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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上述考虑,中央军委确定了从小到大、逐岛进攻,由北向南打的解放华东沿海岛屿的方针。1954年1月,在华东军区参谋长张爱萍主持下,华东军区提出了陆、海、空三军攻打大陈岛的计划,报经毛泽东、朱德、彭德怀批准后,即开始了战役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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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东沿海的作战以1954年3月的护渔战开始。舟山群岛附近的海域是我国著名渔场,但是自全国解放以后渔业生产却因国民党海军不断骚扰而遭严重破坏。浙南各渔场更因靠近国民党军的基地大陈岛,难以进行渔业生产。在1954年以前,解放军华东海军不仅舰只少,而且缺乏空中掩护,无法有效地出海护渔。1954年春汛来到后,解放军海军集中了护卫舰6艘、炮艇10艘到浙南海域,并得到海军航空兵1个团掩护。当时解放军的航空兵刚刚参加过朝鲜上空的世界最高水平的空战,又装备有米格-15歼击机;而国民党空军还从未进行过喷气式飞机的空战,美国援助的F-84战斗机(性能尚不及米格-15)也刚装备,在空战中根本无法和解放军的航空兵抗衡,一般只能对大陆和沿海目标采取小批次的偷袭。在这种有利情况下,当地政府组织渔民大胆出海至猫头洋和三门湾海域捕鱼,人民海军则出动护渔,并相机打击窜扰渔场的国民党海军舰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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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年3月18日至5月20日,解放军海军同国民党海军进行了多次战斗,击伤国民党军军舰9艘,取得了一系列海上战斗的胜利。解放军海军航空兵也取得了6次空战的胜利,击落国民党军飞机6架,自己仅被击伤2架。5月15日至19日,解放军海军舰艇和航空兵又掩护陆军在东矶列岛登陆,守岛的国民党军匆忙逃走。解放军在战斗中损失不大,只是5月18日“瑞金”号护卫舰遭国民党飞机偷袭,被炸沉没。经过两个月的战斗,解放军基本控制了浙东大陈以北海域的制海、制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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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东沿海初战胜利后,人民解放军将攻击的矛头指向了大陈岛。当时国民党军原“大陈岛防卫部”司令胡宗南已被蒋介石撤换,刘廉一继任司令,所辖的守岛部队有步兵1个师又1个团、游杂部队7个大队及1个海上总队,共2万多人。在大陈北的一江山岛,又是防守大陈岛的门户。根据当时的敌情和我情,中央军委于7月中旬命令华东军区,于9、10月间以空海军轰击大陈岛之敌,并以一部陆军占领一江山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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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54年7月起,中共中央、毛泽东一时又把“解放台湾”和沿海岛屿问题放在突出位置上,要求人民解放军加强在沿海地区的斗争。当时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决定,是出于对国际形势、台湾海峡两岸的斗争、国内政治动员和经济建设等多方面因素加以综合考虑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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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出台湾问题的首要原因是日内瓦会议的结果。1954年4月21日至7月21日,召开了讨论朝鲜问题和印度支那问题的日内瓦会议,中国和美、苏、英、法并列,作为五大国之一参加了会议。这次会议,是新中国第一次参加重大的国际会议。正由于有中国的参加,印度支那停战问题才得到解决;会议期间还开始了中美两国之间的外交接触,从而向全世界显示了新中国的重要国际地位,成为新中国在外交上的一次重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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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内瓦会议刚刚结束,周恩来突然收到毛泽东的电报。电报指出:我们在朝鲜停战后没有及时提出“解放台湾”的任务是不妥的,现在若还不进行此项工作,我们将犯严重的政治错误。83根据毛泽东的这一批评,中共中央宣传部在7月23日的《人民日报》上发表了题为《一定要解放台湾》的社论。8月1日,朱德在建军节讲话中也强调“中国人民一定要解放台湾”。8月22日,政协第一届全国委员会常委会第58次全体会议一致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为解放台湾联合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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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在当时提出这一批评,并突出解放台湾的任务,首先考虑的是当时国际战略形势缓和对祖国统一问题的影响。当时,朝鲜南北分裂已成定局,印度支那停战的结局又是越南的南北划界,美国正在纠集英、法、澳大利亚、菲律宾、新西兰、泰国和巴基斯坦,准备签订以“遏制中国”为目标的《东南亚集体防务条约》,同时企图把台湾海峡两岸的分裂局面固定化。突出“解放台湾”的要求,正是要显示中国共产党坚持祖国统一的原则立场,打破分裂中国的阴谋。此外,在长期的革命战争年代,毛泽东一向强调以团结一致的对敌斗争激发全体人民的斗志,因此在朝鲜停战和日内瓦会议确定印度支那停火的情况下,不愿以一派和平景象松懈全国人民的斗志。何况这时美国军队仍盘踞在中国领土台湾,对新中国构成严重的威胁,而台湾国民党当局又一直对大陆进行袭扰。更不应该在全国人民面前造成这种南北无战事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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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日内瓦会议后中共中央、毛泽东强调提出“解放台湾”的口号,并不表明中共中央准备改变朝鲜停战后暂不进行大规模的渡海作战的决定,而主要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此后的一系列军事斗争,也正是围绕着这一政治目的进行的,因而东南沿海地区呈现出政治斗争和军事斗争、国内斗争和国际斗争复杂交织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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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门之战:1949-1959 浙东作战和“台海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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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54年7月下旬起,根据毛泽东关于突出解放台湾的要求,中央军委将军事斗争的重心转到了东南沿海。按照预定计划,人民解放军发起了攻占浙东沿海岛屿的作战,同时又炮击金门。这一军事行动,一度使得台湾国民党当局和美国政府都十分紧张,出现了西方所称的“台海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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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8月以后,中共中央要求华东军区加紧准备攻打大陈岛,同时又准备通过大规模的炮击金门显示解放台湾的决心和力量。当时福建方面无机场,而集中炮兵又需要对空掩护,因此中央军委决定:将在辽宁的炮兵第九师,以及在朝鲜战场上经过长期防空作战的四个高炮师中的三个师(高炮第六十三师、第六十四师、第六十五师)调到福建。空军也部署了修建力量在福建抢修可供喷气式飞机起降的机场,并于同年10月开始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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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1日,人民解放军华东军区下达了攻击大陈岛的预先号令。27日,浙东前线指挥部成立,张爱萍任司令员兼政委。8月31日,浙东前线指挥部在宁波召开陆海空三军指挥员会议,对战区地理形势和敌我双方力量对比进行认真分析后。会上尽管多数人主张先打大陈岛,只有少数人赞成先打一江山,但是会议最后还是确定了张爱萍所提出的先攻大陈岛北面被称为“大陈门户”的一江山岛,再取大陈岛的方案。对于实施这次行动,毛泽东采取了非常谨慎的态度,于8月21日就攻击大陈岛的时机问题特别指出:需确实查明没有美舰美机的时机,方可对上下大陈岛进行攻击,否则不要攻击84。9月2日海空军已完成了轰击大陈岛的准备。这时,因印度总理尼赫鲁访华的预定计划要途经上海、杭州,因此中央军委指示浙东前线指挥部暂缓行动,只由福建方面单独对金门采取炮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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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年9月3日,秘密集结在福建厦门、莲河的解放军炮兵忽然以猛烈急促的火力轰击金门,目标主要为炮阵地和舰船。当天据观察共击沉、击伤国民党军舰船7艘,摧毁炮阵地9处。22日解放军又一次以急促的火力炮击金门。遭到轰击的国民党军利用解放军空军尚未入闽,自己还掌握制空权的条件,在9月间连续出动飞机1000余架次,对金门对面的解放军炮兵阵地和纵深目标实施报复性轰炸。解放军地面炮兵及时疏散,高射炮兵又连续进行了对空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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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间人民解放军对金门的两次炮击,从军事意义上讲只不过是规模很有限的地面炮火的急袭,每次炮击只持续一个多小时(当时因无制空权,难以集中密集的炮兵火力进行长期炮战),但是在政治上所产生的影响却是巨大的。炮击不仅对国民党军提出了严重的警告,也使美国政府受到很大震动。在炮击中,在国民党军阵地上有两名美军中校被击毙,这引起了美国朝野一片喧嚣。艾森豪威尔以后曾回忆说,这是他执政最初18个月中遇到的最严重的问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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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安抚台湾当局和美国国内的亲台势力,这时美国政府开始认真考虑同国民党政府缔结防御条约的问题。国民党政府自逃台之后,为了使自己能可靠地得到美国的保护,一直想同美国以条约的形式正式结成军事同盟。可是美国开始对结盟并不热心。美国自1949年和它的西欧盟国订立北大西洋公约后,对亚洲的反共国家又采取分别订立条约以结盟的形式。美国于1951年同菲律宾订立了共同防御条约,同澳大利亚、新西兰订立了安全公约,同日本订立了安全保障条约。随后,美国又于1953年同南朝鲜政府订立了协防条约。这样,美国在亚洲实行“遏制战略”的防御链上只缺少台湾这一环。美国对同台湾当局结盟顾虑重重,主要出于对蒋介石的厌恶和担心由此被直接拖入中国内战。1953年11月美国副总统尼克松作为第一位高级别的美国官员访台时,台湾当局在会谈时提出了缔结防御条约的建议,美国政府对此却未作出响应。1954年5月美国国防部长查尔斯·威尔逊访问台湾时,蒋介石又和他提起缔结条约一事,也未得到答复。美国政府当时故意造成这种局面,即美国对台湾的援助是单方面的,并无法律和条约的约束,根据情况随时可以停止或另外援助他人,这其中也包含着支持台独或台湾内部其他反蒋势力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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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美国的这种态度,国民党当局极为不安,于是又做了更大的让步。1954年6月台湾“外交部长”叶公超正式通知美国驻台“大使”兰金:如能缔结共同防御条约,蒋介石同意在采取任何重大的军事行动之前,先征求美国同意85。可是美国政府当时仍未下决心,直至9月3日人民解放军炮击金门,才为美国考虑同台湾当局订约增添了催化剂。9月8日,美国、英国、法国、菲律宾、新西兰、澳大利亚、泰国、巴基斯坦八国在马尼拉签订了《东南亚集体防务条约》(通称为“马尼拉条约”),因为考虑到条约签字国英国早在1950年即承认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不便再和台湾当局结为军事同盟,所以这一条约未让台湾当局加入。条约签字后杜勒斯访台,蒋介石再一次要求美国和“中华民国”也签订一个《共同防御条约》。杜勒斯开始表示说,美国已经承诺保卫台湾,无必要再签约。杜勒斯回国后,美国政府通过研究当时的形势,特别是感到应利用一个条约对中国共产党在中国东南沿海的行动表示强硬,才同意了蒋介石的要求86。进入1954年10月,美国和台湾的“国民政府”正式开始进行缔约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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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蒋加紧勾结时,人民解放军按预定计划在浙江东部展开了攻岛作战。1954年11月1日,解放军对大陈地区的攻击正式开始。从当日到11月4日,解放军空军和海军航空兵的轰炸机就出动了112架次,连续猛烈轰炸上、下大陈岛和一江山岛,投弹1154枚。解放军的歼击机也轮番起飞在大陈上空掩护,使国民党军空军不敢出动到大陈地区迎击。当时因解放军航空兵缺乏对海上目标的轰炸训练,未能炸沉国民党军的军舰,但是国民党海军因畏惧轰炸,白天也不敢在大陈锚地停泊,只是在夜间活动。11月14日,已在海上隐蔽待机13天的解放军海军第31大队的6艘鱼雷艇根据雷达发现的目标,在夜间出击,一举击沉国民党海军的重要主力舰只——排水量1430吨的“太平”号(1949年该舰曾作为第二舰队的旗舰参加金门战斗)。这次海战,是解放军鱼雷艇部队首次作战的胜利,对国民党海军产生了很大的震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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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解放军在华东沿海的军事行动,一时使美国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当时美国与台湾当局就所谓《共同防御条约》展开的缔约谈判,争执的中心点是条约究竟是否应包括大陆沿海岛屿。美国从其以台湾海峡为界分裂中国的企图出发,并不想承诺保卫这些岛屿,而蒋介石为了达到把美国更深地拖入中国内战的目的,坚持要美国“协防”这些岛屿。面对着解放军炮击金门和攻击浙东岛屿,美国一些极端反共的政客大肆进行战争鼓噪,美国政府也考虑过与中国作战的问题,并将美国海军第七舰队的大批舰只开到了台湾海峡和浙东海面。但是曾追随美国参加过朝鲜战争的盟国英、法、加、澳、新等这时都坚决反对因金门等沿海岛屿而再与新中国交战,朝鲜战争结束后美国国内的反战情绪也很高,所以美国政府对再进行一场全面战争有很大顾虑,希望以和平方式将中国分裂的局面固定下来。于是,美国鼓动新西兰出面,向联合国安理会提出议案,要求安排在台湾海峡“停火”。由于当时的联合国把新中国排除在外,在美国驻兵台湾的情况下接受停火又无异于承认台湾分离祖国成为事实,这一提案被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坚决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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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新中国坚决反对外国干涉中国内部事务的态度,美国见“停火”的图谋不成,又对新中国发出战争威胁。11月16日,美国国务卿杜勒斯在记者招待会上声称,美国要用武力保卫台湾。对于美国的威胁,解放军一方面严格遵守“不主动惹事”的规定,不在海上主动攻击美机美舰87;一方面又绝不示弱,继续以航空兵轰炸大陈地区的国民党军。事实上,美国刚经过朝鲜战争的体验,也知道中国共产党人的勇气和力量,所以一直未敢在大陆沿海地区采取攻击行动。11月中旬,美国第七舰队在浙东的舰只也借口“台风”驶离。11月30日,解放军粟裕总参谋长命令华东军区,为了打击蒋介石的卖国行径,迫使美蒋炮制的《共同防御条约》不包括大陈、马祖、金门等近海岛屿,必须积极打击敌人,同时决定于12月20日左右攻占一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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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进入12月以后,因为外部形势的变化和解放军内部出现的一些新问题,渡海作战向后推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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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部形势的变化,主要是12月2日美国和台湾当局签订了《共同防御条约》,这一条约宣称美国和所谓“中华民国”双方有为“自卫而抵御外来武装攻击的共同决心”,台湾方面如遭“武装攻击”美国要立即“采取行动”。条约同时还规定,美国有在“台湾、澎湖及其附近”“部署美国陆、海、空军之权利”,这既是一个以武力干涉中国内政的侵略性条约,也是一个求助于外国人对付自己同胞的卖国条约。不过这一条约也反映出美蒋双方的矛盾,特别是条约适用的范围并不明确,对于美国是否负责保卫国民党军所占的大陆沿海岛屿问题,这一条约采取了含糊的语言。据美国方面事后透露,杜勒斯在同台湾方面的“外交部长”叶公超会谈时,同意美国协助防御的范围包括金门、马祖,可是艾森豪威尔在批阅会谈记录时删去了这两个岛屿88。在1955年2月10日条约换文时,蒋介石还承诺了未经美国同意不对大陆发起进攻,从此使得台湾国民党当局在军事行动上丧失了独立性,只能唯美国的意志是从。条约自12月初签订后,美国海空军在台湾海峡的活动又嚣张起来,攻击大陈岛时美军是否会出动“协防”,这时还是一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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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内部情况的变化主要是参战部队有了思想波动。1954年12月16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通过了新的兵役法,并正研究通过第一个军官服役条例,战士由志愿兵役制改为义务兵役制。当时部队战士大多是解放前后志愿入伍的,按照规定其中大部分要在旧历年前退伍,许多老战士对参战自然有了各种想法。另外冬季的台州地区气候又值多风,也给渡海作战带来许多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对大陈岛打与不打,究竟何时打,不能不引起重新考虑。中央军委、毛泽东经过反复考虑,最后确定还是要在避免同美军冲突的前提下坚决攻击大陈岛和一江山岛,只是在时间上略向后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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