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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简史：从非洲到月球 第二十八章 探索全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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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00年的缅甸，仰光河附近的普通商家都知晓欧洲发生的事情。非洲村落的学校老师也对中国有所耳闻，虽然他们的奶奶辈可能听都没听过这个国家。有关那些遥远国家的知识概要，现在已被列入无数学校的课程中。彩色的世界地图成了寻常事物。在拿破仑时代的欧洲，是不是有一小群人见过世界地图都很难说，但一个世纪之后，大多数欧洲的学生都已经见过这种地图，甚至还能背出每个大洲上那些河流山川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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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全球探索的最后一个时代。19世纪的几乎每一个十年，都有一次重要的地理发现：尼罗河源头的发现；第一次登上马特洪峰以及其他曾被视为不可攀登的高山；亚马孙河、密西西比河与刚果河源头的发现；对澳大利亚大陆上被太阳炙烤的内陆地区的探索；在格陵兰岛发现的世界最大冰川洪堡德冰川（一译汉博尔德冰川，译者）；在新几内亚密林之间的河流中溯流而上的航行。南极仍然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尚未有人踏足的地标之一，直到1911年，挪威探险家罗尔德·阿蒙森才成为第一个到达南极的人——比死在冰天雪地中的英国人罗伯特·斯科特只早了五个星期。很多这类遥远的地标早已被各地区的土著民族发现，但现在才被欧洲人的后代发现和测绘。欧洲人搞清了它们的位置，并将其印在地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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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走得很远的人，为我们带来了对世界漫长历史的新见解。19世纪30年代时，查尔斯·达尔文乘坐一艘英国海军船缓慢地环游了世界，到达了那些很难进入的地区——如东太平洋上的加拉帕戈斯群岛——掌握了很多新情况，并最终让他在1859年首次发表了生物进化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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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南亚的海峡和海岛中，另一位英国自然学家也独立发现了达尔文的理论，而且还推测，有一条令人惊讶的分割线，隔开了众多动植物物种的栖居地。这个人就是阿尔弗雷德·罗素·华莱士。这位教师兼考察者，在25岁左右爱上了自然科学。为收集外国的珍奇鸟类——部分是为供那些希望待在家里不动的欧洲收藏者消遣——1848年，他决定前往亚马孙河流域收集并保护它们。但在返航时，他乘坐的船失火，导致他的很多标本和动物学笔记一起葬身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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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华莱士并没有气馁。他再次出发来到印度尼西亚群岛，并且从一个岛到另一个岛，挨个收集所有花花绿绿又不同寻常的活物。1862年时，在收集和观察工作基本结束后，他首次携带着活体的极乐鸟回到欧洲。他的火眼金睛和博闻强记，让他根据大量事实总结并证明了在东南亚和澳大利亚之间，有一条幽深的永久性海上分界线，尤其是在巴厘岛和龙目岛之间更为明显，这就是现在所谓的“华莱士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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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时的人们还没有意识到，海洋中还有一个新层面在等待着探索。虽然人类的双眼能看到地球上最高的山脉（至少在大晴天时），却看不到海床上那些连绵起伏的山系，因为海水把光线挡住了。即使那些受过教育的人，也没有几个知道全世界的海洋面积是陆地面积的两倍多，更没有人知道深海之下还存在着一系列山脉。英国装备了木制皇家海军舰艇“挑战者”号，试图探测那些世界遥远地区的海床。“挑战者”号于1872年出航，并有计划、有步骤地将一条长长的线缆抛入水中，测量海洋的深度。它的第一项重要发现是大西洋表面的深海之下有一系列蜿蜒曲折的山脉，沿海床向大西洋的南北轴线延伸。而且，在整条大西洋中脊上，并没有哪处靠近美洲和非洲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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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4年，“挑战者”号又进一步冒险向南航行，成为第一艘跨过南极圈的蒸汽船。通过挖掘冰冷的南冰洋海底，船上的科学家发现了已被冰川打磨光滑的陆地岩石。这一发现，成为到那时为止最具说服力的证据，确凿地证明了地球南边还存在一块庞大的大陆板块——南极洲大陆——而不是只有一小片陆地或者一系列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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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下面仍然隐藏着许多秘密。那些如今相距遥远的大洲，曾经是连在一起的吗？德国有一位年轻的气象学家叫阿尔弗雷德·魏格纳，他远赴格陵兰岛考察之后，做出了一项具有深远意义的决定性结论，就是他在1912年创立的大陆漂移说。该学说指出，最初世界上只有一块巨型大陆，热带的非洲和南美洲曾经连在一起，但南北美洲之间并非一直有连接，喜马拉雅山脉则是大陆板块缓慢碰撞产生压力，进而导致的隆起。而且，现在各块大陆的位置也不固定，而是在缓慢拉远或者靠近。不过，他这些绝妙的理论在当时被认为荒谬至极，直到去世很久之后，也就是20世纪60年代，才获得了广泛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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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对地球的认识不断拓展，加上浪漫主义运动的影响，人们意识到世界上还有这许许多多陌生的地方，而在那些自然爱好者看来，它们无一不充满了令人惊叹的魅力。古希腊人曾经尽数过他们眼中的世界奇迹，其中几乎大部分都是由他们的艺术家和建筑师创造的，而且仅仅局限在雅典和亚历山大城等城市的小范围之内。但1900年时，很多旅行者已经不再偏好希腊、罗马、中国和印度那些恢宏建筑，转而开始倾心于大自然的神奇造物。有些人把目光对准了尼亚加拉大瀑布、瑞士的阿尔卑斯山、喜马拉雅山、香港岛的港口、开普敦的桌山、加利福尼亚州约塞米蒂国家公园里的参天大树、新西兰的米尔福德峡湾、缅甸泥泞的伊洛瓦底江，而其他人则收集了一套套彩色的明信片。当时的人们要比现在乐观多了，并没有意识到有一天这些奇观可能陷入危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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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幸运的旅者看到新西兰北岛上的火山台地和岩石台阶后，感到惊叹不已。其中一块宽阔的台地呈细腻的粉色，上面还有粉色冰柱似的水晶。英国历史学家詹姆斯·安东尼·弗劳德曾在1885年时惊讶地描述过其他台地的水域：“水呈现出的是某种我之前从未见过，而在此生也不会再见的色彩。”既不是紫罗兰色，也不像风铃草的蓝——都是他喜欢的花——更不是宝石蓝或宝石绿。这位英式散文的大家坦诚地说，他根本找不到可以表达这种“超自然之美感”的语言。但一年之后，这些粉色和白色的台地，却被周边火山喷发出的岩石、灰尘和热岩浆彻底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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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年，在澳大利亚中部远离铁路的干旱地区，一条神奇的线将20世纪和游牧时代拴到了一起。鲍德温·斯宾塞和弗朗西斯·詹姆斯·吉伦教授用最早一批摄像机拍摄下了澳大利亚土著居民的舞蹈，并用蜡筒留声机录下了他们摄人心魄的歌声。由于这些博学多识的访问者并没有电池或者电源，所以他们必须不停地旋转摄像机的手柄来提供动力。此外，他们还不得不把笨重的摄像机长时间地固定在同一位置上，使其能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录制。斯宾塞后来决定将镜头转向一群正在古老的求雨仪式上跳舞且全身几近赤裸的男性，尘土在他们赤脚的踩踏之下四处飞扬。然而，这些机灵的舞者对给后代留点什么并没有兴趣，而是突然开始“快速拉成一个宽大的半圆”，慢慢地跳出了摄像机的视野之外。结果，前面拍的那些影片大部分也都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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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场合和时间信号。这群跳舞的土著人代表了那种曾在公元前10000年时主宰整个世界但现在却正在消亡的生活方式，而当面对科技方面的最新发展时，他们仍然留存着一种理念，那就是他们手中握有打开宇宙奥秘的钥匙，而不是那些陌生的闯入者。跳舞时，这些技艺高超的模仿者，用声音模拟着鸻鸟的声音，认为他们模仿的鸟叫声，可以引来降雨，滋润干枯已久、尘土飞扬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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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不断变小的世界里，曾经在地球上强大无比的狩猎者和采集者，现在却只有少数幸存下来。这是一群极端的失败者，虽然他们的大多数后裔，可能会因为重新融入一个更为宽广的世界而获益良多，但是那些首次面对这种崭新、强大又难以理解的欧式生活方式的一代人——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与此有着那么多年的差距——只能感到无尽的困惑。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已经生活了上千年，他们的未来看起来似乎也会永恒不变。在这一意义上，他们有着无比的荣幸，比其他任何人类社会都更长久地保持了一种传统的生活方式——一小群人奢侈地拥有着无限又时常美好的天地。但到最后，旧式的游牧生活却消逝了，而促成这种改变的原因，则是游牧生活的效率低下，以及王公贵族们霸占了世界上最稀有财富，即用来种粮、建屋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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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物质进步和人口数量在过去一万年中的增长，主要是源于对土地、植物、动物和原材料的熟练和创新应用，而其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对耕地和牲畜用地的集约型使用。现在，在澳大利亚和北半球那些银装素裹的边远地区，还有非洲南半部那些干旱少雨的角落里，最后的游牧民族正在被无可争辩的胁迫感——有时还有暴力因素——要求着：要么让开，要么加入。可是，当他们缺乏让这种参与更加容易的技能、态度、价值和诱因的话，能怎么加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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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之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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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海运路线连接起了各大洲，而连接的速度和安全程度也是前所未见的。航运变得廉价起来，运输货物的费用大幅削减。煤炭、小麦、棉花、生铁和石油这类大宗货物，可以以极低的价格从世界的一端运到另一端，但几代人之前，只有胡椒、象牙和黄金这样的珍贵商品才能承担得起长途航运的费用。合恩角上那些灯塔守护者的孩子们，如果对过往的船只感到好奇的话，在天气情况较好的时候，还能看清一些零散的船。这些有着壮观、高大的桅杆的船只，正要把智利沿海干旱地区生产的硝酸盐作为备受珍视的肥料，一路运到德国去。他们或许还能看到船舶从澳大利亚出发，载着一捆捆羊毛到英国去，或者从美洲的西北海岸把俄勒冈的木材运往欧洲——巴拿马运河现在是一条横穿美洲的绝佳捷径，但它的建成却也是1914年以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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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或者半自由的人口迁移也呈现出了前所未见的巨大规模，无论是德国人和爱尔兰人一窝蜂地跑到美国，意大利人和伊比利亚人移居到南美洲，还是日本人到夏威夷，英国人到加拿大和新西兰，中国人到马来半岛和爪哇岛，威尔士人到巴塔哥尼亚，或者印度人到斐济岛和纳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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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载体也以前所未有的数量跨越着世界的千山万水。男男女女的基督教和医疗传教士涌入中国、印度、德属西南非洲、法属印度支那以及任何他们被许可进入的地区：实际上，在欧洲的鼎盛时期，他们几乎被允许进入世界的所有地区。探索非洲的著名探险家苏格兰人大卫·列文斯通，曾在磨坊帮工，后来成了基督教传教士，而出生于法国阿尔萨斯的医疗传教士阿尔伯特·施瓦茨则把毕生精力奉献于救治加蓬的麻风病人和昏睡病人。而像在夏威夷救治麻风病人时去世的比利时神父达戴梅恩这类传教士，在那个还不太认同把著名足球运动员奉为偶像的时代，都成了民间英雄。音乐家们也开始到世界各处奔波，比如在世纪之交时，年轻的意大利男高音歌唱家每年都会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纽约和欧洲的各大歌剧院演出。全球性的帝国，方便了人们在世界范围内铺展自己的职业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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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世纪末时，这个多面向的进程被赋予了一个名字：全球化。这当然是一场国际化、全球化的过程，但同时也有着疯狂的国家化倾向。世界渐渐变成一体的同时，仍旧保持着一种分裂状态。地图被分裂成很多个由欧洲控制着的帝国。到1850年时，世界的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被欧洲的帝国强权瓜分了。而接下来的50年，则见证了那些天各一方的殖民地被再分割的最后阶段：新几内亚和东非被德国获得，热带的刚果被比利时占领，东北部非洲的部分地区落入意大利之手，新喀里多尼亚和中南半岛的大部地区被法国夺走，中亚的一大片悬崖地区和平原被并入俄国，一系列岛屿和大片大陆上的地区则成为当时最大殖民地拥有国英国的领土，虽然它们之间相距甚远。连美国也不情不愿地加入了这场竞赛，买下阿拉斯加后，又占领了从古巴到菲律宾一线的西班牙殖民地。到1900年时，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区都已处于殖民力量的统治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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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世界地图上到处都是红色的点点线线，地图绘制者曾广泛使用这样的红色来代表大英帝国。后来在1901年去世的维多利亚女王，当时统治着一个让蒙古人都会汗颜的帝国——“日不落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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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思想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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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帝国的疆域和国祚固然令人惊叹，但到1900年时已经繁荣起来的几个帝国却更为庞大。俄国、美国和中国各自占据的国土面积，都比旧罗马帝国辽阔。同样，横跨大洋的英法两个帝国所覆盖的区域，也超过了罗马殖民地的总面积，不过，欧洲对其殖民地日常生活的控制，可能不如罗马在其帝国内的影响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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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有两种类型，一种是像罗马和大英帝国这种由殖民地和属地组成的实体帝国。另一类，是苍白的思想帝国。在19世纪时，比起通过占领新的殖民地，欧洲通过其思想帝国传播的影响力要更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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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个苍白的思想帝国——更加苍白——正在朝着相反的方向扩散。1900年前后，一股强大的思想之流悄无声息地从非洲和亚洲流入了欧洲文明。在艺术方面，法国的立体主义受到非洲西部艺术的很大影响。杰克·伦敦和鲁德亚德·吉卜林这类著名作家，则发现了因纽特人和印度人的闪光点。西方社会一些阶层对自然产生了新的尊重后，那些在世界另一端与自然为邻的所谓“原始人”身上也被重新赋予了此前被忽视的优点。1907年国际童子军运动的创立，反映的正是这样一种理念，那就是从狼身上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就像从剑桥和图宾根的书本中学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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