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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历史笔记 [:1707505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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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历史笔记 桑弘羊的经济——政治理论——《盐铁论》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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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匈奴背叛不臣，数为寇暴于边鄙。备之则劳中国之士，不备则侵盗不止。先帝哀边人之久患，苦为虏所系获也，故修障塞，饬烽燧，屯戍以备之边。用度不足，故兴盐铁，设酒榷，置均输。备货长财，以佐助边费……（本议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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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往者财用不足，战士或不得禄，而山东被灾，齐赵大饥，赖均输之畜，仓廪之积，战士以奉，饥民以赈。故均输之物，府库之财，非所以贾万民而专奉兵师之用，亦所以赈困乏而备水旱之灾也。（力耕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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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条都是财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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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 文帝之时，纵民得铸钱、冶铁、煮盐。吴王擅鄣海泽，邓通专西山……吴邓钱布天下。（错币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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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时盐铁未笼，布衣有朐邴，人君有吴王，专山泽之饶，薄赋其民，赈赡穷小，以成私威。（禁耕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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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者豪强大家，得管山海之利，采铁石鼓铸、煮盐，一家聚众或至千余人，大抵尽收放流人民也。远去乡里，弃坟墓，依倚大家，聚深山穷泽之中，成奸伪之业，遂朋党之权，其轻为非亦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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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意总一盐铁，非独为利入也，将以建本抑末，离朋党，禁淫侈，绝并兼之路也。（复古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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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政治理由，此后两千年间禁矿，一直沿用这一条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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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 民大富，则不可以禄使也；大强，则不可以威罚也；非散聚均利者不齐。（错币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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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典型的专制主义的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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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山海之利，广泽之富，天下之藏也，皆宜属少府。陛下不私，以属大司农，以佐助百姓。（复古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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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有宝器，尚函匣而藏之，况人主之山海乎？（禁耕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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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进一层。所强调的是，自然富源都是专制帝王私有的。“皆宜属少府，陛下不私，以佐助百姓”这已经是君王的最大慷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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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 文学曰……自利官之设，三业之起，贵人之家云行于途，毂击于道，攘公法，申私利……执国家之柄以行海内……威重于六卿，富累于陶卫，舆服僭于王公，宫室溢于制度……妇女被罗纨，婢妾曳纻……是以耕者释耒而不勤，百姓冰释而懈怠。何者，已为之而彼取之，僭侈相效，上升而不息，此百姓之所以滋伪而罕归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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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曰：官尊者禄厚，本美者枝茂。故文王德而子孙封，周公相而伯禽富。水广者鱼大，父尊者子贵……故夫贵于朝，妻贵于室，富曰苟美，古之道也……居偏户之列而望卿相之子孙，是以跛夫之欲及楼季也……（刺权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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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弘羊公然辩护专卖事业的人宜贵，毫不掩饰，这是专制主义的逻辑。若有人要把盐铁论传统比拟于社会主义，应该注意这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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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为财政和政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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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反对派对于财政理由，以弭战、息民答之。按照当时情形来说，霍光的弭战息民的主张是对的，武帝在时已经走向这条路了，虽然武帝开拓疆土，开汉民族武功于绝域，绝不可以厚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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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反对派对于政治理由的反驳，最强有力的一点是：“三桓专鲁，六卿分晋，不以盐铁。故权利深者，不在山海，在朝廷；一家害百家，在萧墙，而不在朐邴也。”（禁耕第五）从历史上说，一切专制主义王朝的倾覆，不在萧墙，就在大泽中的陈胜吴广身上，这是不错的。然而反对派说“工商之事，欧冶之任，何奸之能成”，却是不懂得专制主义的逻辑的。朐邴不可能成为三桓、六卿，然而让文景时的放任主义发展下去长期不变，“众邪群聚，私门成党”，专制主义本身的基础是会被倾覆的。——“私门成党”的政治是希腊罗马的豪富贵族政治，而不是专制主义政治。中国这个大陆国家没有条件形成希腊罗马的政治，那么“众邪群聚，私门成党”的结局就一定要成为又一度治乱循环的原因，而由乱致治的结果，则还少不了是专制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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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派的错误，是在于把“王者不畜聚，下藏于民，远浮利，务民之义”这种政策的两类不同对象混淆起来了。“下藏于民”是可以的，但只能下藏于佃民。若“下藏于民”的结果变成“众邪群聚，私门成党”，那就要颠覆反对派自身奉为圭臬的专制主义本身了。儒家本来是不懂这一条的，所以儒者是“迂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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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关于经济的论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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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大夫曰：“工不出，则农用乏；……农用乏，则谷不殖。”（本议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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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曰：山海者，财用之宝路也。铁器者，农夫之死士也。死士用则仇雠灭，仇雠灭则田野辟，田野辟而五谷熟。宝路开则百姓赡而民用给，民用给则国富。……夫秦楚燕齐士力不同，刚柔异势，巨小之用，居局之宜，党殊俗易，各有所便。县官笼而一之，则铁器失其宜，而农民失其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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