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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283 历史学的境界 [:1707556624]
1707558284 历史学的境界 历史学的技艺与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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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290 历史学的境界 近年来民间的当代史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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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292 从语言社会学的角度,在中国大陆,“书写”和“民间”都是“新词”,与“书写”有关的“民间”之出现,还应是90年代中期《天涯》上的“民间语文”,后有徐晓等编辑的“民间书信”,那算是“民间”二字在书写领域浮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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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294 再有就是“书写”一词,现在这是一个平淡的词,过去叫“写作”。“文革”前的“写作组”,是很神圣的,最有权威性的应是钓鱼台的反修写作组。还有就是毛发动“文革”的推动力量:上海丁香花园的市委写作组。“文革”起来后,中央“文革”组织起对刘少奇“黑六论”的“大批判组”,各省也都有属于当地省革委会领导的“大批判组”,都能呼风唤雨。那时参加者,被称作“笔杆子”和“秀才”,虽然也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文学仆从”,但是他们多数的自我感觉还是很好的。中央级“秀才”中最显赫的,如陈伯达、张春桥、姚文元,都是政治局成员了,甚至是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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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296 过往历史的写作,就是史官垄断,其原则就是“成王败寇”,野史笔记是不入流的,写史是神圣的事,所谓“文章千古事”,都是官家行为。官史写作,一是自我论证合法性,再有就是强调历史的教化功能,当然也有司马迁等良史,所谓“以史为镜,可以知兴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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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298 三方面互为联系,也互为矛盾,最重要的还是自我论证,这些好像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关系,说来说去,什么“资治”啊,都是叫统治者如何管教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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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00 可是到了科技革命兴起,90年代中后期,特别是进入21世纪后,电脑和打印机普及化,个人博客兴起,现在书写进入寻常百姓家,早先神圣化的写作也就平淡化、平常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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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02 “民间”一与“庙堂”对应,二与“学院体制”对应。与“庙堂”对应的民间,自古有之,即“官史”之外的野史。与“学院体制”的对应,则复杂一些。近代以来,政治社会对人们的束缚逐步松懈,私人写作、出版方兴未艾,私人撰述历史与学院修史没有明确界限,评价体系也是单一的。出现大变化是在新中国建国后,书写国家化,历史著述更是被视为一种国家行为,有关社稷安危,被完全纳入国家指定的轨道,也就没有任何私人化的历史书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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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04 1949年之后,出现另一种历史书写,那就是大规模的个人自传的书写,只是它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历史书写:首先,它是用于领导审查干部或个人之用;其次,它不会公众化,不进入公众阅读领域。前几年出版的郭小川的《检讨书》等都有这方面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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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06 久而久之,形成一种认识定势:历史是官家所写,这特别体现在一些大项目的通史和断代史的写作上。历史也可由个人所写,但要体现官家的意志。在这样的背景下,形成了历史读物的一个生产、出版、推广、评价的系统化体系,再加上官办的史学会和省社联一类的机构,有几个大佬分兵把守,项目之获得、评奖,都与作者的利益挂钩,形成一个产业链。这就是近六十年来,我们所看到的历史书写的大致情况。遗憾的是,许多被评奖的官史的学术价值很低,还是余英时先生说得对:“人文著作尤其需要通过时间的测验,轰动一时之作,未必真站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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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08 民间书写的兴起有其大背景:平反冤假错案,1981年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提供了一定的空间;“文革”后读书界对“假大空”的厌恶;对外开放,域外读物的引进带来的刺激;社会空间的扩大,市场化……都是对长达几十年的一元体制下的国家化历史写作的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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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10 然而,社会上对民间的历史书写是不是历史,是有疑问的。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我们还是要问,历史是什么?我们说,历史是过去的事实,历史也是历史学家的作品。克罗齐认为,人们通常认定的历史中有一部分并非真正的历史。和其他人往往强调历史事实不同,克氏认为只有被表述的历史才可能是历史。为什么有的被表述,有的被省略,这必定有选择,换言之,即如葛剑雄所说,“今天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历史,都有其主观性”,他说:历史不仅是指过去的事实本身,更是指人们对过去事实有意识、有选择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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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12 说到民间的书写,这里的情况千差万别,有的是史家的文字,也有的只是普通人的作品,其中多为回忆性作品,主观性强,当然没有大量的注释,也不符合学术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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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14 其次,历史由谁来写?学院内的人可以写,民间的人能否写?而且学院内的人是否就一定要以官家意志来写?何为“民间”?是不是学院之外的,都是民间?依我看,区分官史和民间的历史,就是看有无民间的视角和民间的价值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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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16 1.官史都是从执政者的角度,是运用宏大话语来阐述历史规律,在这种角度下,人民是附带和附属的,不是被观察、被研究的中心。民间的取向就是跳出这个框框,去“自我论证化”,但还是继承“鉴往知来”的中国优秀的良史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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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18 2.官史谈现代有避讳,需遮蔽,谈古代好得多,因为和现实的关联性较少,民间不避这个忌讳。即如唐德刚先生所言:“谁说历史学家不能对现实说话!我是历史学家,我知道过去是怎么回事,我当然可以对现实发言。我的看法可能不对,对不对需要时间来检验……在我看来,历史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弯弯曲曲、有上有下,许多历史,恐怕还要等到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能评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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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20 3.官史论人看地位,分等级;民间的取向看人物看多重面,看底层也是多重面,没有神圣的大人物,也没有神圣的劳动人民。最近我看一本书,张胜写他的父亲张爱萍的书,《从战场中走来:两代人的对话》,是一本难得的好书,有民间的取向。该书去领袖神化和圣化。1958年,领袖穿泳衣召见张爱萍谈粟裕问题,张爱萍回家对其妻表不满,这是非常罕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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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22 以上是举其要者。从这个角度看,官史坚持国家化的历史写作也是可以理解的。前几个月我在看电视剧《浴血坚持》,拍得很不错,对项英的描绘有很大的突破,对陈毅的描述也较真实,但还是有一些败笔。例如:几次让陈毅说他想念毛泽东同志,又说项英也怀念毛,这些都是无中生有,中央到陕北后自顾不暇,一直没去联系项英、陈毅。当然这是影视作品,可以艺术加工,但也不能太离谱。所以,国家化的历史叙述就是这样的了,我只是希望在国家化的叙述之外,还有民间历史这一块。我曾在几年前参加过福建师大历史系一名博士生的答辩,他的论文题目就是谈1934年10月中央红军长征后,国民党对中央苏区的恢复和整理,并对之有较高的评价,这是一份很严肃的研究,可以和国家化叙述对照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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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24 我认为,学历史、读历史,记住余英时先生的一段话是很重要的。他说:“学历史的好处不是光看历史教训,历史教训也是很少人接受,前面犯多少错误,到后面还是继续。因为人性就是大权在握或利益在手,但难以舍弃,权力和利益的关口,有人过得去,也有人过不去。所以我认为读历史的最大好处是使我们懂得人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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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26 近三十年的民间书写有几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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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28 第一类:重点叙述“文革”期间名人和普通人遭遇的一些出版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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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30 例如:冯骥才的《100个人的十年》(1986),余习广的《位卑未敢忘忧国:“文革”上书集》等。现在看,80年代在执政者、知识界和民众之间,有一种共识,这就是记取历史上的极“左”教训,防止悲剧重演。因此,有关讨论“文革”历史的作品较多。90年代后,这类出版物在数量上大大减少。在赫鲁晓夫十年执政年代(1954—1964),苏联出现了一批“反思文学”,勃列日涅夫即位后很快销声匿迹,在中国也不知从何时起,“文革”叙事已被视为不合时宜。前几年上海的《收获》杂志辟出专栏,从文学角度刊登有关“文革”的回忆与研究文章,记录了我们民族不应忘却的那段历史,现成书为《亲历历史》,其执著和真诚令人感动。《亲历历史》收有张贤亮、杨宪益、蓝英年、王蒙等十七人的回忆,其中最为珍贵的却是叶兆言、费振钟、万方、严平这四位的述说。因为“文革”开始时,他们最大的才十三岁,最小的还不到九岁。“那个年代”中的少年儿童及“文革”对少年儿童的影响,以前确实少有提及。他们的回忆说明了阶级斗争教育对青少年儿童成长的严重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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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58332 二章的作品—章立凡主编的《记忆:往事未付红尘》和章诒和著的《往事并不如烟》等系列作品。这两本书可归于文学书,但在我,却是把它们作为历史来读的,我把它们看作民间的历史,去官方化是这两本书的共同特色。当然,可归于民间修史范畴的图书还有很多,但能够达到这两本书水平和境界的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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