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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拾零 邓萨尼勋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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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八年年中,邓萨尼勋爵在爱尔兰某地(传记辞典都不愿意写出地名)降临人世,也许同时降临于不朽之中。“几乎我的全部风格(不久前他写道)都要归功于报上发表的详细的离婚报道。因为这些报道,我母亲禁止我读报,于是我就喜欢上了格林童话。我在那些总是朝西开着的大窗户前,又喜欢又害怕地阅读童话。在学校里他们让我接触了《圣经》。在许多年里,凡不是《圣经》的‘翻版’的风格,我都觉得不自然。后来我在齐姆中学学了希腊语,当我读了有关其他神祇的书,我对那些已经无人崇拜的美丽的大理石人,同情得几乎要流泪。我知道我现在还抱着同样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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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四年邓萨尼与佩阿特丽丝·维勒斯小姐结婚。一八九九年在德兰士瓦打仗,一九一四年打过德国人。后来他说过:“我的身高长得不太谨慎,刚巧是六英尺四英寸。一九一七年的时候,战壕深六英尺。我就惨了!整天抛头露面。”邓萨尼勋爵当过兵,现在还是猎手、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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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奇的短篇小说,以同样的坚决拒绝寓言说理和科学说理。他既不倾向于伊索又不倾向于威尔斯,也不希望心理分析的庸医来做一本正经的测试。他的小说就是神奇的。看得出邓萨尼勋爵在他不稳定的世界里过得挺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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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作品非常多。在这里举几个题目,此书单的特点是打乱了时序:《裴伽纳的神祇》、《时间与诸神》、《一个梦想者的故事》、《众神与人的戏剧》、《不幸而遥远的故事》、《罗德里格斯的报道》、《近处和远处的戏剧》、《闪闪发光的大门》、《面包的祝福》和《约瑟夫·福肯斯先生的旅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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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锦炎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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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此篇及下篇初刊于1937年4月30日《家庭》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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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拾零 李德·哈特《武装的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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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阅一下我的藏书,我惊奇地发现,我读得最多并写满批注的书是毛特纳的《哲学辞典》、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和李德·哈特的《世界战争史》。我预计将以同样的喜悦经常翻阅后者的一部新作《武装的欧洲》。失望的喜悦、清醒的喜悦、悲观主义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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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李德·哈特上尉说,几乎所有的欧洲军队都患了巨人症。他们忘记了萨克森公爵——机智的、说到底是古典派的军人,伏尔泰和菲里多尔的同时代人——著名的警告:“众多军队只会碍手碍脚。”他们还患有使用过时的战争语汇的毛病。俄国的军队,算是欧洲的革新派之一,还保留着十六个旅的骑兵。“在演习中,这一群群乱哄哄的骑兵就像一个庞大的马戏团,在战场上,可以提供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墓。”德国的军队还在信奉克劳塞维茨的理论:“近距离的战斗,短兵相接,是最根本的。”这是一个浪漫主义的偏见,李德·哈特引用了安托万·约米尼将军的旁证。他参加过拿破仑的战争,后来又为亚历山大一世打仗,见过许多场面,但从未见过拼刺刀……至于精简的英国军队——不足十四万人——李德·哈特认为它应该会在装备上和战术上脱颖而出,“虽然目前还不突出”。那不是一九一四年的情况,那时候——“钐镰之间的一把锋利的斗牛剑”——它是唯一对战争有实际认识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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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守(作者推论)日益变得机动和容易,进攻则几乎不可能。一挺机枪和一个人可以消灭一百个——三百个、一千个——用步枪和刺刀装备的入侵者。一股毒气可以抵挡住一次进攻。由此可见摩托化的随处出现的部队的好处。由此也可见求助于阴影——不管是没有月亮的黑夜,还是自然的或者人工的浓雾——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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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战争的科学是存在的,”李德·哈特上尉总结说,“只是需要我们去发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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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锦炎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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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拾零 一九三七年五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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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拾零 为豪尔赫·伊萨克斯 《玛丽亚》辩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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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数次听人说:“豪尔赫·伊萨克斯的《玛丽亚》现在已经没有人看得下去了,没有人那样罗曼蒂克,那样天真。”这种模糊的意见(或一系列的模糊的意见)可以分为两部分:第一是声明这部小说现在读不懂;第二——我大胆推测一下——是提出一个理由、一种解释。先是事实,后是可信的理由,没有比这更令人信服、更实事求是了。对此来势汹汹的责难,我只能说两点异议:一、《玛丽亚》并非读不懂;二、豪尔赫·伊萨克斯并不比我们更罗曼蒂克。我希望能论证一下第二点。至于第一点,我只能发表我的意见,因为我昨天就毫无痛苦地读完了该书的三百七十页,书中的“锌版插画”使阅读变得轻松了。昨天,一九三七年四月二十四日,从下午两点一刻到晚上九点差十分,《玛丽亚》很容易读。如果读者信不过我的话,或者想检验一下这个便宜是否让我独占了,那么也可以自己做个试验,惬意确实谈不上,可也不令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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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伊萨克斯不比我们更罗曼蒂克。这一点,拉美人和犹太人,这两个不轻信的族裔都并不徒劳地知道……有一本百科全书,在有关西语美洲的章节中,说他是“他们国家勤劳的公仆”。就是说,是位政治家;就是说,是个看破红尘的人。“在不同的立法阶段(我是怀着敬意读的)他代表安蒂奥基亚、考卡、昆迪纳马卡等省在议院占有席位。”曾任内政部长和财政部长,曾任国会秘书,曾任公共教育局长,曾任驻智利总领事。这还不是全部,“他写过一部诗歌献给胡利奥·罗卡将军,这位杰出的军人让人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制作了精装版。”从这些细节中我们可以看出,他也许不拒绝但也不要求别人给自己下“罗曼蒂克”的定义。总之,他是个跟现实生活相处得不坏的人。他的作品——这是最重要的——证明了这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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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亚》的情节是浪漫主义的。这意味着豪尔赫·伊萨克斯能够为两个漂亮的热恋者的爱情未能如愿而惋惜。只要去走访一个电影制作人就能证实,我们所有的人都有这种能力,而且取之不尽(莎士比亚也有)。除去虚构的中心情节,小说的细节和风格并不特别浪漫主义。随便找一个话题为例,比如奴役,有两种令人遗憾的、相反的诱惑在窥视着这个题目中的浪漫主义。其一,颂扬奴隶们的逆来顺受,那是卑躬屈膝的地狱;其二,表扬他们的顺从和质朴并装作羡慕他们。豪尔赫·伊萨克斯以极其自然的口气提到他们。“奴隶们,在他们作为仆人的地位的可能范围内,穿得整整齐齐,过得快快活活……”书中这样说。我再找一件更有诱惑力的事:猎虎。在一只老虎的整个一场死亡面前,拜伦或者雨果(就不说蒙泰朗或海明威了)都会不吝笔墨去描写热带的放纵,极尽夸张!我们的哥伦比亚人却处理得颇有节制。他一开始嘲笑一个混血男孩把事先的策划想得过于惨烈,“胡安·安赫尔听完了这些细节便不再冒汗了,他把提着的篮子放在满地的枯叶上,边听边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们,似乎我们在讨论一桩杀人计划。”后来,当老虎被人追逐时,作者也不隐讳那些猎狗遇到的危险最大。“在四条狗中,两条已经退出了战斗:其中一条被猛兽的脚踩破了肚皮;另一条狗(它的一侧肋部被撕裂,裂缝中都看得见内脏)回来找到我们,它倚在岩石旁,发着凄惨的呻吟慢慢咽了气……”作者有意用那次猎虎来衬托另一次猎鹿,因为可以让玛丽亚出场,来救一头小鹿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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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豪尔赫·伊萨克斯的作品还有什么特别的乐趣呢?我想是有一些。首先是那种接近到足以让人读懂又远离到足以使人吃惊的地方的——和时代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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