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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481 现在,我们已经解决了德军从北方来战斗却发生在奥格斯堡以南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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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483 一份后来的文献能够很好地纳入上述语境中,以至于本身不太可信的它也有了几分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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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485 12世纪有一份题为《茨维法尔滕》(Zwifaltenses)的年鉴,书中记载会战地点被称为“科里塔尔”(Kolital)。今天在奥格斯堡9英里(约14.5千米)外,通往英戈尔施塔特的道路东南方,达辛(Dasing)与艾夏赫(Aichach)之间有加伦巴赫村(Gallenbach)和格伦霍芬(Gollenhofen)农庄,两者离得很近。有人可能会怀疑两个地名到底是不是同源词,考虑到毕竟元音有差别,而且我们也不能确定它们与“Kolital”的词源学关系。尽管如此,“科里塔尔”不可能是凭空捏造的,而且发音确实有相似点。因此,我们可以设想这是作者听错了地名的发音,然后用歪曲的写法记了下来。这并不意味着今天的格伦霍芬就是古战场,因为在几百年的过程中,破坏与重建会导致地名发生变动。但是,首次交战的地点肯定就在奥格斯堡东北方向半天步行路程的丘陵地带,今天那里被称为“格伦霍芬”,这不禁让我们想起“科里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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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487 另外两部分别写于12世纪和13世纪的编年史记载战场是一座常见于史册的山丘,位于莱希河右岸、奥格斯堡上游6千米处。此地被称为“贡岑勒”(Gunzenle),现在基本被河水冲刷殆尽。一切都指向这里,这里就是会战第二阶段的主战场。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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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489 但是,我们还没有走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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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491 7月初,当奥托国王在马格德堡接到匈牙利人入侵的报告时,他最先考虑的问题肯定是王室军队在哪里集结——当然,肯定在多瑙河以北。7巴伐利亚公爵和施瓦本公爵大概之前就自主下令麾下骑士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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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493 德军集结肯定要用大约5周时间,匈牙利人在这段时间里的推进距离和速度是怎样的呢?我们不可能知道。无论如何,如果他们没有直接在莱希河边扎营,那么我们不妨假定他们起初留在多瑙河以南,不会越过施瓦本界河和莱希河太远。如果国王将集结地域选在施瓦本内地——可能在乌尔姆附近甚至更往西,那么他必然能够阻住继续前进的匈牙利人。但假如他有这个想法,他不征召洛林的军队一事就无法理解了。7月初在马格德堡征兵时,他不可能预见决战会在奥格斯堡附近进行。会战不在内卡河(Neckar)以东甚至不在莱茵河以东的情况都是有可能的。可能性如此之多,国王怎么会征召波希米亚人而不征召洛林人呢?在鲁特格尔的著作中,布鲁诺大主教似乎自作主张,不许手下骑士行动。但考虑到他与哥哥奥托国王的关系极好,他的决策不可能没有经过国王的首肯。我们必须认识到,如果最广大、最富裕的公爵领(莱茵兰和低地国家也包括在内)的总管为了直接守卫洛林本土——毕竟洛林与战区离得相当远——而不遵从国王的调兵令,这就不只是抗命,而是明目张胆、大逆不道。但只要我们记得战场已经确定在莱希河右岸,那么一切就清楚了。这意味着德意志军队的集结地域不在施瓦本的乌尔姆附近,而在巴伐利亚的纽堡或英戈尔施塔特周边。这样看来,德意志国王的战略构想并非列阵于匈牙利人正面,将其击退并驱逐出德意志国境,而是集结大军于匈牙利人身后,截断其退路,打一场歼灭战,使敌军再不得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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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495 在英戈尔施塔特,从马格德堡来的国王可以方便而迅速地与波希米亚、巴伐利亚、施瓦本和法兰克军会师。巴伐利亚军大概集结于拉蒂斯邦周边。施瓦本军无疑会尽量将集结点设在远处,有可能就在奥格斯堡境内,等敌军逼近时就退往北边,也有可能在多瑙沃特(Donauwörth)。由康拉德公爵统率、来自莱茵河另一侧的法兰克军自然来得最晚。洛林军没有能力及时抵达这么靠东的地方,不过他们有另一项任务。如果匈牙利人注意到一支德意志大军正在逼近己方身后,那么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向西撤退,通过洛林、西法兰克王国和意大利回国,就像932年和954年那样。阻止匈牙利人西逃的任务只能由洛林军承担,洛林军也有能力完成任务。我们不妨假设布鲁诺大主教已经做好了战备,如有必要则出兵阻止匈牙利人渡过莱茵天堑,拖到奥托国王率领主力抵达从后方发起攻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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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497 因此,尽管洛林的骑士没有参加莱希菲尔德会战,但在会战的基本战略构想中他们依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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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499 文献中一件看似纯属偶然的小事恰到好处地总结了我们描绘的图景,并证明奥托的意图就是从后方发起攻击,一举决胜,彻底歼灭敌军。最后一支抵达集结地的部队是国王的女婿康拉德和生活在莱茵河地区的法兰克军。他要走的路比波希米亚人、巴伐利亚人、施瓦本人和美因河地区的法兰克人都要远。假如国王想要更快集结的话,他本来可以往康拉德的方向走一两天的路程。当奥托宁愿等待康拉德继续向东、堵住敌军退路的时候,他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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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501 格哈德接着写道,交战后国王在奥格斯堡城内过夜并派出信使,命令他尽快传达占领所有渡口、拦截匈牙利人逃窜的命令。奥托很可能在战场上就已派出信使了,而且估计是立即从得胜的骑士——尤其是巴伐利亚骑士——中择人执行这项任务。那么,堵截逃窜敌军的地点或许就在伊萨尔河(Isar)或因河(Inn)[23]。会战几天后,匈牙利酋长确实落入巴伐利亚公爵亨利手中并被绞死。一处或可置于相同背景下理解的记载出自同时期的圣加仑编年史,书中说波希米亚人也遇到和歼灭了一伙匈牙利人,并俘获了乐勒国王(King Lele)。8此事也可能发生在莱希河上:胜利的德军还没等匈牙利人渡河就出现了,匈牙利人要么强行突围但没有成功,要么避而不战,想要在河流上游渡河,结果在那里遭到波希米亚人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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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503 我们越是认真研究这些细节,就越会认清:不仅所有细节都指向同一个决定性的战略要点,即德意志军从东边来,而且影响深远的会战胜利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该战略决定的。现在,我们突然看到了德军从西边而来的看法是多么庸俗:勇猛的骑士们立下大功,却仍然被一整个公爵领地中自私短视、按兵不动的行为所玷污。尼切(Nitzsch)在《德意志史》(Deutsche Geschichte)中说,文献中奥托一世的形象不是一名真正伟大的战士,而是一个祈求神灵保佑的人。魏茨(Waitz)在《德意志宪制史》(Deutsche Verfassungsgeschichte 8:174)中提到,在所有德意志皇帝中,阿努尔夫、亨利一世、亨利三世和洛泰尔表现出了军队统帅的重要品质。他没有将奥托一世包括在内,而布雷斯劳(Bresslau)在《德意志大传》(Allgemeine deutsche Biographie)中明确否认奥托具有伟大统帅的品质。如果莱希菲尔德会战是在莱希河左岸打响,这种看法就是正确的。但现在看来,勇猛骑士的做派成了伟大统帅的风范,王师中洛林军的缺席也成了卓越的计策。两代人之前,面对围攻巴黎的诺曼人,率领来自全法兰克王国大军的“胖子”查理一无所得,奥托的父亲也曾向匈牙利人纳贡。教士史学家们或许不理解局势,后世学者重复着时人赋予奥托的“大帝”称号时可能也只是鹦鹉学舌而非确实感到这个称号的分量。但我们现在可以说,作为世界历史上少数几位享有“大帝”美名的帝王,他是实至名归的。让我们把自己放到国王在马格德堡接到报告说巴伐利亚突然遭到敌人入侵的情境中。这不只是行动起来的问题,更要最快和最果断地行动起来。不经长时间准备就集结附庸出兵是多么困难啊!他要将多瑙河以南的施瓦本和巴伐利亚——从黑森林和阿尔卑斯山调兵——与波希米亚、萨克森、法兰克尼亚联合起来,与此同时,敌军正穿行于这些地区。理想的集结地点在哪里?赶到敌军正面拦截难道不是最符合逻辑的做法吗?尽管会损失一些时间,但将萨克森和洛林的部队一同调来,集合整个帝国的兵力难道不是最安全的做法吗?匈牙利人一看到逼近的德军力量之盛就避而不战,让整场大动员无用武之地,这种可能性要如何避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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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505 这些问题肯定在当时的马格德堡都有人提出来,我们现在都知道他们得到的回答了。国王决定不从遥远的萨克森和洛林调兵,比如集结点不设在内卡河下游,而设在巴伐利亚境内多瑙河北岸莱希河口与阿尔特米尔河(Altmühl)之间的某处,巴伐利亚和施瓦本军必须赶在匈牙利人前面退到这片区域。公爵和派出的信使被命令以最快的速度行动,有可能正如一份加洛林王朝文献中所记载:如果命令上午到达,军队则必须于当日傍晚开拔;如果命令傍晚到达,军队则必须于次日上午开拔。不从命者会受到严惩(“terrible imperium”:“可怕的命令”)。9国王立即带着侍从骑士和萨克森亲兵向集结地域出发了。发给洛林的命令是守住莱茵河自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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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507 在这样的战役计划下,如果匈牙利人不能在决战中击败德军,那便在劫难逃了。真正来检验战略制定是否正确的唯有会战。假如莱希菲尔德会战打输了,马上就会有批评者跳出来说,奥托国王为什么不等到全帝国的骑士都集结起来?他为什么要切断匈牙利人的退路并攻击其身后,逼得敌军背水一战?难道不应该给敌军留一条退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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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509 奥托一世之所以是伟大的统帅,不仅是因为决策明智、兵行神速、手下大附庸忠实服从,而主要是因为他敢于向敌人发起挑战,并在那样的状况下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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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514 战争艺术史 [:1700069514]
1700076515 战争艺术史 3 亨利四世皇帝征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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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517 温斯特鲁特河畔洪堡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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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521 这场会战有3份详尽的记载:一份是兰贝特·冯·黑斯菲尔德(Lambert von Hersfeld)[24]写的;一份是布鲁诺写的1;还有一份是英雄史诗。2但是,前两份有倾向性且有多处要点相互矛盾,而第三份纯属文学作品。兰贝特和布鲁诺声称,亨利四世军队的行动完全出乎意料,如天降神兵扑向萨克森人,但我们不知道此说在多大程度上是为失败找借口。兰贝特说萨克森人慌乱之中只有几个人来得及穿盔甲,从“营门”中夺路而出,好像他们有罗马人那样的坚固营寨似的,此说无疑可归为夸口修辞。大批萨克森人估计还在温斯特鲁特河北面,在对战况还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得知战败的消息了。尽管如此,战斗大概还是从中午一直拉锯到晚9时,即便是在那时也只是因为亨利一方有生力军加入才分出胜负。布鲁诺对这方面的记述很可能要更准确。他说战况虽然激烈,但胜负是在很短时间内决出的,因为萨克森一方只有3名酋长阵亡,而国王的军队已经损失了8位将领。兰贝特说施瓦本与巴伐利亚贵族被杀者甚众,毫无疑问,此说的谬误程度不亚于参战者只有数人未受伤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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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523 此战似乎肯定是一场骑士之间的战斗,地位最高的领主在最前方交手。北面边区藩侯乌多(Margrave Udo of the North March)挥剑重创表亲施瓦本公爵鲁道夫(Duke Rudolf of Swabia)头部——后者反对亨利四世,自称国王——多亏头盔结实鲁道夫才捡了一条命,而且据说他被打得遍体鳞伤。王师帐下的巴伐利亚藩侯恩斯特(Margrave Ernst of Bavaria)重伤身亡。在萨克森一边,苏普伦堡伯爵格布哈德(Count Gebhard of Supplinburg)身亡,他的儿子是后来的洛泰尔皇帝。我们不清楚在皇帝一边有没有步兵上阵。根据兰贝特的说法,在战斗期间萨克森步兵留在营中。这应该不是萨克森人的本意——除非这些“步兵”只是辎重队,否则为什么要把他们带上战场呢?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骑兵冲了上去,而且胜负决出得太快了。布鲁诺记载道,在战斗打响前一大批萨克森军就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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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525 学界曾认为,惨遭屠戮的步兵是被征召来的农民。《萨克森战争之歌》(carmen de bello Saxonico, M.G.SS.,15.2.1231)详尽描绘了萨克森骑士是如何打动了老百姓,让他们参军;而老百姓又是如何被尚武精神所感染,农夫和牧羊人都将生产工具改造成武器,抛下自家田地上战场。但按照兰贝特的记载,萨克森人在御前军事会议上被描述为一群不好战的人:“一群无能的乌合之众,习惯种地,不会打仗。他们之所以违背自身的习俗和传统参战,并非是受尚武精神的鼓动,而是因为害怕领主。”(“vulgus ineptum, agriculturae pocius quam militiac assuetum, quod non animo militari sed principum terrore coactum, contra mores et instituta sua in aciem processiss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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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527 尽管有这些记载,但萨克森领主要带着民兵打野战一事还是不太可能发生的。《萨克森战争之歌》是一部满篇编故事的诗歌作品。这一点在结尾处尤其明显,其中描绘了取胜后的国王如何蹂躏整个萨克森,夺取城镇和城堡。萨克森人几乎被洗劫一空——“房屋、牲畜或财产”(domus aut pecus aut res)。事实上,国王率领大军从哈尔茨向东进发,最远只到哈尔伯施塔特(Halberstadt),接下来他带着少数随从去了戈斯拉尔(Goslar),但7月1日就掉头返回了。3如果按类似的方式给大规模征兵的记载榨一榨水分,那我们就可以这样来解读:除了骑士,萨克森领主还带了一批用得上的人。但尤其重要的是,为了加强兵力,他们或强征或招募了数目超乎寻常的步兵,为这些并未证明自身能力的人提供装备并将其带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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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6529 兰贝特声称,当地地形不允许国王的全体部队同时发起进攻,因此各单位是一个接一个排列的,其中国王在第五梯队,波希米亚军在末尾。无疑应该否定此说,因为温斯特鲁特河以南的地形并不会妨碍骑兵单位部署为宽阔的正面。这一描述可能是基于对行军序列的记述。赖谢瑙修道院修士贝特霍尔德(Berthold of Reichenau)在报告(M.G.SS.,V)中说萨克森阵亡者有8000人,这当然是不经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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