者,这些人已陷入神志不清的地步。[288]他们的幻觉在到达狂乱的程度之前,可以提供大量与迷信有关的史料。他们已经走火入魔,相信在呼吸的空气中充满看不见的敌人,还有无数的魔鬼在寻找机会,变化成各种不同的形象来败坏他们未能刻意防备的德行,有时还使用胁迫的手段。无论是想象还是感觉,都为失去节制的幻影所欺骗。有些隐士在极度困倦的状况下作午夜祈祷,很容易把恐怖或欢乐的幻象与时而沉睡时而清醒的梦境混杂在一起。[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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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720 罗马帝国衰亡史 [:1707406281]
1707424721 四、僧侣的分类和苦行僧的行为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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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723 僧侣分两大类:一种是遵守纪律、过正常生活的团体派;还有就是逃避社会、离群索居的苦修派,这类灵修弟兄中最虔诚而且意志最坚定者,不仅弃绝人世也同样摒除修道院。在埃及、巴勒斯坦和叙利亚最受欢迎的修道院,四周被劳拉[290]所围绕,这是一圈相距甚远的地下囚室。在大众的喝彩和效法之下,这些隐士的奇特悔罪行为在当时非常盛行。[291]他们在十字架和锁链的重压下痛苦地过活,精瘦的肢体上套满生铁铸造的沉重颈圈、臂镯、手铐和脚镣,所有多余的衣物被当成可厌的累赘遭到抛弃。这些不分男女过着未开化生活的圣徒,赤裸的身体全靠自己的长发形成自然的遮掩,因而格外受到人们的赞誉。他们渴望回归到野蛮人与一般动物那种粗陋而悲苦的状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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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725 许多苦行僧派别的名字是根据他们像牛羊一样在美索不达米亚草原上吃草的习惯而获得。[292]有些野兽成为他们模仿的对象,他们就经常占用这些野兽的巢穴作为住室,或者把自己埋藏在人工挖成或自然形成的岩洞中。在蒂巴伊斯的大理石采石场,从刻在石头上的痕迹可以找到他们悔罪的纪念物。[293]最有成就的隐士被认为可以很多天不进食,很多夜不入睡,很多年不说话。要是有人设计出一个非常特殊的囚室或坐处,让使用者摆出最不舒服的姿势,暴露在最严酷的天候之下,那么这个人(我不该用“人”这个字)将获得最大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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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424727 罗马帝国衰亡史 [:1707406282]
1707424728 五、柱顶修士西门的事迹和对后世的影响(395—415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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