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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役全局的层面上,这一行动显然与那些通行的战略原则完全相符。但比这更加重要的是,这一行动所体现的海上战争的特殊要求必须得到阐明。将陆上战争的基本准则用在评价海军战略之上往往会造成诸多谬误,这恰好又是一个典型案例。海军行动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军事问题,它还必须兼顾保护贸易的使命。此时正是大型商船队驶回英国的时节,集结在费罗尔的敌舰队已对它们造成了直接威胁,它们的安全返航因此在巴勒姆的头脑中占据了首要地位。他向康沃利斯写道:“东印度和西印度船队也许会在两周之内抵达,在此之前,费罗尔都是重要的(防备)对象。你应当派出尽可能多的重型巡航舰——这是它们最能派上用场的时候——让它们与船队一起驶向爱尔兰海岸。”换而言之,他按照英国海军例行的护航方法派出了一支针对敌军战列舰队的掩护舰队,同时在商船队驶入危险海域时增强了它们的护航兵力。巴勒姆接着还添上一句:“我们在此时接到了你的报告,你完全洞悉到了我的想法。”[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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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陆军事学派培养出的正统主义者眼里,这些对基本原则的调整完全是异端之见。但事实上,每个行为的决策都要在收益和风险间达成平衡,海上强权正是以这种方式统治着海洋,追求着它的种种目的。我们在这个案例中可以看到,保护商船队的巨大意义足以使任何与之相当的风险变得合理。继续保持集结将使敌人能不受阻碍地向商船队发起攻击,也就是承认己方舰队对此无能为力,这在当时的局势中找不到任何可供辩护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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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真的存在着实质性的威胁吗?对此时背景的细致考察足以公正地揭示出分兵行为所承担的战略风险。从考尔德所抓的俘虏口中,英军已经清楚地了解到联合舰队的状态。他们还清楚地知道,资源有限的费罗尔无法在海峡战役所要求的时限内为维尔纳夫的大舰队完成补给。面对纳尔逊位置不明的舰队,维尔纳夫的惶恐姿态早已尽显无余,这使经验丰富的巴勒姆与康沃利斯相信,他自己绝不敢冒险向北方出击。当然,拿破仑也可能强制他执行这种毫无希望的行动,但巴勒姆与康沃利斯都知道,这在实际执行中一定会失败。他们知道,联合舰队已经物资用罄,费罗尔又没有足够的资源来提供补给,那么,这就一定会导致以下二中选一的结果。要么,维尔纳夫会在港内花足够长的时间来筹集物资,这将使考尔德拥有充足的时间来完成封锁;要么,维尔纳夫将在补给未完成的状态下仓促出击,这将使他无法在出海后维持足够长的时间,继而无法执行拿破仑的战役命令。因此,如果维尔纳夫在考尔德抵达之前出航,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他的目的不是前往加迪斯,就是对商船队展开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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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些推理都不正确,如果维尔纳夫孤注一掷地与考尔德玩起“劫狱游戏”,然后向落单的康沃利斯发起迅猛的攻击,结果又将怎样呢?一般认为,维尔纳夫拥有比康沃利斯更强的兵力。但必须记住的是,康沃利斯拥有10艘三层炮甲板战舰,其余也都是经验丰富的80炮战舰与74炮战舰,而维尔纳夫麾下的29艘战舰则是由两国舰船混杂而成,其中至少有10艘——包括唯一一艘三甲板战舰——是满载旱鸭子的浮动兵营。[29]执掌这支兵力的康沃利斯将面对两种可能性:如果他被迫应战或主动出击,维尔纳夫舰队就必将无力参与后续行动;如果他采取豪与肯彭菲尔特的旧日策略,驶向海峡以西等待考尔德前来会合,按照过往的经验,维尔纳夫与冈托姆在同他交战之前也绝不敢驶入海峡。[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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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英军已经采取了一切预防措施来应对这一局面。各处港口的海军指挥官已经接到了最紧迫的命令,令他们将一切可以浮起的舰船投入大海。按照巴勒姆的计算,已经或接近完成准备工作、可以在海峡中应急参战的兵力包括15艘三甲板战列舰、4艘80炮战列舰和35艘其他双甲板战列舰,全部隶属于西方舰队。除此之外,还有基思勋爵麾下的9艘双甲板战列舰与泰晤士河口中正在装备的至少5艘战列舰。[31]一旦巴勒姆主动承担的战略风险中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一旦维尔纳夫真的执行了被所有法国海军将领视为疯狂的举动,他就必将在陌生的狭窄海域中迎来与英军的决战。这将成为所有法国人和西班牙人的梦魇,将成为比1588年无敌舰队更为恐怖的灾难,甚至成为比特拉法尔加海战更具决定意义的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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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esbrière,iv.7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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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elson’s Journal,and Log of the Victory(Har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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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们很难弄清康沃利斯此时拥有的三甲板战舰的准确数量。除却“胜利”号与“光荣”号,我们可以确定他拥有9或10艘。根据《巴勒姆文集》中一篇签署时间为8月20日的回信,本土舰队当时有10艘三甲板战舰正在外海服役,还有5艘正在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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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Bertrand,Lettres inédites de Talleyrand à Napoléon,120.法国外交部此时成立了一个处理海军情报的专门部门,根据其签署时间为7月20日的最新报告,他们认为英军在西班牙和法国海岸拥有44艘战列舰。塔列朗当晚就向皇帝送去了英军当时的兵力分布状况(Ibid.,第122页)。两周后,拿破仑在写给他的信中说道:“外交部关于敌军舰船活动的工作非常有用,但还需要更加完善。” Correspondance,xi.146,August 27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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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ugust 4th;Correspondance,xi.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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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esbrière,iv.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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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esbrière,p.739,n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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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ee Desbrière,iv.749 and ante,p.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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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关于这个故事与其真实性的争议,参见Auriol,v,p.452 脚注与p.493 脚注。他引用Mémoires de Ségur,p.158,认为此事件发生在8月13日。梯也尔(Thiers)在《执政府与帝国的历史》(Consultat et Empire,v.464)中将这一事件写在8月23日之后,但并未给出任何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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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August 13th;Correspemdance,xi.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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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August 13th;Correspondance,xi.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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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Barham to Cornwallis,August 15th,ante,p.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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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托马斯·路易斯(Thomas Louis,1758~1807年),英国海军将领。1796年加入地中海舰队,在纳尔逊的指挥下参与了尼罗河口海战,表现出色。随后参与了意大利沿海的一系列战事与埃及远征。1805年随纳尔逊参与特拉法尔加战役,但在特拉法尔加海战前夕被派出护送商船,错过海战。次年追击法国舰队前往西印度群岛,取得圣多明各海战(Battle of San Domingo)的胜利,随后重返地中海。但后因在西印度群岛染上的瘟疫去世。——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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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Blockade of Brest,ii.344,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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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参见 Captain Hallowell (Tigre)to Nelson,August 17th:Add.MSS. 34930.据他所说,考尔德的报告认为阿勒芒已经在费罗尔与维尔纳夫会合,康沃利斯据此认为联合舰队拥有25艘法国战舰与13或14艘西班牙战舰。康沃利斯的旗舰长也曾对纳尔逊表示:“在我看来,您在那里与我们会合是再及时不过的了,这使得将军能够派出那支大型分舰队。这对目前的敌舰队态势非常必要——如果罗什福尔舰队驶入了费罗尔,敌军在那里就会拥有30艘战列舰。”(Captain John Whitby to Nelson,August 19th:Ibid.)巴勒姆也认为“罗什福尔舰队无疑正待在费罗尔”。参见Barham to Cornwallis,Hist.MSS.Com.,Various Coll.,vi.410;same to Pitt,Barham Paper,iii.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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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Ganteaume to Decrès,August 23rd:Desbrière,iv.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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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劫狱游戏”是一种历史悠久的多人游戏,其起源可追溯到文艺复兴时期。这种游戏的形式多样,其共同特点是将参与者分为两队,让双方相互追逐,防止被对方抓为“囚犯”,同时努力去对方基地解救己方“囚犯”。拿破仑在此的寓意是让维尔纳夫躲开考尔德,然后去布雷斯特解救冈托姆舰队。——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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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To Decrès,August 29th:Correspondance,xi.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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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海权对法国大革命和帝国的影响》(Influence of Sea Power on the Revolution and Empire),ii.176;《剑桥近代史》,ix.226;《封锁布雷斯特相关信件》,ii;Introduction,p.xxxix;莱尔德·克劳斯(Laird Clowes)的《皇家海军史》(The Royal Navy),v.119。我相信,除了马汉上校之外,目前还没有海军军官采纳过这一观点。科洛姆将军(Admiral Colomb)、于连·德·拉格拉维埃(Jurien de la Gravière)与德斯奇霍都没有采用这种说法,约翰·K.劳顿爵士(Sir John K.Laughton)更是明确否定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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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To Captain Keats,August 24th:Nicolas,vii.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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