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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09 于是,勃艮第人自己毁掉了全军的精华和希望。但神是如此不可思议,令伯爵在正对城堡的右翼取胜了,没有遇到抵抗。那一天,我一直在他身旁,感到的恐惧比之后的任何时候都要少,因为我太年轻了,还不知恐惧为何物。但令我惊讶的是,没有人敢抵挡伯爵的锋芒,他在我眼里是最强大的人。缺乏经验的人就是这样,见解中混杂着糟糕的理由和贫乏的认知。因此,我们最好接受这种人的见解,他知道世人从不后悔说得太少,却常常后悔说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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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11 左翼是冯·拉芬施泰因领主(seigneur von Ravenstein)、圣波勒的雅克和其他一些人。他们的骑士不足,似乎抵挡不住,但距离敌人已经太近,来不及换阵形了。他们确实也很快被打败,赶回车营内;大部分人逃进了2英里多(约3.2千米多)以外的森林。有几队勃艮第步兵在车辆附近重新集合。追兵中有多菲内、萨伏伊的骑士和许多武士。他们觉得仗已经打赢了,因为包括许多大领主在内的左翼勃艮第军大溃,纷纷逃往以为还在自己手里的圣马克桑斯桥(bridge of Sainte Maxence)。林中还有不少人。和其他人一起,圣波勒伯爵也带着大批护卫撤退了(车营离林子很近)。他后来明确表示,他到那时还不觉得大势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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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13 再看沙罗勒伯爵一边。他只带着少量随从一路追到蒙莱里以外2英里(约3.2千米)左右的地方。因为大队敌军都不知道自卫,他就觉得自己已经赢了。一位来自卢森堡、名叫安东·勒布雷顿(Anton le Breton)的年长贵族想把他拉回去,告诉他法国人已经重新集结了,继续追的话肯定会吃败仗。尽管他反复说了两三遍,可伯爵还是没有停下。这时,我前面提到过的孔泰领主也匆匆赶来,跟他说了同样的话,语气相当强硬。于是他听从了建议,转身回返。我相信如果他再前进两箭之距,他就会和许多其他人一样被俘了。穿过村庄时,他遇见了一支败逃的步兵。尽管他身边不过百骑,还是上前追击。但一名步兵转身用矛刺中了他的腹部,我当天晚上亲眼看到了伤口。其他人大多穿过园圃逃走了,但那人被杀了。当伯爵从城堡近前经过时,他看见国王卫队的弓手站在大门前。他惊讶极了,因为他还以为王军已经放弃了抵抗。他转向一旁,想要沙场决胜,结果在那里遭到十五六名骑士的攻击。(他已经与不少部下失散了。)敌人杀掉了他的同伴——手持一面伯爵纹章旗的腓力·德奥格尼斯(Philip d’Orgnis)。伯爵也深陷险境,多次被击中,有一次被短剑划到脖颈,因为绑得不牢的护腭早晨就掉了,结果留下一道终生不消的伤疤。我亲眼见到护腭滑落。一人将手放在他身上,高喊道:“投降吧,仁慈的大人!我认识你;不要把自己害死啊!”但他还是继续抵抗。就在这时,个子高、块头大、力气也大的巴黎医师之子约翰·卡代(Johann Cadet)骑着一匹雄壮的马赶了上来,把敌人驱散了。王军又撤回早晨列阵的战壕里,因为他们看到我们这边有人来了。血流如注的伯爵来到田地中部相迎。勃艮第私生子的军旗被砍得只剩下一英尺(约0.3米)长,伯爵弓手的军旗下总共不到40人;我们身边不过30人。就这样,我们在巨大的压力下会师了。后来出了名的伯爵侍从西蒙·德坎热(Simon de Quingy)送来一匹新马,伯爵毫不犹豫地骑了上去。伯爵在地里四处召集部众,但哪怕有100名敌人冲过来,我们这些还留在那里的人就只会想到逃跑。10人、20人加入了我们,有的步行,有的骑马;步兵们在艰苦的行军交战过程中受了伤,而且筋疲力尽。伯爵很快就回去了,但身边连100人都没有;不过,更多人渐渐聚了过来。半个小时前还高高的庄稼现在都秃了,田里尘土飞扬。四处都是倒地的人马,但烟尘太大,辨认不出死者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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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15 没过多久,我们就看见圣波勒伯爵从林中出来了;他大约有40名骑士,军旗也在身边。他直奔我们而来,更多人朝他聚拢过来,但看起来还有很远的样子。我们三四次派出信使催促,但他并没有调整速度,一直慢悠悠地走来。他让人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骑枪,整齐地走过来,此举令我们大为振奋。他来的一路上召集了很多人马,与我们会合后共有约800名骑士。他手下步卒很少——如果有的话——使伯爵没能大获全胜,因为两军战线之间有一大片树篱和一条壕沟将其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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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17 在国王一边,曼恩伯爵和其他一批人,约有800名骑士逃跑了。很多人说曼恩伯爵与勃艮第人结盟,但我不相信是这样。两边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临阵脱逃,但两位统帅一直在战场上。在国王一边,有一位显贵马不停蹄地跑到了吕西尼昂(Lusignan);在伯爵一边,有一位大领主逃到了孔泰河畔凯努瓦(Quesnoy-le-Conte)。两人都无意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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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19 两军对面列阵,火炮开了几发,两边都有人被打死。谁都不想再打了。我军人数更多,但国王亲临前线,发言激励骑士的行动非常有效。我确实认为,从我在现场的了解判断,要不是有他在,他们肯定早就跑光了。我们这边有几个人想再次开战,尤其是奥尔布丹领主,他说自己看到有一列敌军在逃跑,只要我们能拉出100名弓手越过树篱射击,全军就会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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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21 尽管有这样的提议建言,但直到夜幕降临,双方连一场小规模战斗都没打。国王退回了科尔贝(Corbeil),我们却以为他露宿了一晚。国王先前所在的地方有一罐火药被意外引燃,接着烧了几辆大车,沿着树篱一路蔓延,我们还以为那是敌军的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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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23 圣波勒伯爵以实际统军者的身份出面,下令将车营推进到我们之前所在的位置,把部队围起来;奥尔布丹领主的态度甚至要更坚决。我们照做了。当我们再次摆好阵势时,许多先前追击我们的王军将士冲了上来,自以为胜券在握,结果被迫从两边撤退。有一些人成功逃脱,但大部分都被杀了。国王一边战死的显贵有王室总管圣贝林的戈德弗雷(Lord Godfrey of Saint Bellin)和队长弗洛凯(Flocquet)。勃艮第一方有拉兰的腓力阵亡,步卒和非显贵死得比王军更多。但王军的骑兵死得更多。王军从逃跑的人里抓到了更多俘虏。两边合计战死者至少有2000人。仗打得很漂亮,两边都有勇敢的,也有怯懦的。但在我看来,两军能在战场上重新集合,对垒三四个小时,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两军统帅肯定嘉奖了战场上的忠勇之士,但在这一点上,他们表现出的是凡人的样子,毫无天使的姿态。一个人因为临阵脱逃而丢掉了官位勋荣,然后交给另一个比他多逃了45英里(约72千米)的人。我们这边有一个人被剥夺了官位,主人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但过了一个月,他比过去还要受尊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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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25 在车辆的环绕下,我们尽力搭起了营帐。我们有很多人受伤,大部分人灰心丧气,害怕巴黎市民和巴黎城内有200名骑士的若阿钦元帅会发起进攻,让我们陷入两面夹击中。那天晚上特别黑,于是50个枪队被派出去确定御营的位置;但出于偶然原因,只有20个枪队出动了。我军营地与我们以为的御营位置之间大概有三箭之距。同时,沙罗勒伯爵和其他人一样进了一点饮食,脖子也包扎了。我们搬走四五具尸体才给他腾出地方吃饭。那里有两小捆稻草,他就坐在上面。众人正要搬走一名倒在地上的可怜人,他开口要喝的东西。大家给他倒了一点伯爵刚喝过的药水,他就好了。他原来是伯爵卫队中的一位名射手,叫萨沃罗特(Savorot)。他接受了包扎和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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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27 现在,他们要讨论接下来的行动。圣波勒伯爵首先发言;他认为我们身处险境,建议天一亮就朝勃艮第方向走,烧掉部分车辆,保住火炮就行。除手下有10个枪队以上者,任何人不得带车上路。他说,部队没有粮草是不可能留在巴黎和国王之间的。接着,奥尔布丹领主说大家应该先听听探子回报。另有三四人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最后,孔泰领主说一旦流言在军中传开,人人都会逃跑,走不到90英里(约145千米),俘虏就会被抓。他给出了几条好的理由,说在他看来,大家在夜里应该尽量休息好,等到破晓时分向国王发起进攻,奋战到底。他认为这样做比逃跑更稳妥。伯爵听取了康泰领主的意见,决定全军修整两小时,但号声响起时要做好战斗准备。然后,他派出几名领主去激励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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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29 临近午夜,探子们回来了(可以想见,他们没有走太远),报告说国王就在刚才看见起火的地方附近。其余探子即刻被派了出去。一个小时后,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可大多数人宁愿逃跑。快到早晨时,营中派出的人遇到一位我们这边的车夫。他前一天早晨曾被俘虏,当时正从村里往外送酒,对探子说敌人全都离开了。他们把消息送回军中,同时前去核实真假。他们发现情况正如车夫所说,于是回营报告,引得全军大悦,许多一个小时前还消沉不已的人现在说应该追击敌军。我的马又老又累,还喝了一桶酒。它是偶然把头伸到了酒里,我就让它接着喝了。我从没见过它像今天这样振奋和精力充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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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31 天亮时,大家纷纷上马,各队列好阵势。同时,许多躲在林子里的人也归队了。沙罗勒伯爵叫来一名方济各会修士,命令他说自己从布列塔尼军中过来,他们白天就会抵达。此举大大鼓舞了士气,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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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33 沙罗勒伯爵一整天都在战场上,心情很好,因为他认为当日局势是自己的功劳。这种看法之后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因为从那时起,他便师心自用,再也不听别人的建议。那天之前,他不曾统军,也不喜欢一切与统军相关的事物;但那天之后,他改变了心意,直到死去,因此丢掉了性命,家族覆灭了,即便家族没有全毁,至少是损失惨重。他之前的三位公爵伟大而聪慧,大大提升了家族的地位;除了法国国王以外,罕有国王像他一样实力雄厚,更无一位国王拥有更宏大、更美丽的城市。自视过高的人,尤其是君主不懂得恩典和幸福来自于神。关于他,我还有两件事要说:其一,我相信不曾有人能开创比他更大的成就,不管是哪方面的成就;其二,我不知道有谁比他更胆大。我连续7年随他出征,至少整个夏天都在一起,有时冬天也在,但我从没听他说过自己累了,从没见过他表现出害怕。他的设想是宏大的,他的决定是重大的,但没有人能做得到,除非有神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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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39 战争艺术史 第五篇 瑞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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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48 战争艺术史 1 瑞士地方共同体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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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50 当法兰克王国的伯爵领从行政区变成封地进而变成世袭产业时,它们也就逐渐瓦解了。国王先是赐予个别家族,但尤其是主教和修道院,不受伯爵管辖的豁免权,最后直接将伯爵的权力交给了他们。随着公器化为私产,许多城市也争取到了政治独立。此外,一批幅员广大的村社和村庄也摆脱了封建领主的统治,成为帝国的直辖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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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52 这些城乡的独立一部分是因为有利的特殊情况,比如公爵绝嗣,于是它们就被解放了。一部分是因为它们获得了王室领地的特殊地位,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百户自择首领,百户长(hunno或tunginus)的古老权利尚存。尽管这一官职在别处已经沦落为伯爵任命的下属,但它在一些地方还保存着某种群众对首领的批准权,从这个内核就可能生发出新的独立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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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54 皇帝直辖村社存在于从迪特马申(Ditmarsh)到弗里斯兰的北海海滨、威斯特伐利亚(Westphalia)、摩泽尔河两岸、韦特劳(Wetterau)、阿尔萨斯、施瓦本(平原和阿尔卑斯山谷都有分布)。有的村社发展为完全独立、长久存在的共和国,如迪特马申。有的被暴力推翻,如威悉河下游的施泰丁根(Stedingen),它于1234年在阿尔滕内施(Altenesch)被不来梅大主教及其佣兵击败。有的保持了一定程度的自治,直到1803年。[154]但在世界史上留下长远影响的当属阿尔卑斯山区的自由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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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56 8、9世纪,武士阶层与农夫阶层的区别在法兰克帝国的德意志部分同样逐渐形成,阿尔卑斯山区也不例外。阿勒曼尼公爵领(Duchy of Alamannia)或施瓦本各世袭伯爵领境内的山谷中也产生了拥有城堡和武士的伯爵家族、骑士家族和自由程度千差万别的农夫。在原先面积广大的边区(march)中,随着农业的传播,地势较低的部分被分割为一个个新建的小村庄,但山谷中却保留了大片公有边区——尽管人口有所增长,还有新兴的城镇。因为就算在中世纪,山谷中的农业规模也比现在大,但当地的主要经济活动一直是在大片公有土地(allmende)上放牧。与公有边区一同保存下来的是边区全民大会;在大会与传统政治体百户重合的地方,这种组织尤其强健。施维茨(Schwyz)就是如此,区内公地长10时[155](48千米),宽5时(24千米),至今尚在。施维茨镇东南方是“自由会场(Weidhub),常用于开庭”,也是地方百户成员大会的会场。1217年,康拉德百户长(Konrad Hunn)代表共同体与爱恩西德伦修道院(monastery of Einsiedeln)签订了一份和平条约,不管他当时担任百户长的官职1,或者祖上当过百户长,便以百户长为姓氏。从13世纪起,“从官”(ammann)成了百户长的通称。有人认为,施维茨边区——在古日耳曼人的意义上,也可以叫作“百户”或“宗域”——14世纪的人口密度已经不亚于今日。因此,边区共有约1.8万人2,意味着成年男子有4000多人。其中3000人可随时由从官征召,几个小时内就能有序集结,保卫家园。施维茨也有一些农场属于外人,有的属于伦茨堡伯爵(count of Lenzburg),有的属于爱恩西德伦修道院,但绝大部分居民都是自耕农,公有边区也将疏离者与社会整体结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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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78758 公有边区的凝聚力很强,就连乌里(Uri)这样居住着属民——有的属于苏黎世女修院,有的属于阿丁豪森男爵(baron of Attinghausen)等贵族——的地方也以边区形式保留了紧密的共同体。从现实角度看,远方修道院的所有权效力微弱,属民和自由民没多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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