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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475 格罗塞很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的研究所面临的困难,他谦逊地指出,自己的研究重在抛砖引玉提出问题,以促发更充实更进步的研究。他主张以人类学的方法研究艺术,无疑可以视为艺术人类学的开山之人,同时,他提出建立艺术科学的主张,也促成了艺术学的诞生。1906年,德国美学家和艺术学家玛克斯·德索(Max Dessoir,1867-1947)出版了《美学与一般艺术学》,表明了艺术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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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477 (二)格罗塞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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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479 在开始对原始民族的艺术探讨之前,格罗塞对“原始民族”和“艺术”这两个概念进行了论析。秉持进化论的格罗塞提出:“艺术的起源,就在文化起源的地方。”[54]文化的源头是原始民族的文化。针对当时知识界就“原始民族”的使用混乱不清的现状,他认为有必要厘清这一概念。格罗塞通过分析指出,生产方式是所有文化因子里面最具决定性的,它决定着文化形式的程度的高低:“生产事业真是所谓一切文化形式的命根;它给予其他的文化因子以最深刻最不可抵抗的影响,而它本身,除了地理、气候两条件的支配外,却很少受其他文化因子的影响。我们可以相当肯定地说,生产方式是最基本的文化现象,和它比较起来,一切其他文化现象都只是派生性的、次要的。”[55]“所谓原始民族,就是具有原始生活方式的部落。他们生产的最原始的方式,就是狩猎和采集植物。”[56]并且认为原始民族的文化与其所处阶段具有一致性。格罗塞的观点并非原创,马克思、摩尔根、泰勒等进化论者都持此种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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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481 对于艺术的本质,格罗塞指出:“我们所谓审美的或艺术的活动,在它的过程中或直接结果中,有着一种情感因素——艺术中所具的情感大半是愉快的。所以审美活动本身就是一种目的,并非是要达到他本身以外的目的,而使用的一种手段。”[57]即艺术活动是一种能够引起愉快情感的活动,它自身就是目的。格罗塞分析了游戏和艺术的区别,他认为游戏和实际活动一样,常常追求一种外在目的,游戏与实际活动的区别在于它本身也含有愉快的情感因素;只有艺术活动仅仅注重活动本身,毫不关注外在目的,艺术活动的特性就在于直接得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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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483 格罗塞强调了艺术的社会性,他指出,无论在什么时代,无论什么民族,艺术都是一种社会的表现,因此他要研究的是艺术创造的社会环境和社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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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485 关于艺术的分类,格罗塞采用了最常用的分类法,将艺术分为静的艺术和动的艺术,前者包括造型艺术和形象艺术,人体装饰和器具装潢是形象艺术最原始的形式,绘画和雕刻都属造型艺术;舞蹈是从静的艺术到动的艺术的一个过渡;诗歌和音乐都属动的艺术。格罗塞在《艺术的起源》的第五到第十章,分别研究了原始狩猎民族的人体装饰、装潢、造型艺术、舞蹈、诗歌和音乐这几个门类的艺术。下面分别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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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487 1.人体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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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489 如上节所示,泰勒在《人类学》中曾对人体装饰进行过研究,格罗塞在《艺术的起源》中更是辟专章进行了详细的论述,这是因为人体装饰在原始民族中是极为普遍的现象,格罗塞将其视为形象艺术最原始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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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491 格罗塞将人体装饰分成固定的和活动的两种,劙痕(scarification)、刺纹(tattooing)、穿鼻、穿耳等属于固定的装饰;活动的装饰是指佩戴一些活动的饰品,例如缨、索、环、坠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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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493 (1)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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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495 格罗塞首先对活动装饰中最简朴的一种形式——画身进行了研究,之所以如此,他给出了两个原因:第一,画身最显著地代表着装饰的原始形式;第二,画身和某几种固定装饰有因果关系。格罗塞主要考察了澳大利亚人、安达曼人、布须曼人等原始民族的画身,通过分析他得出结论:“原始民族的画身,主要目的是为美观;它是一种装饰,并非如有些人所说的,是一种原始的衣着。”[58]这与泰勒的观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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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497 格罗塞从美学的角度对画身展开了探讨,重点分析了画身所用的颜色。应用最广的是红色,“红色——尤其是橙红色——是一切民族都喜欢的,原始民族也同样喜欢它”。如澳大利亚既用红色涂身来表示进入生命,也用这种颜色表示退出生命;布须曼人用红色矿土涂抹他们的面部和毛发;翡及安人同样最喜欢红色。格罗塞分析了个中原因,他提出两点:第一,对红色的美感是出于动物的本能,格罗塞提到许多动物对红色有特殊的感觉,如牝牛和火鸡看到红布会异常兴奋,狒狒的红臀、雄鸡的红冠,都是用红色表示第二性征。第二,红色产生的效力因为感情上的强烈联想而得到加强。红色是血的颜色,人们总是在狩猎或战争期间,也就是感情最兴奋的时候看见血色的。因此在跳舞和角斗时施用红色,会期望对红色的联想发生效力。黄色也得到普遍应用,在安达曼岛上,黄色代替了红色的地位,明科彼人用黄色画身和澳大利亚人用红色完全相同,澳大利亚人的施用黄色作装饰和用红色同等。黄色在南方用的少一些,是因为当地缺乏黄矿土。布须曼人不用黄色来画身,是因为他们的皮肤同样为黄色,再应用黄颜色则无法将画身彰显出来。白色的应用同样很广泛,它主要应用于深颜色的民族,如黝黑的澳大利亚人和明科彼人中间,淡色人种如翡及安人则很少运用白色。深颜色的民族使用白色画身,是为了使身体的主要轮廓易于显现。澳大利亚人和明科彼人用白色作为丧葬的颜色,格罗塞分析说这是因为害怕遇到死者的灵魂,就以平时不常用的颜色画身,好让鬼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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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499 原始民族画身所用颜色的材料很是丰富,但对于图样的知识还很欠缺。当时的人类学材料在谈到原始图样时,总是以“奇异的”、“奇幻的”这类话概括,语焉不详,因此格罗塞无法展开研究。他分析了画身的图谱的来源问题,他认为原始画身的图谱并非来自个人的原创,而是对于日常生活事件的摹拟。这在原始民族用具的装潢上更能体现出来,那些图案和画身上的图案类似,是对兽类的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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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501 (2)劙痕和刺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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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503 画身的缺点是不能长久保持,原始民族找到了固定装饰的两种方法:劙痕和刺纹。这两种方法的选用依肤色而定,深黯色的澳大利亚人和明科彼人用劙痕,黄色的布须曼人和铜色的爱斯基摩人施行刺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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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505 劙痕就是用燧石、贝壳或其他的原始小刀割破肌肤之后长出的淡色疤痕。劙痕的位置,可能在背部、手腕、胸脯、腹部或腿部。这种方式两性通用,男性用得更多。其图谱有点、有曲线、有直线。劙痕是表示进入成年仪式的一个部分,关于其功能,格罗塞认为有两个目的:“它在一方面是要测验这候补人有无成年人的忍耐力,在另一方面是要用一种不可磨灭的标记来证明他的部属关系。”[59]除了部落的标记和宗教的象征,它还有装饰意义,甚至有的是纯粹装饰之用。格罗塞引用曼恩的研究,曼恩曾在明科彼人中居住了很长时间,他指出“劙痕的最大意义是装饰”[60]。格罗塞认为劙痕确有审美的意义,但由于材料不足,对其他功能难以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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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507 刺纹就是用一种颜色(通常是研细的炭粉)渗入皮下,等到发炎过后嵌入而成型的花纹,经此处理的花纹永不褪落。布须曼人和明科彼人的刺纹图样都很简单,大都是短而直的线或平行成列的线。爱斯基摩人也施行刺纹,不过为女性所专用,而在其他民族却是男性的特权。爱斯基摩的女孩到了8岁就施刺纹,他们使用锋利的刀具,以烟煤或火药为颜料,将刺纹绣在脸上、臂上、手上、股上和胸上。刺纹的图样是曲线、平行线或成行的点。究其功能,或许是等级的标记,但同时具有装饰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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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509 格罗塞强调这两种方式的装饰功能,他指出:“那些标记有时候用作部落的标记,也许有时候会有所谓宗教意义,虽则连一个简单的证明也没有得到。但是在大多数情形下,劙痕和刺纹都为了装饰。”[61]相比部落标记,格罗塞认为装饰意义更为原始:“喜欢装饰,是人类最早也最强烈的欲求,也许在结成部落的这意思产生之前,它已流行很久了。”[62]这里有将人类的审美追求视为原始本能的意味,与达尔文等人的观点具有相承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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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511 (3)栓塞和穿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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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513 菩托库多人和翡及安人不知道劙痕和刺纹,菩托库人使用另一种永久性的装饰,他们在嘴唇和耳朵上嵌入栓塞(botoque),其部落名称就由此而来。这一部族的孩子七八岁就开始接受这种装饰。首先在下唇和耳轮上穿个纽扣模样的窟窿,将一种很轻的木制栓塞装进去。不久之后再用较大一点的栓塞去代替那些较小的栓塞,直到栓塞直径在四英寸时为止。菩托库人的唇栓和耳栓成了他们部族的标记。除了作为标记之用,格罗塞认为,它们能表示佩戴者的勇敢,同时还有装饰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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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515 除了美洲的一些部落也佩戴唇栓,这种装饰少见于其他部族,布须曼人在耳朵上悬挂铜制或铁制的耳环;部分澳大利亚人穿通鼻子的中隔,戴上一根木条或骨片,在节日则换上两支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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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517 格罗塞认为,原始人通过固定装饰,能够战胜自己的怯弱,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此外,佩戴这些繁复的装饰需要悉心收集与制作饰物,还能显示他们的勤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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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519 (4)发饰、头饰、项饰与腰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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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521 发饰是从活动装饰到固定装饰的过渡形态,它并不常见于原始狩猎民族。翡及安人常常让他们的头发任意生长,他们有时也修剪头发,却不是出于审美的需要,而是因为迫切的实际理由。菩托库人有时会用发饰作为他们的部落标记,但也没有多大的装饰价值。剃发在女人间比较普遍,这不是为了装饰,而是表明妇女的从属地位。布须曼人的发饰相对发达,他们的男女两性都用红色的矿土和着很厚的脂油涂在头发上,再将头发盖在头上,就像一顶帽子。澳大利亚人的发饰样式更为多样而新奇,男子们劳心费力地装饰自己的头发,尤其在节日期间。他们用红色的土粉涂抹头发,有时用红土脂油将头发涂得厚如坚硬的饼子。昆斯兰德人用蜡涂在头发上,在日光下能像油漆般发光。在胶粘的头发上再插上羽毛、蟹爪等饰物,在胡须尖上也挂上白贝壳或野狗尾,这些装饰很具审美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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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17523 与发饰相比,头部装饰属于活动装饰。最重要也最常用的原始头饰是头巾,除爱斯基摩人外其他狩猎民族都通用。头巾的材料不一,如安达曼人用一张卷拢的露兜树的叶子,形式粗拙。大多数澳大利亚人用袋鼠筋或植物纤维制成头巾,涂上红白泥土,很是美观。格罗塞指出,头巾的主要功能是作为装饰品或作为装饰品的支撑物。他们主要以鸟类羽毛装饰头部,格罗塞指出:“鸟类差不多做了一切地方的原始头饰的主要材料。”[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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