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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医学把自己的诞生时间定在18世纪末的那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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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疑,在现代医学中,自达·芬奇时期以来的解剖学的贡献是普遍而巨大的,但它的局限也是显而易见的——直到临床医学诞生之前,解剖学带来的大都是对死的身体的观察,然而生命是鲜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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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观察方式系统化后,所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把生命当物来看待。“静物”一词的英文still life,也许更能准确而直接地透露这一观察方式的深层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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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古老中医把人的身体看成是一个自然的话,那么,现代西方医学则是把人的身体当成了一部由零件构成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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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我带儿子去医院。他说眼睛痛,但也不是眼睛,是在眼眶里,眉骨下面的位置,在里面,骨头里。其实,我对医学多少有那么一点常识。我没带他去眼科,而是挂了耳鼻喉科的号。我想,也许是鼻窦发炎所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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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鼻喉科的医生检查了我儿子的鼻腔说,鼻窦没事,建议我带儿子去看眼科。到了眼科,医生检查完说,眼睛没事,视力也正常,建议我去耳鼻喉科看是不是额窦发炎了。回到耳鼻喉科,医生又建议我带儿子去看脑科专家。之后是内科,脑神经内科……就这样,我带着儿子几乎看遍了整个医院的相关专科,结果没有一个专科认为这个是他们所管辖的范围。最后,一位退休老医生的话提醒了我,也许只是普通感冒引起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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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医院,上至口腔科,下到肛肠科,如此庞大又严密的系统,放眼望去,却是怎样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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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正是今天这个时代的缩影,也正是现代文明的特征。今天的世界,已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而是由无数碎片所构成的一团,貌似完整,却支离破碎。今天,如果还能够将我们涉及的范围称为一个完整的世界的话,可以说,它的精神特征就是碎片和变异。多重语系,多重标准,多重价值,已经最大限度地动摇了人类的传统美感和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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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物》就是这样的一些碎片。它也是在1999年到2007年期间断断续续完成的。在完成后的两年里,我又把这件作品演变成了另一件作品《被分解的整体》。我尝试着把原本平面的人体器官图像制作成立体的雕塑。在这个过程中,我从中国的传统瓷器上找到了最为合适的质感和表达手段。在两年多的时间里,我几次去潮州的枫溪烧制瓷器,每次大约一两个月。这让我重新和我们古老的传统找到了一种连接。那差不多是在我从中国画系毕业后接近十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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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这些被分解的碎块儿完成后,并不能重新组成一个完整的身体。它呈现出来的特征比完整的身体少,同时又会比完整的身体多。它就像一只钟表,被好奇的孩子拆散了之后,再也无法重新安装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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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物—第4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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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幅照片(组)/40×55厘米/1999-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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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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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置/瓷、孔雀、竹笼、餐具、食物、糖果、榴莲、鲜花等/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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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一桌宴席和一只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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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艺术在今天,就像是目前中国经济的奇迹一样,是一场盛大的表演。这次展览正是这场表演中的一个片断。然而,在这样一个视觉的盛宴上怎么能没有一桌丰盛的酒席?酒、糖果、巧克力、肉、奶油、色彩、闪耀的玻璃、金箔、烛台、镀了金边儿的刀叉、鲜花、屁股、脑、大肠、骨头……还有心脏。所有的东西堆积在一张巨大的餐桌上,最好有华丽的吊灯,当然没有也可以;因为在大餐桌的旁边有一个巨大的镀金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只妖艳的公孔雀正在骄傲地走来走去。其实,这不需要想象,你经常会在广州的餐馆门口看到它。我的作品就是为这次展览制作一桌盛大而欢乐的自助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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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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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让我们开始吃吧!吃出个未来。”然后,把残局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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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文字,是我在展出《盛宴》这件装置作品时所写的说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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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广东美术馆计划筹办一个广东当代艺术三十年的回顾展,也就是后来的“广州站:广东当代艺术特展”。这个展览基本上聚齐了在广东和不在广东但与广东相关的所有艺术家。展览共有五位策展人,皮道坚、陈侗、杨小彦,还有当时的广东美术馆馆长王璜生和当时还在广东美术馆任职的孙晓枫。时至今日,展览的画册还没有出来,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个展览的纠结、庞杂和难以达成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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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在广州,也许是有共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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