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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会战有3份详尽的记载:一份是兰贝特·冯·黑斯菲尔德(Lambert von Hersfeld)[24]写的;一份是布鲁诺写的1;还有一份是英雄史诗。2但是,前两份有倾向性且有多处要点相互矛盾,而第三份纯属文学作品。兰贝特和布鲁诺声称,亨利四世军队的行动完全出乎意料,如天降神兵扑向萨克森人,但我们不知道此说在多大程度上是为失败找借口。兰贝特说萨克森人慌乱之中只有几个人来得及穿盔甲,从“营门”中夺路而出,好像他们有罗马人那样的坚固营寨似的,此说无疑可归为夸口修辞。大批萨克森人估计还在温斯特鲁特河北面,在对战况还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得知战败的消息了。尽管如此,战斗大概还是从中午一直拉锯到晚9时,即便是在那时也只是因为亨利一方有生力军加入才分出胜负。布鲁诺对这方面的记述很可能要更准确。他说战况虽然激烈,但胜负是在很短时间内决出的,因为萨克森一方只有3名酋长阵亡,而国王的军队已经损失了8位将领。兰贝特说施瓦本与巴伐利亚贵族被杀者甚众,毫无疑问,此说的谬误程度不亚于参战者只有数人未受伤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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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似乎肯定是一场骑士之间的战斗,地位最高的领主在最前方交手。北面边区藩侯乌多(Margrave Udo of the North March)挥剑重创表亲施瓦本公爵鲁道夫(Duke Rudolf of Swabia)头部——后者反对亨利四世,自称国王——多亏头盔结实鲁道夫才捡了一条命,而且据说他被打得遍体鳞伤。王师帐下的巴伐利亚藩侯恩斯特(Margrave Ernst of Bavaria)重伤身亡。在萨克森一边,苏普伦堡伯爵格布哈德(Count Gebhard of Supplinburg)身亡,他的儿子是后来的洛泰尔皇帝。我们不清楚在皇帝一边有没有步兵上阵。根据兰贝特的说法,在战斗期间萨克森步兵留在营中。这应该不是萨克森人的本意——除非这些“步兵”只是辎重队,否则为什么要把他们带上战场呢?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骑兵冲了上去,而且胜负决出得太快了。布鲁诺记载道,在战斗打响前一大批萨克森军就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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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界曾认为,惨遭屠戮的步兵是被征召来的农民。《萨克森战争之歌》(carmen de bello Saxonico, M.G.SS.,15.2.1231)详尽描绘了萨克森骑士是如何打动了老百姓,让他们参军;而老百姓又是如何被尚武精神所感染,农夫和牧羊人都将生产工具改造成武器,抛下自家田地上战场。但按照兰贝特的记载,萨克森人在御前军事会议上被描述为一群不好战的人:“一群无能的乌合之众,习惯种地,不会打仗。他们之所以违背自身的习俗和传统参战,并非是受尚武精神的鼓动,而是因为害怕领主。”(“vulgus ineptum, agriculturae pocius quam militiac assuetum, quod non animo militari sed principum terrore coactum, contra mores et instituta sua in aciem processiss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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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这些记载,但萨克森领主要带着民兵打野战一事还是不太可能发生的。《萨克森战争之歌》是一部满篇编故事的诗歌作品。这一点在结尾处尤其明显,其中描绘了取胜后的国王如何蹂躏整个萨克森,夺取城镇和城堡。萨克森人几乎被洗劫一空——“房屋、牲畜或财产”(domus aut pecus aut res)。事实上,国王率领大军从哈尔茨向东进发,最远只到哈尔伯施塔特(Halberstadt),接下来他带着少数随从去了戈斯拉尔(Goslar),但7月1日就掉头返回了。3如果按类似的方式给大规模征兵的记载榨一榨水分,那我们就可以这样来解读:除了骑士,萨克森领主还带了一批用得上的人。但尤其重要的是,为了加强兵力,他们或强征或招募了数目超乎寻常的步兵,为这些并未证明自身能力的人提供装备并将其带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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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贝特声称,当地地形不允许国王的全体部队同时发起进攻,因此各单位是一个接一个排列的,其中国王在第五梯队,波希米亚军在末尾。无疑应该否定此说,因为温斯特鲁特河以南的地形并不会妨碍骑兵单位部署为宽阔的正面。这一描述可能是基于对行军序列的记述。赖谢瑙修道院修士贝特霍尔德(Berthold of Reichenau)在报告(M.G.SS.,V)中说萨克森阵亡者有8000人,这当然是不经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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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四世与反王鲁道夫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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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亨利四世在意大利与教宗额我略七世寻求和解到卡诺莎(Canossa)城堡悔罪的机会,反对他的德意志诸侯聚会于法兰克尼亚的福希海姆(Forchheim),并将国王的姐夫(或妹夫)施瓦本公爵鲁道夫选为国王(1077年3月15日)。但是,恢复教藉的亨利刚回到德意志,大批伯爵和主教就加入了他,以至于鲁道夫不得不立即退出南德意志,与萨克森人联合起来。萨克森人对国王怀有旧恨,他们鼓起精神,支持鲁道夫。尽管占决定性多数的巴伐利亚人、施瓦本人和法兰克人支持国王,但这些贵族不愿意立即追随国王参战与篡位者一决胜负,而希望通过和平协议来解决王位争端。无论和平协议的条件如何,鲁道夫肯定要放弃对王位的主张,于是他集结全军和一支萨克森部队向内卡河进发,途中还有策林根家族的巴伐利亚公爵韦尔夫(Welf of Bavaria)和克恩滕公爵贝特霍尔德(Berthold of Kärnten)加入。尽管有援军相助,他的力量还是不足以迫使亨利决战。他不得不撤军,冬天和来年春天他在谈判中度过,打了几次草谷,有几座城堡被围攻了。直到仲夏鲁道夫才第二次尝试一战决胜,而且又是带着萨克森人启程,途中得到南德意志公爵们的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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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尔利希施塔特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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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8年8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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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道夫一路要穿过图林根,韦尔夫和贝特霍尔德两位公爵麾下的施瓦本军则集结于莱茵河与内卡河之间。但这一次,亨利国王也有一支足够庞大的军队。他迎面向萨克森人推进,两军在图林根与法兰克尼亚边界处的梅尔利希施塔特(Melrichstadt)附近相遇。根据布鲁诺的详尽记述(贝特霍尔德的记载是混乱不堪的无稽之谈),这是一场纯粹的骑士间的战斗,双方都有一部分人取胜,另一部分人败逃。这种情况在好几次战斗中都发生过,但骑士之间的战斗有一点特别重要:骑士一旦开始逃跑就不可能拦得住。哪怕是纪律严明的骑兵也很难做到,骑士就更难做到了,不仅有心理上的原因,更因为骑士不可能通过阻击行动来辨清形势,重整旗鼓。除了极特殊的情形,骑士是不能打防御战的。面对进逼的敌军,他们要么迎战,要么撤退。在承认梅尔利希施塔特会战失败并屈膝投降的萨克森人中就有鲁道夫国王。他是公认的勇士。事实上,他并没有战败,因为他的对手亨利也逃离了战场,而且由腓特烈行宫伯爵统率的一支萨克森部队最后占据了战场的主导权。尽管如此,鲁道夫还是一路退回了萨克森。他手下的一些诸侯在途中被农民劫杀,还有的被俘后交给了亨利国王。就连取胜的腓特烈行宫伯爵手下的萨克森部队也只能是拿上战利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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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一份文献《普尔德年鉴》(Pöhlder Annals)记载,鲁道夫国王发现自己在己方取胜前就逃跑一事后郁郁而终,此说或有确切依据。4尽管亨利国王仗打输了,但他似乎达成了将两支敌军分隔开来的战略目标。现在,我们的预期是他会转向施瓦本军,特别是波希米亚公爵率领生力军前来与他会合了。然而,不管是因为手下败逃的骑士一路跑回了老家,还是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亨利刚开始的行动只是去了一趟巴伐利亚。到了10月份,他终于在那里集结了一支新的军队,目标是毁掉敌方在施瓦本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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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事件充分体现了骑士战斗的特点。我们不能像吉泽布雷希特(Giesebrecht)那样一带而过,他说亨利之所以撤军,是因为亨利不这样的话就会被夹在两支敌军之间。萨克森人毕竟已经撤走了,而且就算他们很快去而复返,国王在这段时间内也能击败两位南德意志的公爵。弗洛托(Floto)的《亨利四世传》(Leben Heinrichs IV)同样与真相离得很远。他说国王不能追击萨克森军的原因在于,先前在内卡河畔击败民兵的南德军会追赶他。这正中国王的下怀——追击萨克森人时,国王随时可以转身迎战。亨利的做法绝不能用战略原因来解释。除非有我们一无所知的其他原因发挥了作用,否则正确的解释只能在骑士军队的性质中寻找:哪怕只是打了半场败仗,亨利的部队却已经打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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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希海姆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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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0年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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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尔利希施塔特的战斗对双方都没有立即带来结果,但最终占据上风的是亨利四世国王。因为鲁道夫的力量显然不足以采取战略攻势,而且这场争斗也不能通过谈判解决。这两点说服了国王的拥护者们,他们现在愿意向国王提供他足以采取攻势的支持。他甚至发动了一场冬季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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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批地位最高的萨克森诸侯已经失去了对反王的信心,于是背弃了他的事业。因此,亨利得出的结论大概是:如果他现在突然现身,鲁道夫是没有能力与他野战的。5但鲁道夫与奥托·冯·诺德海姆(Otto von Nordheim)却出兵相迎,地点在图林根境内的米尔豪森(Mühlhausen)以南。萨克森人将阵地设在溪流后面的高地上,等敌军渡河上山时发起攻击。但亨利认识到在地形上所处的劣势,于是绕过了萨克森人的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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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要展开的会战结果,派系不同的作者说法彼此矛盾。布鲁诺和贝特霍尔德说萨克森一方取胜,亨利败逃。但根据埃克哈德[Ekkehard,续弗鲁托尔夫(Frutolf)之书]和《奥格斯堡年鉴》(Augsburger Annals)的说法,萨克森人败逃,亨利一方的波希米亚公爵拉迪斯劳斯(Duke Ladislaus of Bohemia)甚至俘获了鲁道夫的金色御矛,而且亨利下令,波希米亚公爵在公共场合都要让人把这支矛举在他身前。但埃克哈德接着写道,一支萨克森部队在战斗中攻击了御帐,杀死护卫并抢走了大量战利品。国王接着撤回东法兰克尼亚并将军队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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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看起来,上面对国王撤军的解释很像是讳败的遮掩,而亨利当然也没有取得真正的大胜。但一种并非完全不可能的情形是:此战的经过与梅尔利希施塔特相似,亨利退兵的原因并非是在弗拉希海姆(Flarchheim)吃了败仗,而更多是因为他的希望——萨克森人不会继续支持鲁道夫——落空了。另外,布鲁诺只字未提御帐被攻破,贝特霍尔德则说双方战士只是因为天黑了才脱离战斗。由此而见,亨利显然并未真正被打败。尽管如此,贝特霍尔德当然还是声称胜利者是萨克森军,因为他说鲁道夫坚守战场直到午夜,然后因为冷得受不了才就近找村子住下,天刚亮就返回战场。因此,无论怎样似乎都没有发生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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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特霍尔德说,鲁道夫一方只有38人被杀,“而且其中只有两人据说死在杂兵而非用剑的骑士手中”。(“et hi omnes praeter duos de minoribus non de militaribus ensiferis cecidisse referunt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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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斯特河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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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0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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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弗拉希海姆会战结束后,额我略教宗才第二次与亨利决裂,而且是彻底决裂。在1080年的复活节主教会议上,他再次开除了亨利的教籍。随着这一行动,军事斗争也达到了高潮。和平解决争端的想法之前一直对双方的部分力量有所约束,如今这种幻想完全破灭了,两边都只能集结所有可用的力量,尽快打一场终极决战。有了前几年的经验,鲁道夫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采取攻势。作为较强的一方,主动权落到亨利手中。他在整个夏天都忙于宗教事务,先在美因茨召开了一次主教会议,又在布里克森(Brixen)会同意大利主教召开了一次主教会议。他在布里克森迈出最后一步,拥立了一位与额我略对立的教宗。接着,他将注意力转向鲁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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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可能亲历其事的布鲁诺的详尽记载,我们对战役和会战的情况都比较了解。但是,布鲁诺热切支持教会一方,我们自然不能指望他会全面地讲述各方行动的原因,对萨克森军将领如此,对亨利国王一方就更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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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的任务是会合两支部队:一支来自德意志西部和南部;一支来自波希米亚和转投国王一方的迈森(Meissen)[25]藩侯。亨利选择了一条危险的路线:从黑森出发,穿过图林根,沿着萨克森的南部边界行动,以便在萨勒河或埃尔斯特河(Elster)与其他部队会合。他佯装要进攻戈斯拉尔,成功将集结起来的萨克森军引诱到那个方向,同时率军经埃尔福特(Erfurt)东进。但萨克森人很快认识到错误,于是转身追击敌人,在埃尔斯特河畔追上了亨利。从南边来的巴伐利亚军可能已经在那里与亨利国王会师了。6波希米亚和迈森的部队还在河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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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诺提出了一个问题:亨利会不会是有意背水一战,这样士兵就没有机会逃跑了。《佩高编年史》(Pegau Chronicle)中一则当地后来的传说显示,战斗发生在埃尔斯特河畔(“juxta Elstram”)一个名叫米尔辛(Milsin)的地方附近。由此来看,会战地点无疑是紧挨着河的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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