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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历史笔记 《两周金文辞大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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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令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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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令周公子明保尹①三事②四方,受卿事寮③。丁亥,令矢告于周公宫。公令同卿事寮④。惟十月月吉癸未,明公朝至于成周,令舍三事令⑤,及卿事寮,及诸尹,及里君,及百工,及诸侯:侯、甸、男⑥,舍四方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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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尹,任职之意。“明文尹”,又是加上了官衔的明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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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三事,郭云,即《尚书》《立政篇》之“立政任人,准、夫、牧,作三事”之准、夫、牧。夫乃吏之坏字……事吏古本一字,吏殆事务官,准乃政务官,牧则地方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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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卿事寮,原文事作“”,郭考定“”“事”为一字。“卿事”典籍作卿士,即《曲礼》天官六大:大牢、大宗、大史、大祝、大士、大卜之属,其或别出大史者,盖以属于史官之职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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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郭考定为“出”之緐(繁)文,“公令同卿事寮”,谓“周公命明公出京与卿事寮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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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令舍三事令”,谓明公遣矢令(矢令二字连为矢之名)宣布王命于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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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卿事寮、诸尹、里君、百工、诸侯”,郭谓即列举“三事”之细目。郭举《书》《酒诰》“越在外服,侯甸,男卫,邦伯;越在内服,为僚,庶尹,惟亚,惟服,宗工,越百姓,里君”,与本铭所列职名大体相同。其中“内服”部分,“百僚”即本铭内之“卿事寮”,“庶尹”即“诸尹”,“宗工”即“百工”,里居则“里君”之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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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两周金文辞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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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郭同书考定家司马和国司马一样,也由天王任命。见穆王时的“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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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西周昭王宣王时代的征伐,都由王室出马,更是见诸典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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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运用其成周驻军的事迹,以及派遣臣下戍各地,见于昭、穆、楚时代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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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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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于此铭文,可见西周的中央政权,还是有强大的官僚机构的。“六大”即卿事寮,亦即卿士,掌握文化。“诸尹”,大概掌握行政。“百工”,掌握工艺。“里君”,也许就是《国语·齐语》中的“参其国”的“国”中诸卿(在管子,即“制国以为二十一卿”的五个工商之卿和十五个士卿。不过工则另有“百工”以掌,见下)的管理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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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工,特列一项。又据郭沫若的《两周金文辞大系》,西周期间,一直没有发现过诸侯的彝器。而且,《诗》、《书》中,王对臣下诸侯的赏赐、武器、车、服极多,可见当时掌握手工业,是维持天王权威的一个重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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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文化,掌握手工业(工艺技术),是“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的极其重要的手段。其中掌握手工业一项,又是掌握武力的重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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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普及,手工业普及,而要维护“礼乐征伐自天子出”,非走到绝对专制主义不可。孔老二那一套,以礼乐之教来建立他理想中的“东周”是幻想。所以,孔老二的儒,不能不转为“法术”,不能不转为宋明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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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语.齐语》中管仲的方案,是西周制度的再版,或其下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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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和技术,在希腊是民间的。雅典这个城邦靠技术制品出口生活,被征服以后,还靠文化出口过活。所以,独立自主时期的雅典是民主的。而雅典输出的或传下来的文明,即便是通过基督教保存下来的那一部分,也不能不是“非专制主义”的。Plato(柏拉图)的“理想国”,现在被认为是可恶的,至少他也主张哲学家的统治,而不是韩非的“乘势”、“行术”、“以国之半自养”,对臣下施行“质镇固”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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