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009952e+09
1700099520
1700099521 七年战争开始时,国王组建了4个散兵营作为轻步兵,战争结束时有26个营。但普鲁士散兵比不上奥地利的潘都尔兵(pandours)和克罗地亚兵。这些边民仍然过着半蛮族的生活,与土耳其人冲突不断,为奥地利女大公玛丽亚·特雷莎提供了独特的战士资源,而普鲁士国王是没有这个好处的。他一再抱怨这些毫无纪律的部队观察普军路线,采用旁敲侧击的游击战法,对普军造成了严重杀伤。文献中对普鲁士散兵实际成效的描述不完整且不确切。尽管他们取得了个别战果,但国王本人对其评价不高。1779年5月24日,他给陶恩钦将军(General Tauentzien)写信说,散兵营的军官“总体上行事拖沓、资质低劣”。对他来说,这些单位只是无法避免的恶,而且由于腓特烈本人没有正确理解散兵的性质,也没有给予其适宜的训练,所以他们更不能做出了不起的成绩了。若想打好散兵战,士兵要么有强烈的好战倾向,比如克罗地亚兵、潘都尔兵和哥萨克,要么有强烈的作战意愿,以便通过系统训练习得军事素养。但普鲁士军官团的思想里不存在此种训练的空间。在不伦瑞克的斐迪南这样的大人物笔下,奥地利潘都尔兵和克罗地亚兵“总是像盗贼一样躲在树后面,从不像真正的勇士那样在开阔地露面”。31国王本人的看法也差不多。他怎么能在自己的军中系统地培育如此可鄙的精神呢?但散兵毕竟是不可缺少的,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丑恶的怪胎。
1700099522
1700099523 普鲁士散兵营的兵员素质不比线列步兵营更好,反而更差。散兵营里没有本国人,只有冒险者、逃兵和无赖,他们与正规步兵的唯一区别是缺少赋予后者力量的要素——军纪。你可以教被拉来的壮丁按要求走整齐的队列,但不能这样要求独立射手,他们要凭借自己的眼力和心意寻找掩护,要一心一意地前出作战。迈尔(Mayer)、吉夏尔(Guichard)和哈尔特伯爵(Count Hardt)等个别将领竟然能带着这些近乎匪帮的部队取得战果,这真是怪事。32除了散兵营,普鲁士出于类似目的还组建了猎兵(Jäger)连,但猎兵连的成员是可靠干练的本国林务官子弟,参军后有希望进入林务局工作。
1700099524
1700099525 我们前面追溯了直到古斯塔夫·阿道夫为止的骑兵发展历程。他摒弃了回旋战法,将手枪降低为辅助武器,命令骑兵以阔剑为主要武器,结成密集阵形发起冲击。后来的发展也是沿着这个方向。成败全在于排成密集队形要尽可能长,冲击要尽可能迅猛。但这是非常困难的,需要极大量的操练,而且马上操练的难度非常大。因此,希望节约马的气力的上校们命令士兵只在短距离进攻时用快步,或者只在最后关头才用低速袭步。尽管欧根亲王下令以全速袭步进攻,但他无力贯彻。腓特烈·威廉一世不理解骑兵。他练出来的卓越步兵在莫尔维茨会战中证明了自身实力,但普鲁士骑兵在此战中毫无战绩,被奥地利骑兵彻底击败并驱离战场,当然,奥地利骑兵确实多一些。腓特烈国王为骑兵注入了新的精神,在下一年的霍图西采会战(battle of Chotusitz)中,普鲁士骑兵的表现焕然一新。在七年战争之前的10年间,普鲁士骑兵的战果越来越大。1748年,腓特烈还觉得骑兵从700步外开始进攻就可以了;到了1755年,他就要求1800步了,而且最后一段必须用全速袭步。他要求手下的指挥官永远不要被动挨打,永远要主动出击。“当这样一面密不透风的巨墙猛烈地发起突袭,敌军不可能做任何抵抗。”赛德利茨(Von Seydlitz)据说有一句异曲同工的话,他说骑兵打胜仗,不靠马刀靠马鞭。他还有一句话:“6人一队进攻,谁被挤到后面,谁就是混蛋。”密集战术单元能将单个骑兵团围住,以至于腓特烈国王希望尽量不打肉搏战,因为“那样就要靠普通士兵决胜负了”,而那是靠不住的。因此,不仅骑兵方队内部要尽可能紧密,马刺靠着马刺,甚至膝盖靠着膝盖,而且第一梯队的方队之间几无空隙。攻势要打穿敌军的第一梯队,赶跑敌军,接着再击破敌军的第二梯队,再之后腓特烈才允许士兵展开肉搏战。33
1700099526
1700099527 在七年战争中,奥地利骑兵据说还是先开枪,再拔刀。34
1700099528
1700099529 法国骑兵发展受阻的原因是,直到舒瓦瑟尔公爵(Duke of Choiseul)整编(1761年至1770年)之前,马匹和装备都属于队长,而队长是希望尽可能避免磨损和消耗的。法军只允许采用慢步和快步,全速袭步进攻的战法是1776年由圣热尔曼伯爵首次引入的。35
1700099530
1700099531 冯·德马维茨将军(General von der Marwitz)对袭步进攻有这样一番论述:36
1700099532
1700099533 队伍只能一往无前。有一半人或许被射死,或者掉进路上的坑里,几百人摔断脖子。但队伍绝不能止步或掉头,因为那样会造成混乱喧闹,成百上千匹马紧靠在一起往前冲,骑术再好的人也控制不住坐骑,大家会一哄而散。但就算有某个人控制住了坐骑,他也绝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会被后面的人踩在蹄下。因此,进攻切不可犹豫,一旦发起进攻,要么打开缺口,要么全团溃散。
1700099534
1700099535 两支骑兵对冲会是什么样呢?
1700099536
1700099537 如前所述,拼刺刀几乎从来不会发生。同样地,根据文宁格将军(General Wenninger)的研究,37两个骑兵方队以密集阵形全力对冲的情况从未发生过。在对冲的情况下,双方都会崩溃。
1700099538
1700099539 普兹列夫斯基将军(General Pusyrewski)在《战斗研究》(Un-tersuchung über den Kampf)(1893年出版于华沙)中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1700099540
1700099541 从来没有真正的对冲,一方造成的士气冲击迟早会让对方垮掉,哪怕直到近在咫尺时才发生。在马刀第一次砍下之前,一方已经败逃了。如果是真正的对冲,双方都会被摧毁。在现实中,胜方几乎会完好无损。
1700099542
1700099543 冯·德马维茨将军声称,骑兵进攻与步兵进攻的情形完全不同。他在《文集》(Schriften)(2:147)中写道:
1700099544
1700099545 凡是参加过骑兵进攻、真正向敌人冲锋过的人都明白,没有一匹马愿意冲入从对面冲过来的队伍,反而每次都会掉转马头。如果不想进攻彻底失败的话,每一名骑手都必须阻止坐骑这样做。
1700099546
1700099547 换句话说,他必须迫使坐骑向前。
1700099548
1700099549 为了做到这一点,法军骑兵采用密集阵形,但行进缓慢。
1700099550
1700099551 这种会战用的骑兵很不适合执行重要的侦察任务,甚至追击都不行。一直有人说当时的军官不理解如何将骑兵用于侦察。1744年,腓特烈进入南波希米亚时觉得自己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尽管他有近2万骑兵,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确定奥地利军的位置。1759年,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多纳伯爵(Count Dohna)身上,他当时的任务是进波森(Posen)去对付俄国人。(总参谋部著作,10:175)中写道,当时的人似乎认为骑兵昂贵又难以替代,不应该脱离直接控制,而且就算偶尔真的派出巡逻兵独自去远处,也没有办法保证他们能及时回报。然而,这种窘境或许还有另一个更基本的原因,那就是骑兵里有许多不可靠的人,当然远远不像步兵那样多,但还是让人不能放心地派出去四处巡逻。与步兵一样,训练的宗旨不是发扬个人武艺,而是组成紧密的战术单元。但侦察任务需要训练单兵的独立自主和个体主动性。因此,骑兵能力强悍却片面主要不是因为将帅无能,而是整体军制的自然结果。
1700099552
1700099553 腓特烈很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短板,于是与步兵的情况一样,他组织了一支特种骑兵来填补。这就是骠骑兵,他们不算作正式的骑兵。腓特烈的父亲只留给他9队骠骑兵,腓特烈将其扩编至80队。他要找的是好打仗、好冒险和好战利品的人,而且如果赋予其一定自由度的话,他们不会逃跑,反而恰恰因此可以用来防止其他单位士兵逃亡。但出于同样的原因,骠骑兵过于松散,达不到他对会战骑兵的要求。在洛伊滕会战中,他们在步兵后面组成了第四梯队。他们在追击战中特别受倚重。
1700099554
1700099555 但甚至在七年战争之前,骠骑兵的训练就已经类似于其他骑兵团。
1700099556
1700099557 1755年12月,腓特烈的野战部队里有超过四分之一是骑兵(骑兵3.1万人,步兵8.4万人)。在16世纪上半叶,步兵的比例曾经要高得多;到了下半叶,随着骑士完成了向骑兵的转换,骑兵数量再次攀升,到了三十年战争时期已经占到了全军的一半乃至更多。在常备军中,廉价的步兵再次增多。大选侯时期的勃兰登堡-普鲁士军队只有七分之一是骑兵。之后骑兵再次增多,至腓特烈时期达到顶峰。
1700099558
1700099559 与其他两大兵种一样,炮兵也在不断进步和强化。腓特烈的一项创举是组建了骑炮兵。骑炮一会倾向轻型机动化,一会倾向加大口径,结成炮组来加大威力,具体细节这里就不深究了。最大的变化,即重炮大幅增多的源头不是普鲁士人,而是试图通过重炮来抵御凶猛的普鲁士人的奥地利人。情非得已之下,腓特烈不情愿地效仿了奥地利的做法。在莫尔维茨会战中,奥军有19门火炮,相当于每千人1门;普军则有53门,相当于每千人2.5门。在托尔高会战中,奥军有360门炮,相当于每千人7门;普军有276门,相当于每千人6门。
1700099560
1700099561
1700099562
1700099563
1700099564 战争艺术史 [:1700085873]
1700099565 战争艺术史 5 战略
1700099566
1700099567 马基雅维利探讨了中世纪战略向现代军事思想与实践的过渡。我们已经发现,这一新发展的起点是近战步兵战术单元的重现,从此之后才又有了完整意义上的真正的战略。1有一种经常被重复的说法是,战争在中世纪纯粹是运用蛮力,但从文艺复兴开始就变成了一门科学,此说引发了一些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必须斥为虚假的想法。中世纪战争绝非只有纯粹的蛮力,之后也没有变成科学。战争从来都是一门艺术,永远不会成为科学。艺术与科学的关联仅在于理论思考——也就是科学思维——有助于艺术理解自身,进而更好地训练出艺术大师。如前所见,战术发展确实受到了科学研究的影响,而战术本身并没有变成一门“科学”。至于这一点在战略问题上是否同样适用,或者在多大程度上适用,我们会在之后的论述中逐渐知道。
1700099568
1700099569 《马基雅维利》一章中已经写到,从战略的本质中引出了一个中心问题,那就是战略的两种形态——歼灭战略与消耗战略。这个问题必然主宰着一切战略思想与战略行动。
[ 上一页 ]  [ :1.70009952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