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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769 我想,作为一个人也应该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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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773 原文《艺术,可以成为一个城市的生存策略》刊载于《美术学报》2011年第4期,本文在原文基础上进行了修改和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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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778 被分解的整体(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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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780 瓷/2008-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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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782 悬挂在有古老天顶壁画的威尼斯艺术学院教室中的《金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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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787 外在的胫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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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789 照片/尺寸不定/1999-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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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791 时间的残渣:1991-2011艺术创作手记 [:1700023897]
1700024792 1-10 一条去旅行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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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794 我是在江南西路的骨伤科医院里遇到那条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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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796 那天,我是去找李小侬,刚好赶上她要去病房查房,于是,我就跟着她进了病房。一进门,我就撞见了那条腿,那条横在白色床单上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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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798 那是条布满疤痕的腿,经过了多次割开又缝合,显得疲惫而麻木,就像一张备受摧残的脸。它背负着一副沉重的金属支架,这使它看起来既威风凛凛又无可奈何。食指粗细的钢支架固定杆插在肉里,隐约可以看到固定杆的螺丝纹从稀疏的腿毛里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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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00 李小侬是骨伤科医院的医生,她的丈夫在广州美院进修油画,我们是朋友。那时候,常去她家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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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02 有一次,刚进她家的楼道,就闻到一股炖肉的香味儿。进门问李小侬:“你家煲汤哪?这么香。”李小侬笑着说:“哪儿呀,我赶博士论文,有只手的解剖没做完,就把它带回来做,耽误了。等我做完了送不回去了。这东西你又不能随便丢垃圾桶的,给人见到吓也吓死了。我没办法,就只好把它给煮掉了。”听她用略带上海的口音轻柔地说完这段话,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像被一个棒子当头打懵了,耳朵嗡嗡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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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04 多年前,我在病房里见到那条腿的下午,也是这种感觉,像被棒子打懵了,耳朵嗡嗡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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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06 那是一条受伤的腿,被一个金属支架固定着;准确地说,更像是金属支架从肉里伸了出来。那是一个很难用文字语言描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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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08 这也是文字语言的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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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10 文字语言的描述和阅读,是有时间线性的,就像一个无限延长的台阶,你必须一个一个地走过,才能看到后面的东西。而画面则不一样。画面像是一个拳头迎面砸过来,等你清醒了之后,才能分清楚打你的那团硬东西是由五个指头和一个巴掌组成的,而这五个指头和一个巴掌之所以能够合力形成对你的击打,与骨骼、肌肉和筋腱的相互运作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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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12 当然,文字语言的优势也是明显的。例如,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开篇一句:“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28]在这里,时间的跨度和记忆的交错,是视觉画面所无法触及的领域。再如,杜拉斯[29]在《情人》中那苍老的语调和来回絮叨的节奏,也同样只有通过文字语言才能够演奏得最好。而博尔赫斯的小说《沙之书》,那样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你每次翻开的一页,下一次都无法重新找回的书,那样一本书,只有文字语言可以把它搭建起来,画面或者是电影都无法让人确信这本书的存在,而文字,却可以用古老的密码把这样一本书编织出来,就像你可以把它握在手中,并慢慢地翻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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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14 的确,这条腿让我看到了图像的力量,和文字语言所难以触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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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24816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拍大型广告用的照相设备搬进了病房,条件是,我要送一张照片给这位病人,同时,不能拍到他的脸。遗憾的是,由于当时的匆忙,我忘记了记录他完整的个人资料,以至于十年后,我回过头去找他时,只记得他在哪间病房,却记不起他的名字。李小侬也早已移民去了新西兰。没有名字,医院的资料也无从查起。我只知道,他是一位建筑工地的工人,腿是在盖大楼的时候受的伤。那年,大概是在19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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