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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诺又说亨利希望马上开战,不要片刻耽搁,此说显然搞错了实际形势。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一开始为什么要走这么远呢?另外,同一位作者告诉我们,在埃尔斯特河畔扎营不是国王的意愿(“nolens”)。假如亨利能做到的话,他肯定会拖延开战时间,直到波希米亚和迈森的军队与他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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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文献中完全没有说明国王为什么没能渡过埃尔斯特河。毕竟,这条河并不能构成很大的障碍。因为他之前在瑙姆堡(Nau-mburg)以南渡过萨勒河,而且没有拿下这座城市7,所以他与波希米亚人会师的合理路线就是走蔡茨(Zeitz)方向。我们之后会看到,这一点与后续事件也是符合的。蔡茨或许与瑙姆堡一样对国王关闭大门,将直通的道路堵死,而萨克森人又赶在他修好桥之前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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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或许还可以问:如果亨利既不能渡过埃尔斯特河,又没有集合兵力,那么他为什么不沿河南撤军呢?但是,既然萨克森人已经追上他了,南撤行动就不可能有序进行了,这样的撤退很容易演变成逃窜。对于一支几乎完全依赖近战武器、以骑兵为主的部队来说,殿后为大部队有序撤退争取时间的行动实在是太难了。此外,在可以肯定是交战地带的南边,埃尔斯特河急转向西,这会对从那个方向撤下来的部队造成很大的困难。最后,波希米亚和迈森援军可能已经到了河对岸不远处,从黑森出发横穿图林根的行动成败全系于这支援军。《佩高编年史》——当然,它的成书年份要晚得多,但无疑仍然包含了当地的传说——甚至记载波希米亚人参与了战斗。鉴于布鲁诺从正面给出了相反的说法,此说不可采纳。但是,《佩高编年史》接下来讲述波希米亚公爵先前秘密穿过波希米亚,现在出手搭救亨利国王一事属实的可能性很高,不会是纯粹的虚构。波希米亚人参战的说法很可能就出自公爵搭救逃跑国王的记载,只是在编年史写作的年代,人们对事件具体经过已经记不准确了。但是,我们或许可以得出结论:如果波希米亚公爵能将国王从战斗中救出来,那么他的先锋部队可能在战斗期间就在河对岸了。既然有可能直接与友军会师,国王就试图通过机动来争取必要的时间,而不是继续向南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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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埃尔斯特河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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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将阵地设在一个有沼泽的山谷后面,这样萨克森人就不能直接攻打他。按照布鲁诺的说法,沼泽名叫“格罗纳”(Grona)。我们不妨假设这个名字保留在位于蔡茨对面,亦称“格罗纳”的格拉纳(Grana)村中。这里有一处自西向东延伸到埃尔斯特河的山谷,过去据说是一片沼泽。从萨勒河开始,亨利军走的道路就贴着山谷的南壁,越过埃尔斯特河附近的沼泽后急转向北,然后通往蔡茨的桥。我们可以假定,当初桥的位置和今天一样。因此,当萨克森人出现在他身后时,亨利已经越过了沼泽,正在沼泽北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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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克森人不能在敌军眼皮底下越过沼泽。布鲁诺说双方的骑士骑兵隔着沼泽互相嘲讽对骂,挑动对方过来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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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沼泽的保护下,国王暂时不会受到攻击。尽管蔡茨堵住了直接渡河的通道,但另一边波希米亚公爵和迈森藩侯也在逼近这座城市。即使这一威胁没有使国王将通道打开,他在城外迅速建起渡口也不是难事,这样在两岸就可以会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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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萨克森人有可能沿着先前的进军道路后退一点,然后从西边绕过沼泽。亨利无疑是认识到了这一点,但他要么估计绕路要多花一天时间,这足够他建好渡口到埃尔斯特河对岸了;要么觉得可以趁着敌军绕路的机会回到沼泽南边,这样沼泽就又把两军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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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鲁道夫国王与奥托·冯·诺德海姆既认清了利害所在,也能够应对局面。据布鲁诺记载,因为有太多萨克森步兵在图林根行军中因精疲力竭而掉队,国王就命令所有马匹稍弱的骑士下马步战。要如何运用这些下马骑士呢?骑士下马不是因为战马不行了,而是为了填补损失的步兵。我们都知道,骑兵在野战中的价值远远高于步兵。专门让骑兵下马肯定有特殊目的,而且是很重要的目的,因为指挥这支部队的人是萨克森军中仅次于鲁道夫国王的统帅奥托·冯·诺德海姆。我们可以假定,这伙人的任务是在骑兵迂回作战期间占领并堵住格罗纳沼泽上的渡口。在战斗过程中,步兵也可以从那里参战。毫无疑问,萨克森军的兵力要远远大于亨利国王的军队,因此可以分兵行动,迫使亨利在除了河水没有其他退路的情况下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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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马骑士不仅能守卫沼泽,也能越过一些骑兵无法通过的地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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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接下来的发展印证了上述假说。双方骑兵沿东西方向正面相对,打得有来有往。据记载,当奥托·冯·诺德海姆带着步兵从南边出现时,一部分萨克森军已经在逃跑了。布鲁诺说奥托击败了敌军一部,杀入敌营后阻止手下劫掠,接着率部对仍然在交战的敌军发起攻击,逢战必胜。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下马骑士对抗马上骑士取得这样的战绩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但我们设想一下,当奥托率部渡过沼泽时,骑兵的战斗还没有分出胜负,那么一切就清楚了。他首先赶跑了渡口的守军,接着去攻击亨利国王的营地,但成功地约束了手下,又带领他们加入了骑兵战。由于这支援军的抵达,骑兵战的结果决定性地倒向萨克森一方。至于细节方面讲得是否准确,我们可以略过这个问题。布鲁诺的著作显然对这些问题语焉不详。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解释为何命令骑士下马,下马骑士又为何能成为骑兵战的决定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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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亨利被彻底打败,还有一部分士兵死在埃尔斯特河里,但胜负依然未分,因为取得胜利的反王鲁道夫本人被杀。他的右手被砍掉了,腹部也受重伤并因此而死。他的墓碑直到今天还能在梅泽堡座堂里看到。我们可以想象:他是一位骄傲的骑士,之前在梅尔利希施塔特,他“没等到己方取胜就先逃跑了”,在弗拉希海姆又丢掉了御矛。这一次,《尼伯龙根之歌》写道,他“发狂般地战斗”(alsam er wuote),重现温斯特鲁特河一战后的荣耀。如今,骑士的雄心葬送了国王的性命。追随者们为纪念他写下了一段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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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部下取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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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下了,这是神圣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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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教会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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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死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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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埃克哈德在编年史中写道,当别人把鲁道夫被砍下的右手拿给他时,他长叹一声,对围在身边的主教们说:“这是我向我的领主亨利宣誓效忠时所用的手,你们这些让我登上王位的人啊,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把我引上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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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四世战败的最后一个原因是图林根行军。如果他向南穿过法兰克尼亚,在萨勒河上游与巴伐利亚、波希米亚和迈森的部队会师,然后坚决地挺进,那我们真不知道哪一边会更强。但国王带着半数军队走图林根路线,与萨克森人离得很近,以至于对方可以发起进攻并迫使他在集结全部力量前交战。归根到底,这可能只是几个小时的问题,看的是部队能不能撑到渡过埃尔斯特河这条不大不小的河,看的是运气。我们不知道是什么让亨利国王选择了危险的行军路线。从他引诱萨克森人去错误方向的行动来看,我们只知道他充分意识到了自己承担的风险。他之所以将全军集结点设在尽可能远的地方,大概是因为后勤问题。如果亨利成功将莱茵兰、南德意志、波希米亚和迈森的部队集结于一处,那么这支军队无疑会异常庞大,很难统一行动。此外,要是率领部队从西边穿越图林根,他就不用在自己的地盘取用补给,而可以掳掠敌境。还有一种可能性是他低估了萨克森人的兵力和进攻能力,过于依赖欺敌行动的效果。当然,这几点都是假设,却是从那时的战争性质、客观环境和各方心理中自然会产生的假设。所有时代的战争都有一个困难,那就是:兵力多了,行动和补给会不便,而分兵或减兵又会被打败——在封建军队和以物易物经济所处的时代,这个困难甚至比其他时代还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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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亨利四世没能克服这一困难的事实,我们能更好地理解为什么中世纪很少有人试图集结大军,逼迫对手在战场中决一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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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艺术史 4 诺曼人征服盎格鲁-撒克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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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格鲁-撒克逊人源于日耳曼部落,后来定居在不列颠列岛,前文中已经结合大背景对其历史做了介绍。没有任何地方能让我们更清晰地认识到日耳曼人的初始状况——就像塔西佗描述的那样——和逐渐变化的过程。在肯特国王埃特尔伯特(King Ethelbert of Kent)的法令(约公元600年)中,盎格鲁-撒克逊平民(churl)还是好战的自由民农夫,损害地方治安的行为应处罚金,金额为头人(eorl)做同样事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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