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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都没有类似瑞士三方阵布局的迹象。如果不是三阵齐出,那种战术的基础就是一个或两个方阵同时发起冲击。但西军完全是防御态势,法军列阵后也没有直接出击。一种全新的状况发生了。进攻方会推进到与敌军有一定距离的位置,但接下来首先是开炮,掩护其他部队执行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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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军炮兵顺利开火还击,因为尽管数量处于劣势,但他们毕竟占据地利。但法军一边是特别重视发展新式炮兵的费拉拉公爵、埃斯特家族的阿尔方斯(Duke Alfons of Este)。他的军火库里装满了大炮。多亏了他派出的部队,法军的火炮数量特别多,炮兵也是训练有素。公爵意识到己方阵地处于劣势,于是将一批大炮从步兵后面拉到了可以向西军侧翼开火的位置,估计是一座小山上。6纳瓦罗命令步兵卧倒躲避,但左翼的西班牙骑士被正面和侧面的交叉火力打得损失惨重。现代骑兵在类似情况下肯定会转移阵地,尽可能占据高地,以回避敌军的致命火力。而西班牙长官对骑士的控制力不够,无法采取正确的行动。恰恰相反,当敌人的炮弹飞过来的时候,他们请求长官科隆纳批准出击。他们损失的人数应该不多,因为当时最训练有素的炮手能达到的射速和精度也很低。不过,只要几枚重炮炮弹从人群中穿过或击中目标,将战马和骑手打成碎片,局势好像就不可忍受了。科隆纳向纳瓦罗和佩斯卡拉发信,要求全线同时发起进攻。纳瓦罗自然拒绝了这个不合理的请求,因为那样就要全盘放弃西军精心选择的防御阵地的优势。这是显而易见的,就连科隆纳也不会看不到。但打防御战也不那么容易,部队要受统帅控制才行。但科隆纳并非骑士们的主人。为了躲避炮弹,他们向对面的法国骑士冲了上去。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桥对面的法军预备队——400个枪队——攻入西班牙骑士侧翼,让他们蒙受了更惨重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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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翼的轻骑兵也采取了非常类似的行动。佩斯卡拉手下的意大利和西班牙骑兵顶着炮火前进,结果被优势敌军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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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瓦罗命令中军步兵待命。如果统帅完全理性的话,法国步兵也应该按兵不动,等到两翼骑兵取胜后再一齐出击。不过,法国步兵没料到西班牙的炮弹这么早就发射了,于是再也坐不住了,开始往前冲。纳瓦罗命令部下起身,后排士兵上前填补阵线,趁着之前被钩铳齐发打得士气动摇的敌军跨越战壕时一齐攻上。皮卡第人和加斯科涅人没等西军到眼前就跑了,但国土佣仆不动如山,尽管西军士兵有更精良的短兵器,而且只要顺着长矛的间隙进去,就能对法军造成重大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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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两翼取得胜利的法军骑兵扑向意大利、西班牙步兵的侧面,一举定胜负。逃跑的皮卡第和加斯科涅部队也回身反攻。纳瓦罗的部队在各个方向受到兵力大得多的敌军攻击,终于支撑不住了。但他们尽管损失惨重,阵形一直没有散,尚有3000之众,保持密集队形沿着龙科河堤走,最后逃出生天。步兵统领纳瓦罗与两位骑兵统领,法夫里希奥·科隆纳和佩斯卡拉都成了阶下囚。不过,法军统帅加斯东·德富瓦带着一批骑士想要打破撤退中的西班牙矛兵方阵,结果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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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文纳会战的不同凡响之处在于进攻方炮兵发挥的作用。加斯东故意让炮兵率先独自开火,这不仅是为了疲敝敌军,为接下来的骑士和步兵进攻做准备,也是为了通过火力诱敌出击,离开易守难攻的阵地。加斯东是有意为之,而非无心插柳的事实,这一点不仅有圭恰迪尼笔下加斯东对部下的讲话为证,更得到了佛罗伦萨大使潘多尔菲尼(Pandolfini)证明,他当时在战场上的法军一侧。马基雅维利也在《用兵之道》(1:206)中也说:“西班牙人被敌军火炮逼出了坚固的阵地,被迫出战。”法军炮兵只用在了左翼的西班牙骑士上。于是,我们会有一个疑问:西班牙人为什么不把骑兵撤下来,换上一支步兵来保护骑兵前面的火炮;步兵卧倒可以一定程度上免遭炮火杀伤,步兵主力就是这样做的。答案是骑士不能轻易从他们所在的位置撤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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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骑士违背计划,擅自上前,结果先是自己败了,接着步兵也败了。事实上,步兵本来都快打赢了,但还是因为法军骑士的侧面出击而落败。假如西班牙骑士在阵地上等着法军来攻,他们估计是能顶住的,因为据潘多尔菲尼记载,最前面的战壕与法军来攻必经的龙科河只有20英寻(约37米)的距离,而纳瓦罗手里有500名可随需调遣的矛兵,一旦骑士遭到进攻,陷入肉搏战,预备队可以立即上前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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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法国人在拉文纳打了一场大胜仗,但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在这场胜利中,德意志国土佣仆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现在,皇帝命令他们退出法国阵营,他们同意了,只有800人左右没有服从皇帝的权威。然而,之前在冬季撤回本土,让法国人腾出手来对付西班牙的瑞士人回来了。瑞士现在成了教宗和威尼斯共和国的盟友,又得到了马克西米利安皇帝的认可,于是派遣1.8万人从蒂罗尔出去与威尼斯军会合,联军的威势吓得法国人不敢再战就离开了意大利。从拉文纳会战到法军通过塞尼山口(Mount Cenis)回国只过去了两个月,米兰地区只有几座城堡还有法军驻守。有人可能会认为,法军统帅加斯东·德富瓦的丧命让法国丢掉了全部胜利果实。但是,把这句话倒过来无疑才更加正确:正是因为年轻法国王侄像骑士一样战死了,人们才没有将他的名字与紧随而来的战略失败联系在一起。我不知道他能采取哪些与继任者拉帕里斯(La Palice)根本上不同的、更合适的做法。面对绝对的兵力优势,哪怕是战略天才也要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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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瓦拉会战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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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3年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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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拉文纳打了胜仗,但法国人还是很快被政治同盟逼出了意大利。形势很快又发生变化,为法国人打开了大门。威尼斯转投法国一方,瑞士联邦的政治态度也暧昧起来。一支法军再次带着大批德意志国土佣仆现身意大利,夺取米兰,将米兰公爵马克西米利安·斯福尔扎(Duke Maximilian Sforza)及其瑞士盟军困在了诺瓦拉(Novara)城中。正当城内局势在法军精良火炮的威力下危如累卵之际,北面来了一支瑞士援军。法国人决定赶在援军前面与东边的威尼斯盟友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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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长途跋涉而来的瑞士军队只有半数抵达诺瓦拉,撤围、运走大炮和大批物资都极其费时费事,于是法军当天只走到了诺瓦拉4千米外,在小镇特雷卡泰(Trecate)对面一处沟壑纵横的泥泞地带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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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军的不慎之举没有逃过瑞士将领的法眼。瑞士人的战术最适合突袭。自莫尔加滕会战以来,他们就懂得了出其不意的战略价值。部队傍晚刚刚进入诺瓦拉,当晚将领召开军事会议,决定立即出击,甚至不等另一半部队赶来。临近午夜时分,法国人才听见城里的瑞士人有动静,以为是他们在宴饮庆祝解围。据说,与特雷穆耶(Trémouille)同掌法军的特尔武里齐奥有言:“那群酒鬼都睡下了,咱们可以安心上床了。”法军当时拖着一座拉马克伯爵(Count de la Marck)发明的由木板和木棒拼成的木堡。这个累赘肯定让行军变得非常困难。再说了,木堡不会太实用,因为它太小了,不能把全军都围在里面。不过,法国人当晚觉得特别安稳,甚至没有把木堡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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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营中四处有人高喊瑞士人杀过来了。强悍的山民在强行军和宴饮后只休息了几个小时就再次集结,当时连天还没亮,接着像“暴躁的马蜂”一样走出大门,越过倒塌的墙壁来到野外,“要找出敌人的位置,跟他们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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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次看到了三阵布局,但根据实际情况做了精心调整。北路步兵不多,任务是包抄右翼,马克西米利安公爵和手下的意大利骑士也在这一路。中路负责攻打布置了火炮的法军营地正面,兵力也不强。它的任务不是直接进攻,一开始要在几门火炮的支持下发动佯攻,吸引敌方的注意力。大部队则要在小树林的掩护下从南侧包抄敌营,以回避危险的炮火,然后全力扑向法军的真正主力——德意志国土佣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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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步兵大约都是1万人。但法军还有强力火炮以及至少1100名重骑兵和500名轻骑兵。这支瑞士军队未尝败绩——自信会带来强大的力量——其素质或许要比国土佣仆和法国步兵高一些。但后者,尤其是国土佣仆同样有实战经验、信心和本领,而且在阵地战中,瑞士人的剽悍大概比不上法军的骑兵和炮兵优势。但袭击的突然性把一切都拉平了。当然,这一次没有穆尔滕会战那样出乎意料,也没有发生恐慌。列好阵的国土佣仆是主力,骑士披挂上马,其他单位也摆出了阵势,但彼此之间并无合理的协同。法军统帅特雷穆耶只来得及穿半身铠甲就要上马指挥,但我们看不到一点真有人指挥的迹象。两路瑞士偏师吸引了大批敌军,那里的法军取胜后本来可以去左翼支援酣战中的国土佣仆,但他们并没有转入攻势。尤其有意思的是,平时奋勇的骑士同样无动于衷。最后只有不到40名骑士战死,圭恰迪尼直斥他们怯懦。这看起来太不可思议了,于是有学者认为原因是地形松软,不利于骑士作战,这或许也有些道理。但法国人不可能扎营于如此不利以至于重骑兵完全无法施展的位置。军事史给出了另一种解释,这就是我们从马拉松会战中的波斯骑兵和无数中世纪战斗中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的现象——骑士几乎是指挥不动的。如果让骑士在酣战中进攻一个具体明显的目标,他们会完成只有他们能完成的任务。但只要有任何干扰出现,他们就丧失了威力,因为他们是单打独斗的武士,不习惯组成紧密阵形和服从号令,喜欢自行其是,不可能与战友在正确的位置、正确的时机,为了正确的目标而协同行动。这几个人逞勇攻打一处,那几个人攻打另一处。有些人按兵不动,想等着援军抵达或局势明朗,还有些人觉得仗已经输了,不愿意再做无谓的牺牲。国土佣仆成功将部分火炮转向并转移,形成了面朝执行包抄任务的瑞士军的新正面。他们的钩铳对付大队敌军也很有效。假如在任何一个时间点,有几百名法国骑士杀向即将与国土佣仆展开肉搏的瑞士军主力侧翼,那么国土佣仆肯定能够顶住,尽管有少数骑士大胆地冲向敌军单位,但他们造成的迟滞效果和大炮火枪一样微小。在中央和右翼的法国部队惊慌溃逃之后,发动猛攻且后来得到其他部队支援的瑞士军击败了国土佣仆,而且瑞士人的包抄行动切断了对方的天然退路,国土佣仆惨遭屠戮,几乎全军覆没。9法国步兵像骑士一样逃之夭夭,损失不大。其中一部向东边的特雷卡泰撤退,一部向北逃窜,然后绕过诺瓦拉城北,朝诺瓦拉西南边的韦尔切利(Vercelli)而去。逃向特雷卡泰的部队带着抢救出来的战争物资,从瑞士军的南边绕回了韦尔切利,与另一支败兵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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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营中的所有火炮都成了瑞士人的战利品。马克西米利安公爵在信件中说,尽管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一两个小时,但付出的代价比先前都要大,多达1500人阵亡。大炮火枪的威力和国土佣仆的困兽之斗都是瑞士人之前作战时从未感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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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莫塔(克雷亚佐)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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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3年10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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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相当大的兵力优势,威尼斯将军阿尔维亚诺(Alviano)于维琴察(Vicenza)以北攻击威尼斯、德意志、教廷三方联军,结果战败,其中既有他下令从侧翼包抄的重骑兵陷入了沼泽中的因素,也是因为他手下的意大利步兵惧怕佩斯卡拉统领的西班牙士兵和弗隆斯贝尔格统领的德意志步兵,没能顶住对方。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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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尼亚诺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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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年9月13—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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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瓦拉会战后,瑞士人乘胜追击,于同年秋季侵入法国本土。他们与马克西米利安皇帝结成了紧密的同盟,皇帝不仅派出了骑兵和炮兵支援,本人也随军出征。同时,英格兰从北边入侵法国,法国在吉内加特吃了败仗,竟然异想天开地认为英格兰与瑞士以巴黎为共同目标,要在城下会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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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与瑞士的联军进入勃艮第,现身于第戎(Dijon)城下。正当城市在炮火下眼看就要屈服时,法国人觉得除了答应瑞士人的要求,别无解救之法。为了挽救城市,第戎司令特雷穆耶与瑞士人签订了协议,规定法国国王放弃对米兰的宣称权,并承诺支付40万克朗作为战争赔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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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协议并未履行。随着一次次战役的进展,瑞士军队愈发骄纵贪婪。还没等收到法国国王的批复,他们在第戎城下就无法保持集结状态了。紧迫的危机刚刚过去,国王深吸一口气,宣布他愿意如数支付赔款,但打算保留对米兰的宣称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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