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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历史学家对查士丁尼的描述和评论(527—565 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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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士丁尼从登基到崩殂,统治罗马帝国38年7个月又13天(公元527年4月1日—565年11月14日),对于他在位期间的重大事件,贝利萨留的秘书[88]工作勤勉,记载详细,数量之多、变化之大和影响之巨,都引起我们的关切和注意。这个修辞学家凭着雄辩的才能,晋升到元老院议员的高位,成为君士坦丁堡的郡守。普罗科皮乌斯经历命运的拨弄,饱尝得意和受苦、受宠和被黜的际遇,透过不停地著述,写成他那个时代的史书、颂词和讽刺诗文。有8册是波斯人、汪达尔人和哥特人的战史[89],阿戈西阿斯又续编5册,仿效雅典人的名著,值得我们尊敬,至少也像古希腊的亚细亚作家一样,受到我们的赞赏。他所搜集的史实全部是基于个人的经历,他以士兵、政要和旅客的身份与别人自由交谈;在风格上刻意求精并常常能达到强势而高雅的水平,他经常插入的一些思索,尤其是一些讲话,无不包含内容丰富的政治知识。这位历史学家始终抱有豪迈的雄心壮志,要使后代子孙享受知识带来的乐趣,获得宝贵的经验教训,似乎对人民的偏见和宫廷的奉承根本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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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科皮乌斯的作品[90]被当代人士阅读和推崇,虽然他恭恭敬敬把史册呈献到皇帝的足下,但是由于一位英雄人物受到赞扬,无所作为的君主相形失色,骄傲的查士丁尼自觉有伤颜面。秘书独立尊严的意识臣服于他内心的希望和恐惧,为了获得宽恕或谋取报酬,他花费了极大精力就皇帝的丰功伟业写出6册作品。贝利萨留的秘书巧妙选定极为耀目的题材,用来大声赞扬君主的才华、仁慈和虔诚。无论就征服者还是立法者而言,他至少可以超越地米斯托克利[91]和居鲁士[92]极度幼稚的德行。就普罗科皮乌斯而言,对自己谄媚之行的失望之情使他暗中进行报复,而君主那恩宠的目光又可能使他暂时停止及压抑对查士丁尼的贬低言辞。[93]那种恶意的中伤使罗马的居鲁士被贬为可憎和卑鄙的暴君,皇帝和他的配偶狄奥多拉所作所为就像两个魔鬼,外表有人的形状,却要毁灭整个人类。[94]这种卑劣的自相矛盾说法,毫无疑问会损害到普罗科皮乌斯的名誉,减弱他所建立的诚信度。然而,在他喷洒怨恨的毒液以后,剩余的《秘史》仍能发挥极具杀伤性的效果,甚至其中记载的那些最下流的事件,连公开的史书也轻描淡写地暗示,内在的证据或正史也证实确有其事。[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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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运用这些资料开始叙述查士丁尼的统治,确实值得占用充分的篇幅。本章要说明狄奥多拉的掌权用事和性格作风、赛车场的党派争执,以及东部君王的和平统治。接着在下面三章,我要提及查士丁尼的战争,能够完成阿非利加和意大利的征服;接着是贝利萨留和纳尔塞斯的凯旋,既不会掩饰他们两人在获得胜利后的骄傲心态,也不会抹杀波斯和哥特的英雄人物在敌对行为中表现出的高尚品格。本卷的主要内容还会详述皇帝的法学观点和神学原则、仍使东方教会处于分裂状态的争论和派系、经过改革的罗马法受到欧洲现代国家的沿用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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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狄奥多拉皇后的家世出身和婚姻状况(527—565 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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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士丁尼行使最高权力的第一个动作,是要与所爱的女人共同统治帝国。狄奥多拉能够出乎意料地被擢升至高位,实在不能被归为是女性美德的胜利。阿纳斯塔修斯在位时,君士坦丁堡的绿党负责照顾野兽,这件工作被交托给阿卡修斯负责,他是一名土生土长的塞浦路斯岛人,因为职业的关系得到“驯熊师”的绰号。这个收益很好的职位在他死后被交给别人,虽然他的妻子有心承接,想要嫁个丈夫来争取,但还是没有得手。阿卡修斯遗留3个女儿,分别是科弥托[96]、狄奥多拉和安娜斯塔西娅,其中最年长的姐姐还不到7岁。在一次庄严的节日盛会中,3个孤女穿着哀求者的服装,悲痛和气愤的母亲带领她们出现在剧院。绿党用鄙视的眼光接见她们,蓝党倒是表现出同情的态度,这种差异深印在狄奥多拉的心田,多年以后影响到帝国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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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长大以后越来越美丽,三个姐妹相继在公私场合为拜占庭的人民带来欢乐。狄奥多拉追随科弥托在舞台讨生活,穿着奴隶的服装,头上顶着一个便器,后来终于能够发挥她独特的才华。她既不跳舞也不唱歌,更没有表演吹奏笛子,她的技巧限于哑剧,特别长于丑角。这个喜剧演员只要翘起嘴巴,用插科打诨的动作和姿态表现出荒谬的表情,就会使君士坦丁堡整所剧院充满欢笑的声音,大家感到乐不可支。美艳动人的狄奥多拉[97]受到百般的赞赏,是给人带来欢乐的源泉。她的面貌秀丽端庄,眉目如画,皮肤白皙带有自然的光泽,一双巧笑倩兮的美目表达出各种情绪的变化,灵敏而又轻快的动作显示出纤细的身材,使得她的举止更为雅致文静。无论是出于爱情还是讨好,对于她那优美的体态和风度,一般人都会说即使是图画和诗歌都无法描述其万一。但是,这倾国倾城的花颜月貌,很容易暴露在公众的眼前,随意满足男人淫荡的欲望,难免成为自甘下贱的残花败柳。她那用钱可以买得到的媚态,经常招来一堆拈花惹草的主顾,不论生张熟魏一概纳为入幕之宾,幸运的登徒子获准和她享受一夜的云雨,有时会被更强壮或更有钱的恩客赶走。当她从街上经过,那些害怕引起丑闻或经不起诱惑的行人,不敢与她打照面,只有赶快回避。惯写讽刺诗文的历史学家一点都不害臊,描述狄奥多拉毫无羞耻之心,在剧院赤身裸体的大胆表演场面。她进行完肉欲欢愉的表演以后,精疲力竭之余,经常怀着愤恨发出怨言,责怪老天对她何其吝啬。但是她的抱怨、她的欢乐和她的表演,全部被一种有学识的语言加以掩盖,只能在隐隐约约之间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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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主宰着首都的欢乐,受到鄙视,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委身去跟从埃克波卢斯。这个提尔人获得了一个职位,在阿非利加管辖彭塔波里斯地方政府。这种结合非常草率而且短暂,埃克波卢斯很快遗弃了花费大且不忠实的侍妾。她在亚历山里亚沦落到极为悲惨的境地,费了很大力气才回到君士坦丁堡。在途中,东部各大城市都在称誉和倾心于这个可爱的塞浦路斯人,她的品德真是无愧于那个因爱神维纳斯的名字而享誉世界的特殊岛屿。[98]狄奥多拉的隐秘滥交,以及采取的极下流的防范手段,使她一而再地逃过了令她十分担忧的情况。只有唯一一次她成为了母亲,婴儿被父亲救了下来,在阿拉伯接受教育,后来父亲在临死前告诉他,说他是皇后的儿子。毫不怀疑的青年抱着充满野心的希望,匆匆赶到君士坦丁堡的皇宫,获得允许会见他的母亲。以后这位青年再未被人看到,甚至在狄奥多拉死后都毫无踪影,这很符合对她极为恶毒的指责,说她牺牲儿子的性命,来掩盖有损皇后懿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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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狄奥多拉的处境和名声在最不如意时,睡梦或想象中的幻影低声带来令人愉悦的保证,说她命中注定要成为一位有权有势君王的夫人。她知道自己会有伟大的前途,就从帕夫拉戈尼亚回到君士坦丁堡。她像演技高明的女艺人,表现出清清白白的人品,辛勤纺织羊毛赚钱使自己免于贫苦,在一间小房子里过着贞洁而又孤独的生活,住的地方后来被改建为宏伟富丽的礼拜堂。她那国色天香的面貌,靠着手腕和机缘的帮助,很快吸引、俘虏和抓牢了查士丁尼大公的心,这时他以叔父的名义握有绝对的统治大权。或许她花费心思提高自己的才能,过去曾经滥用在最低级的人身上;或许她在刚认识的时候装出贤淑的神情,多方推脱让他无法得手,到后来用肉欲的诱惑,勾引他产生无法克制的欲火。何况她的爱人天性虔诚,一直沉溺于长期的守夜和清淡的饮食。等到他从开始时的神魂颠倒中清醒过来,她又靠着自己的性情和对他的了解,用更为实际的长处在他的心中维持优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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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士丁尼乐于让所爱的对象变得富有而高贵,东部的钱财开始在她的脚下堆积。查士丁的侄子虽然在宗教方面有所顾忌,但最终还是决定要把神圣与合法妻子的名位给予他的侍妾。罗马法明文规定,只要是奴隶出身或从事戏剧行业的女性,禁止与元老院的议员结婚。鲁皮西娜皇后或称优菲米娅出身蛮族,虽然举止带有乡野的土气,但是品德高尚,深受世人尊敬,拒绝接受青楼女子成为她的侄媳。甚至就是查士丁尼迷信的母亲维吉兰提娅,虽然承认狄奥多拉聪明而又美丽,但极为担忧那个富于心机的淫妇,会用轻佻和傲慢毁掉自己儿子的虔诚和幸福。查士丁尼坚定的痴念终于克服了所有的障碍,耐心等待皇后的过世,对于母亲因极度痛苦所流的眼泪也不理会。他以查士丁皇帝的名义颁布一项法令,废除古代苛刻的规定,使得在剧院卖身的不幸妇女,只要经过光荣的悔改(这是诏书的用语),就允许她们与门第最高的罗马人缔结合法的婚约。有了这样的恩典,接着查士丁尼和狄奥多拉就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她的地位随着丈夫的权势逐渐高升,等到查士丁授予侄子紫袍,君士坦丁堡的教长将冠冕加在东部的皇帝和皇后头上。但是,按照罗马严格的习俗使君王的妻子所能得到的荣誉,既不能满足狄奥多拉的野心,也无法表现查士丁尼的专宠。他接受她成为平等而独立的共治者,一起坐上宝座统治帝国。行省的总督同时宣誓要效忠查士丁尼和狄奥多拉,东部世界对于阿卡修斯的女儿,只有跪拜在她的才华和机运之下。这个娼妓曾当着许多观众的面前,用下流的行为玷污了君士坦丁堡的剧院,现在还是在这座城市里,她装扮成了女皇,受到严肃的官员、正统的主教、胜利的将军和被虏获的君主的崇拜。[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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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狄奥多拉的暴虐凶残和宗教救济的行为(527—565 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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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相信妇女丧失贞节以后思想一定会跟着堕落,因此出于个人的嫉妒和普遍的仇视,急着想听到各种抨击之词,认为这些能够抹杀狄奥多拉的德性,夸大她的恶行,严厉指责年轻的婊子卖身或淫荡的罪行。她可能是感到羞愧或者出于不屑,经常拒绝群众类似奴仆般的敬拜,避开首都可憎的亮相场面,把一年大部分时间消磨在位于普罗蓬提斯海和博斯普鲁斯海峡风景优美的皇宫和花园中。她私下的时间全用来保持自己的容貌,非常谨慎小心,不容出任何差错,出浴和用餐都非常奢华,夜晚和早上有长时间的休息和睡眠。很多隐秘套房住着她所宠爱的侍女和宦官,为了满足他们的利益和要求,她不惜牺牲法律的公正。国家最尊贵的人物挤在黑暗和闷热的斗室中,经过漫长的等待以后,获准前去亲吻狄奥多拉的脚趾。至于觐见人员亲身的感受,是端庄女皇沉默的傲慢,还是喜剧演员善变的轻佻,则完全视她的心情而定。她那无厌的贪婪也许可以说是出于对丈夫死亡的忧虑,那将使她彻底毁灭,或是单独据有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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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生病时,有两位将领非常鲁莽地宣称,他们对于选定皇都的问题,绝不会坐视不管,狄奥多拉出于畏惧和野心,感到极为愤怒。在指责她行为的残酷方面,即使是较轻的罪行也令人不胜厌恶,给狄奥多拉留下难以洗刷的污点。她派出无数密探到处窥探,只要有人的一言一行甚或一个表情,对皇家的女主人稍有不敬,密探就会前来详尽告发。只要受到指控,就被投进特设的监牢[100],犯人在那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根据传闻,无论是拷问架的酷刑还是无情的鞭打,都要当着女暴君的面执行,她对于讨饶的乞求和悲惨的呼叫根本无动于衷。有些可怜的牺牲者丧命在污秽的地牢中,还有一些人在被砍掉手脚或被逼成疯子以后才被放出来,甚至要奉献出所有的财产才能获得自由。这些都是她报复行为活生生的见证,任何人只要受到怀疑或是遭到伤害,他们的子女都会被株连,无一幸免。元老院议员以及主教被狄奥多拉定罪处死或放逐时,她总要选派可靠的皂隶押解,为了使人不敢怠慢,她会亲口威胁说道:“我对着天主发誓,你要是敢不遵奉我的命令,就把你的皮给活活地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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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狄奥多拉的宗教信念没有被异端邪说污染,按照当代人士的看法,她那极度的虔诚可以为傲慢、贪婪和残酷的行为赎罪。但是,如果她曾利用她的影响力缓和皇帝狭隘的愤怒,那么今天这个时代定会承认她在宗教方面的功劳,宽恕她思想上的一些过失。所有查士丁尼建立的宗教慈善机构,都用同样尊敬的口吻提到狄奥多拉的名字。在他统治期间最出名的福利组织,要归功于女皇对不幸姐妹的同情,她们不是受到引诱就是被迫从事卖淫的行业。在博斯普鲁斯海峡亚细亚这边的海岸,有一座宫殿被改建为宏伟而宽广的修道院,用优渥的赡养费用维持着500名妇女的生活。这些人经过搜罗,来自君士坦丁堡的街头和妓院,要在这个安全而神圣的退隐之地将自己奉献给宗教,过着终身囚禁的岁月。然而有些人被恩主从罪恶和悲惨中拯救出来,不知感恩图报诚心悔改,绝望之余想要逃走,竟然投身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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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奥多拉的精明审慎使得查士丁尼赞不绝口,就是他的法律也靠着可敬的妻子给予贤明的意见才能完成。她真是上帝赐给他的最大的福分,在人民的骚动和宫廷的变故中,她展现出自己的勇气。自从她与查士丁尼结合以来,那些不共戴天的仇敌都三缄其口,更可证明她的贞洁。即使阿卡修斯的女儿可能不在意爱情,但那些赞誉之词却使她的心志变得坚定,为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和利益,即使牺牲欢乐和旧习也在所不惜。狄奥多拉的祈祷和许愿未能让她获得合法的儿子,她曾经埋葬过一个女婴,那是她婚姻的唯一后裔。[101]尽管这方面让她感到失望,她仍能维持恒久而绝对的统治权力。她靠着策略或长处,始终维持着查士丁尼对她的宠爱,他们之间偶然也会出现争执,这会给那些信以为真的廷臣带来致命的后果。或许她年轻时的纵情放任损害了健康,她的身体一直比较虚弱,于是她接受了医生的劝告到皮西亚温泉去养病。女皇在这次旅程中,由禁卫军统领、财务大臣、几位伯爵和大公陪同,还有4000名随从组成浩浩荡荡的行列,道路全部经过整修,特别增建了一所接待的宫殿。她在经过比提尼亚的时候,对于教堂、修道院和医院赐给大量施舍,祈求上天恢复她的健康。她终于在结婚的第24年,也是她统治的第22年,被癌症夺去性命(公元548年6月11日)。她的丈夫认为这对他而言是无法弥补的损失,为此悲痛不已。查士丁尼原本可在东部帝国挑选最高贵和最纯洁的处女,谁知他竟然要娶在剧院讨生活的娼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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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赛车场的党派造成君士坦丁堡的动乱(527—565 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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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古代的竞赛中可以看到一个很大的差异:最杰出的希腊人都是选手,而杰出的罗马人则仅仅是观众。奥林匹克运动会开放给家世富有、品学俱优和满怀抱负的人士,要是参赛者对自己的技巧和能力有自信,那么他就完全可以和狄俄墨得斯及墨涅拉俄斯一样[102],驾驭马匹迅速赶上前去赢取胜利。[103]10辆、20辆或者40辆赛车同时出发,胜者的奖赏是一顶月桂树叶编成的冠冕。他的声名连带着家庭和国家的荣誉被写进抒情诗,在歌谣的旋律中被赞颂,这比起青铜和大理石的雕像更为长久。但是元老院的议员或是公民考虑到自己的地位,羞于让自己或他的马匹在罗马的赛车场中出现。赛车是由国家、官员或皇帝出资举办,但是管理放手交给下贱的奴才,要是一名受到欢迎的驭车手的收益超过主办人,那只能将这视为观众肆意挥霍的表现,这也是低贱职业所能得到的最高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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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竞赛在最初创立时非常简单,只有两辆车争先,车夫分别穿着白色和红色的制服,到后来又增加两种颜色,就是草绿和天蓝。比赛也要重复进行25次之多,同一天有100辆赛车,使赛车场出现人潮汹涌的盛况。四个党派很快获得合法的组织和神秘的起源,梦幻的色彩代表一年四季不同的景象,红色天狼星的盛夏、白雪的寒冬、蔚蓝的深秋和葱绿的初春[104];另外一种解释则不是从季节,而是从自然元素出发,绿和蓝的竞争被认为是陆地与海洋的冲突,各自的胜利则可以预兆谷物的丰收或海运的昌隆,因而引起农夫和船员的敌对情绪。这种做法比起罗马人民盲目的狂热,为了支持某种颜色而不惜牺牲自己的身家性命,不那么荒谬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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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明智的君主虽然鄙视这种愚蠢的行为,还是放任不管;但是像卡利古拉、尼禄、维特里乌斯、维鲁斯、康茂德、卡拉卡拉和埃拉伽巴卢斯这些皇帝的名字,都曾被列进赛车场的蓝党或绿党之中。他们经常前往自己的马厩,为本派受到宠爱的驭车手喝彩,责骂其他党派的参赛者,并且在有意无意之间模仿这些驭车手的举止动作,好获得群众的爱戴和尊重。血腥和骚乱的竞争扰得公共的节日不得安宁,一直延续到罗马公众活动时代的末期。狄奥多里克不知是出于公正还是偏袒的动机,运用他的权势插手保护绿党,免于一位执政官和一位大公的暴力迫害,这两位在赛车场中热烈拥护蓝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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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坦丁堡并未继承古代罗马的美德,反而因袭它的愚昧,同样的党派煽起赛车场的动乱,在椭圆形竞技场引发的狂暴更加激烈。阿纳斯塔修斯在位的时候,群众的怒气更为宗教的热情所鼓动。绿党很奸诈,把石头和短剑藏在水果篮里,在庄严的节日展开大屠杀,竟有3000名蓝党敌手死于非命。[105]这种暴乱像瘟疫一样从首都蔓延到东部的行省和城市,用作比赛识别的两种颜色,产生强烈到拼个你死我活的斗争,动摇了一个弱势政府的基础。[106]民众之间的冲突一般是基于重大的利益或神圣的借口,都比不上这种恶意争吵的固执和坚持。这种行为不仅破坏了家庭的和睦,而且离间了朋友和兄弟的感情,即使很少到赛车场的女性,也会拥护情人喜爱的党派,反对丈夫主张的意愿,把法律甚至天理人情都踩在脚下,只要使党派得到胜利,受到蛊惑的追随者将个人的痛苦和公众的灾难全部置之脑后。放任而没有自由可言的民主又在安条克和君士坦丁堡复活,任何想要获得行政和宗教职位的候选人,都必须支持一个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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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党在暗中和阿纳斯塔修斯的家族或派系有密切的关系;蓝党热烈献身于正统教会和查士丁尼的大业。[107]他身为他们的庇主为了表示感激,有5年多的时间,一直对这个不断在东部的皇宫、元老院和首都引起骚乱的党派给予保护。蓝党仗着皇室的宠爱,摆出一副傲慢的姿势,用奇特的蛮族打扮使人触目心惊。他们留着匈奴人的长发,穿起紧袖宽袍的服装,走路旁若无人,说话粗声粗气,白天身上暗藏着双刃的匕首,夜晚毫无顾忌携带武器聚会,分为许多小队,随时准备进行暴力和抢劫行动。他们的敌手绿党成员以及毫无瓜葛的市民,被这些夜间作案的强盗剥光财物或当场杀害。任何人要是戴着金扣环和金腰带,深夜在首都平静的街头出现都非常危险。这种作奸犯科的风气因恶行受到赦免而日益猖獗,他们竟然袭扰应受保护的私人住宅,聚众闹事的党派分子常用纵火来发起攻击,或者拿来掩盖自己的罪行。在他们的蹂躏之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或者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们为了贪财或报复,到处流洒无辜者的鲜血,残忍的谋杀玷污了教堂和圣坛。那些凶手吹嘘自己的本领,说用短剑一击之下就可以取人性命。君士坦丁堡的放荡青年喜爱破坏秩序的蓝色制服,法律已经噤若寒蝉,社会失去制约力量,债主被迫放弃应有的权利,法官只有延后推迟审判,主人要释放奴隶自由,父亲听任儿子放纵挥霍,贵妇受辱满足奴仆的肉欲,漂亮的男童从父母的手里被夺走,妻子除非不惜一死,否则会当着丈夫的面被人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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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绿党遭到敌手的迫害,也被官员丢在一边不加理会,决定行使自卫或报复的权利。那些在战斗中幸存的人员,被捕以后拖回去处死,可怜的逃亡分子藏匿在树林和山洞里,不时潜回驱逐他们的社会,到处杀人放火,毫无恻隐之心。一些有胆识的执法官员竟敢惩治罪犯,不怕引起蓝党的仇恨,结果成为不择手段的狂热分子的牺牲品。君士坦丁堡的郡守逃到圣墓去避难,东部一位伯爵受到羞辱的鞭刑。有两个蓝党谋害西利西亚总督的马夫,还要继续大砍大杀,因而受到惩治,狄奥多拉竟然下令将总督吊死在凶手的墓前。[108]野心勃勃窥伺帝座的接班人想要借着社会的混乱,建立伟大的事功;但等到身为君王后,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责任,必须维护法律的尊严。查士丁尼首次颁布诏书,公开宣称决心保护无辜的市民,任何名称或颜色的党派只要犯罪就严惩不贷;他之后还一再发布诏书提出警告。然而,正义的天平由于皇帝的私下情感、相沿成习以及心怀恐惧,仍旧倾向于偏袒蓝党。他的公正在经过一番挣扎以后,便毫不犹豫地顺从了狄奥多拉势不两立的仇恨情绪。女皇始终没有忘怀自己是喜剧演员时所受的伤害,而且也绝不会宽恕。查士丁二世继位以后,公开呼吁要求严格和公正执法,等于间接谴责前朝的偏私:“你们蓝党要听清楚,查士丁尼已经过世!你们绿党也要知道,查士丁尼还是活着!不论哪派犯事,我绝不轻饶!”[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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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室的纵容包庇引起“尼卡”暴乱的始末(532 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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