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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43 一个偶然事件让黑夜少了几分凶险:朗朗夜空中的月亮突然间变暗了。士兵们不明缘由,以为是天人感应,月色暗淡对应老人的哀叹。只要月亮女神再现光华,他们必会事事顺遂。于是,他们又是敲击金属,又是吹号角和铜号,闹出很大的动静。月亮变暗了,一阵叹息;变亮了,一阵兴奋。当云团遮住月亮时,他们以为是它被埋在了黑暗中,于是哀号说(内心惊恐的人容易迷信)他们要受永罚了,因为众神厌弃他们的亵渎之举。德鲁苏斯意识到他必须抓住这个偶然的机遇,利用这种情绪,便遣人到营区各处,还动员了百夫长克莱蒙斯和其他一些尚且受众人爱戴的明事理之人,让他们混到守夜人、营地里的哨兵和门卫中间,利用恐惧心理的同时维持些许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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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45 我们还要围攻皇子殿下多久?这场扰乱何时才能结束?我们要庇护佩尔肯尼乌斯和维布列努斯吗?佩尔肯尼乌斯和维布列努斯会将赏赐分配给战士吗?他们会把土地分给退伍军人吗?他们的最终目标是篡夺提比略和德鲁苏斯对罗马人民的领导权吗?来吧,让我们这些毫无过错的人首先来忏悔吧!宏愿要很久才会引起关注,特赦却是可以迅速降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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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47 当这些话动摇了士兵们的意志,让他们彼此不再信任时,年轻的士兵一个军团接一个军团地脱离了老兵。接着,服从精神逐渐回归了。他们从营门口走开,拿回兵变之初被置于一处的军旗,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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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49 破晓时分,德鲁苏斯召开了一场大会。尽管他缺少演讲的经验,却表现出了内在的威严,痛斥士兵们先前的态度,褒扬现在的态度:当他看到他们回复平和,他不会让自己被恐惧和威胁所影响;当他听到他们的哀求,他会写信给他的父亲,提议慷慨地满足他们的要求。在他们的要求下,前面提到的那个布莱苏斯与德鲁苏斯随行大队中的一名骑士,路西乌斯·阿普洛尼乌斯(Lucius Apronius)以及资深百夫长尤斯图斯·卡托尼乌斯(Justus Catonius)一同被派去找提比略。军团统帅们意见不一,有的建议等三人特派团回来,同时安抚兵士,其他人则认为应该用猛药:对付群众不能心慈手软。若非战栗不已,他们就会去恐吓别人;若是常存畏惧,用不着惩罚就能让他们老实。趁着他们还因为迷信而恐惧,统帅必须除掉兵变头目,让他们更加恐惧。德鲁苏斯倾向强硬手段,他让人将佩尔肯尼乌斯和维布列努斯叫来,当场处决。不少人说他们被埋在大帐里,也有人说他们的尸体被扔到了营墙外,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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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51 之后,煽动兵变最起劲的人都被抓捕。有一些人在营外游荡的时候被百夫长或禁卫军士兵杀掉,也有几个被自己的支队交了出去表忠心。时至初冬,士兵们困苦日剧。由于连日暴雨,他们不能出帐篷,不能集合,连被风雨冲刷的军旗都保护不了。他们对神怒的恐惧也加重:“繁星从兵变者视线中隐没,风雷大作,这不是无缘由的。消除灾祸的办法只有一条,那就是离开这座被玷污的不洁军营,每名受苦赎罪的士兵都应该回到冬季大营中。”第8军团首先开拔,接着是第15军团。第9军团本来嚷嚷着要等提比略的答复,但被其他军团抛下之后,现在也不得已主动屈服。不等特派团归来,德鲁苏斯便动身返回罗马,因为营地再次回到了相对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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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53 几乎就在同时,出于同样的理由,日耳曼军团也反了。日耳曼军团人数更多,因此气势也更凶猛。他们还希望,不愿意被领导的日尔曼尼库斯会以军团为后盾起事。莱茵河一线有两支部队,一支叫上莱茵集团军,由盖乌斯·希利乌斯(Caius Silius)司令统率;另一支叫下莱茵集团军,由奥鲁斯·凯基纳(Aulus Caecina)统率。两支部队由日尔曼尼库斯总领,他当时正在高卢征收贡品。希利乌斯手下的士兵们犹豫不决地关注着另一桩兵变的进展,下莱茵集团军则早已群情激昂。最先起事的是第21军团和第5军团。第1军团和第20军团被裹挟了进去,因为他们正驻扎在乌毕(Ubii)部落边境上的夏营中,无力自保。得知奥古斯都驾崩的消息,那些刚刚从罗马征来,因此尚且不习惯军纪、不乐意做工的普通士兵就开始煽动本就不安分的其他人。他们说:“时机已经来了,老兵可以要求立即退伍,新兵可以要求提高军饷,老兵和新兵都可以要求从苦难中解脱,还可以向严酷的百夫长复仇。”与佩尔肯尼乌斯和潘诺尼亚军团的情况不同,这样说的人不止一个,而且听的人也不是畏惧更强大的军团因而犹豫不决的清醒之人。相反,哗变的高呼来自许多个声音:“罗马的力量掌握在他们手中,帝国开疆拓土要靠他们的胜利,皇帝的尊号也来源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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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55 司令完全没有去阻止兵变的发展,声势浩大的哗变已经把他吓破了胆。突然间,愤怒的士兵们拔出剑冲到百夫长面前,这些惯常被士兵痛恨的人成了士兵怒火的第一批牺牲品。他们猛烈攻击着人数处于绝对劣势——60比1——的百夫长。惨遭拳打脚踢、刀劈剑砍的百夫长被扔出军营或扔进莱茵河,有的被扔出去时已经死了。逃入法庭(tribunal)、跪在凯基纳脚下的塞提米乌斯被催讨甚久,最终被交给乱兵杀害。当时血气方刚,后来以杀死卡里古拉皇帝扬名的卡西乌斯·查艾瑞亚(Cassius Chaerea)从武装的乱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从那以后,保民官和掌营官再也下不了命令了。守夜人、哨兵和其他日常营务皆由士兵自决。凡是对士兵心理有深入了解的人都会发现一种强烈的、深层次的、无法平息的不安分,因为他们集体发起兵变不是偶尔的事,也不是因为少数人的煽动。与此同时,他们也一直表现出安静的样子。一切发生得都是那样整齐划一,就好像是有一名领袖引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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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57 如前所述,正在高卢征收税赋的日尔曼尼库斯收到了奥古斯都的死讯。他娶了奥古斯都的外孙女阿格里皮娜,阿格里皮娜生了好几个孩子。他本人是提比略之弟德鲁苏斯的儿子,奥古斯都的外孙。尽管如此,对舅舅和外祖母隐秘的嫉恨依然折磨着他,而且正由于这种嫉恨是不正当的,所以它才更加苦涩。德鲁苏斯深受罗马人民爱戴。人们相信,假如是他登上了皇位,他必定会施政以自由。因此,日尔曼尼库斯承受了同样的青睐和期待。这位年轻人具有公民意识和不同寻常的真诚,言行举止全然不同于高傲而内敛的提比略。利薇娅(Livia)[22]对待阿格里皮娜如同继母般的刻毒更是火上浇油。阿格里皮娜也是个暴脾气,但正直的品性和对丈夫的爱让她没有走上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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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59 至于日尔曼尼库斯本人,他与皇位越近,便越是热切地支持提比略。他要求附近塞夸尼人(Sequani)和比利其人(Belgian)的城镇向提比略效忠。之后,他刚听到军团出事,便快马加鞭赶了回去。在大营外,他看见士兵们都低头看地,似有悔意。等他走入营墙,士兵们乱糟糟地高声抱怨起来。有几个人抓住他的手,做出亲吻的样子,又用嘴含住他的手指,好让他知道自己的牙已经掉光了;还有老兵给他看站都站不直的腿。日尔曼尼库斯命令站在他身边、乱作一团的士兵们列队。他们答道,站在他身边听得比较清楚。他又说,他们应该穿上制服,这样最起码能分清是哪个大队的的。他们带着犹豫答应了。他首先对奥古斯都致敬,接着历数提比略取得的胜利与凯旋,尤其颂扬了提比略当年和这些军团一同在日耳曼地区的军功。他又指出意大利平静,高卢忠顺,说别处都没有扰乱与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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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61 听他讲话时,他们或者不作声,或者小声嘟囔。但是,当他讲到兵变一事,质问他们“军中规矩哪里去了?当年闻名天下的军纪哪里去了?保民官和百夫长被赶到哪里去了?”时,他们全都露出上身,给他看自己的伤疤和鞭痕。接着,他们乱糟糟地喊叫起来,抱怨假期的稀少、微薄的收入和艰苦的劳作,尤其是或出于必要,或为避免士兵闲下来而派给他们的挖沟挖壕,搬运草料、建材、木材等物的任务。从军达30年的老兵们呼声最高,他们恳求日尔曼尼库斯帮帮这些苦命人,不要让他们在困苦中死去,为艰苦的服役生涯画上句点,让他们安度晚年而不至于赤贫。其他人要求拿到奥古斯都留下的金钱,还挑唆日尔曼尼库斯说,如果他想要戴上皇冠,他们会支持他的。一听到这话,他马上从讲台上跳了下来,仿佛他们大逆不道,冒犯了他。他正要快步走开,士兵们便拿起武器拦住他,威胁他,要他转身回来。“宁死不失忠心。”他大声喊道。他拔出剑要刺入自己的胸膛,但身边的人抓住他的手,把他押了回来。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最外围的人本来挤作一团,这时,有几个靠内的人大喊道:“刺呀,你刺呀!”一位名叫卡路西狄乌斯(Calusidius)的士兵拔剑出鞘,递给日尔曼尼库斯,说这把剑锋利一些。就连哗变的士兵都认为这是奸邪之举,一时间众人不知所措。趁此机会,日尔曼尼库斯的朋友们将他带回了他的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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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63 他们在帐中商量起了对策,因为据报兵变者准备派人去上日耳曼集团军,争取对方的支持。乌毕城(今科隆)据传会被毁掉,乱兵劫掠一番后再带着抢来的物资扑向高卢。一想到敌人的反应,他们就愈发恐惧,因为敌人已经意识到罗马发生兵变,只等罗马人弃守莱茵河便要长驱直入。如果他们曾计划将辅助部队和盟军武装起来,对抗反叛的军团的话,那恐怕就要发生内战。摆出强硬态度是危险的,而软弱顺从又是可耻的。不管他们对乱兵是一毛不拔还是予取予求,帝国依然会处于危险中。权衡利弊之后,他们决定以统帅名义起草文告:“士兵服役20年后准其退伍;16年后出军营生活,但仍属军籍,且免除对敌作战以外的全部劳役;士兵索要的欠饷将加倍发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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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65 士兵们知道上述措施目前还只是计划,于是施压要求落实。在保民官的催促下,退伍一项做到了;集体分发军饷一事则要等到去了冬季大营再说。第5军团和第21军团直到拿到钱才开拔,那时还在夏季大营。款项来自日尔曼尼库斯及其一党的外出经费。凯基纳司令率领第1军团和第20军团回到了乌毕城。这是一次可耻的行军,因为除了军旗和鹰徽,他们还带着向统帅要来的钱。日尔曼尼库斯则去找上日耳曼集团军,那里的第2军团、第13军团、第16军团毫不犹豫地宣誓效忠。第14军团有所迟疑,于是日尔曼尼库斯在他们没有主动要求的情况下赐予了退伍待遇和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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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67 驻扎在考契人中间的哗变军团的别部也开始闹事,但两名士兵迅速被处死后就安分了一些。掌营官梅尼乌斯(Menius)下达处决令主要是杀鸡儆猴,而非赏罚得宜。后来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他就逃了,然后又被发现了。既然躲藏不能带来安全,他就壮起胆子说道:“你们现在侮辱的不是掌营官,而是日尔曼尼库斯大帅和提比略陛下。”他同时吓退了反对他的人,紧握军旗,面朝河水喊道:“出列者均以逃亡论处。”于是,他领着依然躁动却不愿再冒风险闹事的士兵回到了冬季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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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69 同时,元老院派出的使节在乌毕城神坛会见了归来的日尔曼尼库斯。第1军团和第20军团当时正在城中越冬,还有刚刚退伍但尚未离军的老兵。在负罪感的作用下,他们的内心既怕且乱,害怕使节是城父派来剥夺他们通过兵变赢得的待遇的。按通常做法,小角色会被当成替罪羊乃至于无过而罪之,于是,代表团长、前执政官穆那提乌斯·普兰库斯(Munatius Plancus)被指责为元老院决策的始作俑者。临近午夜,士兵们开始讨要扣押在日尔曼尼库斯住处内的军人,撞开大门,强入屋内,将日尔曼尼库斯从卧室中拖了出来,逼他交出被扣押的人,不然就要杀死他。之后,他们奔走于街道时碰上了听到动静、正赶往日尔曼尼库斯处的元老院使节,于是冲上去往死里打他们,特别是守节不逃的普兰库斯。在这样的威胁下,普兰库斯只得前往第1军团的营地寻求庇护,紧紧抱住军旗和鹰徽,试图利用宗教的力量自保。要不是执掌鹰徽的卡尔普尼乌斯(Calpurnius)将凶暴的追兵赶走,罗马人民的使节就要在罗马的军营里血溅祭坛了。哪怕是在敌人手里,如此暴行也是极少发生的。直到天蒙蒙亮,分得清楚统帅和士兵,所有人也了解情况之后,日尔曼尼库斯才走进军营,命人将普兰库斯请来,又将他带到了高台上。他没有将暴行斥为士兵愤怒的结果,而是推到神灵的头上,说是神灵又发火了,并解释了使团的来意。他雄辩地谴责,说使节是有权利的,说普兰库斯受到了不应有的虐待,还说军团做出了令自己蒙羞的行径。士兵们没有平静下来,而是一头雾水,趁这机会,他派辅助骑兵护送使团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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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71 关于这次可怕的事件,人人都谴责日尔曼尼库斯“没有去找上日耳曼集团军,该部会服从并支持他对抗兵变者。由于准许退伍、发放赏赐与平和的处置措施,那边的局势已经足够缓和了。如果他真的那么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为什么要把年幼的孩子和怀孕的妻子留在乱兵——那群违反了一切人群的野蛮人中间?他最起码可以将妻子和儿子送回外祖父和罗马人民手中”。耽搁了一段时间后,尽管他的妻子依然拒绝离开,证明“身为奥古斯都血脉,她对险境并不陌生”并非虚言,但他最后还是抱着她和自己的儿子,痛哭一场后成功劝说她离开。女眷满心悲戚地走了,先行离开的统帅夫人怀抱着婴孩,身边同行的是不得不同时离开的友人妻室,而留下的人同样哀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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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73 统帅的样子引起了士兵们的关注和议论。他不像往常那般自信了,又是叹息,又是感到绝望,似乎身处一座被攻破的城市,而不是他自己的大营。士兵们从军帐中走出来,说道:“为何语气如此悲伤?发生了什么悲伤的事情?贵妇们身边没有一名百夫长或士兵保护,丝毫没有统帅夫人应有的待遇,完全没有通常的护送!她们正在无人保护的情况下进入特雷维里人(Treveri)的地盘。”士兵们纷纷感到愧疚,他们又想起她的父亲阿格里帕(Agrippa),她的外祖父奥古斯都,还有她的公公德鲁苏斯。他们说,她本人是一位多子的母亲,一位称职的妻子。他们还想起了军营里出生在军团士兵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男孩。他们用军中的语言叫他“小靴子”(即卡利古拉),因为他为了赢得大家的认可,平常都是穿靴子。不过,影响最强烈的还是他们对特雷维里人的嫉妒心。他们反对她去那里,想请她回来。有人跑到了阿格里皮娜面前,但大多数士兵还是回头找日尔曼尼库斯。悲愤至极的他对涌来的人群发表了这样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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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75 我的妻子和儿子并不比我的父亲和祖国更贵重。只不过皇帝有尊贵的地位,而罗马帝国有其他的部队保护。至于我的妻子和儿子,若是有利于你们的名誉,我愿意将他们的性命奉上,而我现在之所以要送走他们,远离盛怒之下的你们,是为了只用我一人的血来赎你们的渎神之罪,免得你们因为杀害奥古斯都的曾外孙和提比略的儿媳而再添罪孽。前些天里,有什么莽撞可耻之事你们没有做?我要怎么称呼这群暴徒?我该叫你们军人吗?叫你们手持兵刃将皇子堵在围墙内的家伙、公民,还是不承认元老院威严的家伙?就连敌人都尊重的规矩——不得侵犯使者,这是常理吧——可你们也违背了。被奉为圣人的尤里乌斯面对不肯宣誓效忠他的哗变军人,只说了一个词,公民们(quirites),就让他们平静了下来。被奉为神灵的奥古斯都在亚克兴(Actium)海战中,只凭借仪态和眼神便将恐惧注入了军团士兵的心灵。我当然比不上他们,但我是他们的后代。哪怕是西班牙或叙利亚的军人,他们对我不敬也是不寻常、不妥当的事情。现在,你们第1军团和第20军团!第1军团荣获过提比略颁发的军旗。第20军团,你们这些老兵跟随我打过多少仗,获得过多少表彰,这就是你们对统帅的好态度!我要把此事报告父亲吗?别的省份传给他的可都是好消息。我要不要告诉他,他的新兵和老兵们对退役或军饷感到不满,这里有百夫长被杀害,有保民官被驱逐,有使者被关押?军营与河流中满是鲜血,而我在暴徒中间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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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77 第一天集合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要夺下我准备插进胸膛的剑?啊,我头脑简单的朋友们啊!把剑递给我的那人做得倒好,是个心善的人。那样的话,我至少死的时候不用知道手下部队的可鄙行径。你们会选出一位领袖,他肯定不会为了我的死而惩罚任何人,反倒会为瓦卢斯和他的3个军团的死而复仇。归根结底,愿众神不要让自告奋勇的比利其人赢得击败日耳曼部族、帮助罗马人恢复罗马威名的荣耀和奖赏!愿升入天堂、位同诸神的奥古斯都的灵魂,愿我的父亲德鲁苏斯的形象与记忆保佑他们,帮一帮这些满怀愧疚与求取功名之心的战士,洗清这片土地的罪孽,将他们的公愤变成敌人的毁灭。而你们,我已经看到你们的面容和心灵有变化了,如果你们愿意放使团回元老院,愿意重新服从帅令,愿意让我的妻儿回到我的身边,那就不要再闹了,将闹事的人孤立起来;这样一来,你们的罪就会被赎,你们也会重新成为忠心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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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79 士兵们低调地承认了他的谴责是正当的,于是恳求他处罚有罪的人,宽恕被引入歧途的人,并率领他们攻打敌人。他应该将妻子和儿子叫回来,让他们回到军团中,而不是去高卢当人质。他拒绝召回阿格里皮娜,原因是她临盆在即,再加上冬日将至。他的儿子会回来,其余人听其自便。态度大转弯的士兵们四处搜捕最恶劣的哗变分子,把他们绑起来送到了第1军团司令盖乌斯·彼特罗尼乌斯(Caius Petronius)面前。他是按照这样的方式给每个人宣判定罪的:各军团手持刀剑,集合在一起,罪犯被保民官押到台上。如果众人高呼有罪,犯人就被扔到台下处死。士兵们会高兴地用鞭子抽他,好像这样就能为自己免罪似的。统帅没有表示反对,尤其重要的一个理由是:他没有下令,这件事中邪恶可恨的一面都由士兵们承担。对待老兵也是如此。没过多久,他们就被派去雷蒂亚,表面上是要他们去保卫这个省份,抵御苏维汇人的威胁。事实上,这是为了让他们摆脱一座令他们感到痛苦的军营,痛苦不只是因为赎罪方法的严厉,也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罪行的记忆。然后,他将一批百夫长叫了过来,让他们依次报上姓名、位阶、籍贯、服役年限、战斗中的杰出表现、获得的军功奖励。如果保民官和军团士兵认可其能力与操守,则恢复职位;如果被一致谴责其贪婪和残忍,则开除军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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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81 此处的兵变平息时,因为第5军团和第29军团仍然抗命,所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两个军团正在280英里(约451千米)外的维特拉过冬,当初正是他们最先挑起哗变,也是他们犯下了最卑劣的暴力行径。他们不惧怕其他部队的惩罚,亦无意求和,反心愈发坚定。因此,日尔曼尼库斯准备派遣一支船队,装载兵器与盟军,顺莱茵河而下。如果对方拒不从命,他就决心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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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83 尽管日尔曼尼库斯已经集结大军,做好了向哗变军团复仇的准备,但他觉得自己还要等一等,看他们在最近的事件发生后会不会回心转意。他差人去给凯基纳送信说:“他正率领一支强大的军队前来,如果罪人在他抵达前未受惩处,他就要大开杀戒了。”凯基纳私下向掌管鹰徽和军旗的人,以及营中其他的忠顺之人朗读了这封信。他警告说,他们应该让哗变士兵自己去承担罪责,挽救自己的性命,因为平时尚会考核功罪,可一旦打起仗来,那便是玉石俱焚。于是,他们就去找被认为可靠的人。当他们发现忠心是军团主流的时候,便与司令定下一个时间,要发起突然袭击,将乱党和煽动者尽数诛杀。只听号令发出,他们就冲进营帐,杀死了毫无戒备的哗变军士。除了参与计划的人,没有人知道杀戮要在哪里开始,又在何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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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85 在所有历史上发生过的内战中,没有哪一场表现出如此的戏剧性:没有堂堂之阵,也没有对立的阵营,昨天还是当年白天一起吃饭、夜里一同睡觉、同袍无分彼此的军帐,如今却分成对立的派系,彼此争斗。呐喊、伤痕、鲜血是表面看得见的,但原因却是看不见的。至于其他的一切则全是偶然。也有几名忠诚的士兵被杀,因为兵变者明白了他们要杀谁,就夺下了他们的兵器。报复行动没有司令或保民官掌控,完全放手,直到群众自己满意为止。不久,日尔曼尼库斯入营,哭号道,此事唯有血流成河方可平息,然后命令将尸体下葬。精神还在亢奋中的士兵们一心想着杀向敌人,为自己的叛逆之举赎罪。除了让自己罪恶的胸膛迎来荣耀的伤口,他们没有别的办法慰籍同袍的灵魂。日尔曼尼库斯赞许士兵们的豪情,于是命人修好一座桥,派遣1.2万名军团战士、26个盟军大队和8个兵变期间不曾亏节的骑兵中队渡过了莱茵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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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090187 以上就是塔西佗的记载。他将最后一段话与大日耳曼战争建立了联系,这就是那场我们在前几章中详细研究和阐发的战争的直接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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