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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03 阿勒芒的最终决定的确符合他的品格,堪称法国海军传统的最佳范例。他让所有舰长前来参加会议,并为他们朗读了作战指令中应对目前这种情况的段落。“你应当把舰上的补给用在巡航过程中,巡航在你认为能对敌人造成最大破坏的地方,在出海后的六个月内不要返航。”他能造成最大破坏的地方正是英吉利海峡的入口处,但他毫不掩饰地承认,不仅即将抵达的西印度群岛与美洲商船队拥有强大的护航兵力,一支针对他的战列舰队也很可能已经出航——就在此时,斯特林正如阿勒芒担心的那样全速赶往海峡入口处的阵位。他接着读道:“你的指令将明确告知你这次任务的精神和目的……竭尽全力对敌人造成破坏——这就是皇帝命令的精髓。”这位无畏的准将就此做出结论:“接着,我不会再犹豫,将航线设置为驶向利泽德半岛以西的海域。”[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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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05 这个勇敢的决定即将为他带来巨大的成功。在北方的海面上,波帕姆护送的商船队与贝尔德的远征军正在向南航行,而自西方迂回的阿勒芒则将自西向东横穿他的航迹。如果事态继续这样下去,他们将不可避免地相遇。波帕姆在9月9日中午时位于菲尼斯特雷西北偏北方约200英里,而在11日,阿勒芒开始从直布罗陀海峡外侧朝着西北方进军。波帕姆对此一无所知,但幸运的是,不利的风向使他在三天内只行驶了不到30英里,从而使得阿勒芒在他们之前三天——甚至在更短的时间差以内——穿过了他的航线。[28]近来的不少作者都谈到在特拉法尔加战役中派出远征军是多么的容易,但这一事例却说明,这种自负完全没有根据。克雷格和贝尔德的远征军都背负着被歼灭的巨大风险。在克雷格的案例中,风险是由于海军部的正确决策所产生的,而他们已经采取了最为科学的部署来掩护他的进军。但贝尔德的出航却纯粹是基于一种缺乏直接证据的臆断,即认为阿勒芒已经回到了港口里。即便从最有利的观点来看,这种行为也绝不会被视为合理的战争风险。使他得救的唯一凭借仅仅是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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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07 然而,拯救了贝尔德的好运在此时开始也对阿勒芒展露微笑。在近距离错过了一场光荣胜利之后,他相当准确地来到了巴勒姆让康沃利斯派舰队留守之处——锡利群岛西偏南100里格。但斯特林并未在这里守候,他选择的位置还要往东约150英里。就在他与纳尔逊相遇时,阿勒芒来到了这个降位。我们并不知道巴勒姆是出于何种原因或直觉指定了这个位置,也并不知道斯特林为什么没有执行巴勒姆的指令。当然,有可能是康沃利斯在增援兵力尚未到来时做出了妥协,让斯特林所部离他更近。我们只能说,如果巴勒姆的战略得到了完整实现,阿勒芒舰队必将无法继续巡弋。但事实并非如此。当斯特林与康沃利斯再度会合时,阿勒芒正不受干扰地盘踞在富饶的贸易航线当中,冷静地修整着他受损的战舰。他将巡洋舰和快速的74炮战舰伸展开来,在这里待了四天时间。9月24日,他发现周围有十来艘正驶向海峡的帆船。他随即开始追击,但在第二天,他的先导舰回报称发现了一支由8艘战列舰组成的舰队。直至次日早晨,他才发现了这场追击的真正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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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09 事实上,这是一支从圣赫勒拿岛驶来的小型商船队,其中包括1艘东印度商船、3艘南大洋捕鲸船、2艘其他商船与1艘西印度船队中因受损而落后的商船。唯一的护航舰是由沃道夫舰长(Captain Woodriff)指挥的“加尔各答”号(Calcutta)——一艘老旧的但改装上54门舰炮的东印度武装商船。在发现追击者迫近后,沃道夫命令船队散开,向北方和东方驶去,自己则转身迎战法军的先导巡航舰。他尽力驶向南方,希望将敌人引离他的船队。这一计策取得了成功。法军巡航舰希望让后面的74炮战舰赶上来,因此一直与他保持着距离,但被此情形激怒的阿勒芒率领整支舰队开始了追击。到日落时分,一艘74炮战列舰已经开始与沃道夫交战。尽管沃道夫十分勇敢,但集中射击其帆桅的法舰很快就使英舰瘫痪。夜里10时,“加尔各答”号只得向阿勒芒舰队降旗投降。[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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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11 通过这场出色的作战,沃道夫成功地将他的追击者引到了斯特林刚刚离开的海域。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如果斯特林再留守一会儿,阿勒芒的巡航就一定会中断。事实上,沃道夫不仅拯救了自己护送的所有商船,还挽救了“光辉”号护航的西印度船队。一天前,阿勒芒的巡洋舰已经遇到了好几艘西印度船队的落后船只,并在这次作战的上午俘获了4艘满载昂贵货物的商船。但急于俘获“加尔各答”号的阿勒芒已经追出了太远,远离了船队的中心航线。在接下来的三天中,阿勒芒又俘获了4艘落后的商船;但得益于沃道夫的狡黠,船队的大部分船只已安全地回到了本土。阿勒芒最重要的战利品仍是“加尔各答”号,他将其编入了自己的舰队。沃道夫因为座舰的损失而走上了军事法庭,但这仅仅是为了让他和他的伙伴们名正言顺地赢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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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13 此时的阿勒芒还并不知道,他的行踪已经被英军发现。康沃利斯派往西部水域的巡洋舰“蚊子”号(Moucheron)听到了交战的炮声。海面平静无风,但“蚊子”号仍努力向炮声传来的方向搜寻。它在当天夜里靠近了法国舰队,并于次日清晨在阿勒芒忙于修理“加尔各答”号的同时,悄悄地清点了他们的兵力。在此过程中,“蚊子”号一直悬挂着美国国旗,这使得阿勒芒并未对其加以留意。在侦察完成之后,“蚊子”号便以全速朝康沃利斯驶去。[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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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15 所发生的还不止如此。在沃道夫护送的船队逃离法军之后,其中一艘捕鲸船遇到了一支由33艘帆船组成、刚从英国驶出的葡萄牙商船队,巡洋舰“和蔼”号(Aimable)的霍斯船长(Commander Hawes)正在为他们提供护航。闻讯后,霍斯立即改变了原先的航线,远离敌人而向康沃利斯靠近。康沃利斯必须得到警告,但霍斯能够派出的只有“勤奋”(Diligent)号——这是一艘十分重要的、为直布罗陀卫戍部队运送物资的补给船。霍斯决定担起责任,派它去给康沃利斯报信。[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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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17 就在这艘捕鲸船遇到霍斯的同时,康沃利斯发现布雷斯特港内正一片平静,几艘战舰正在修整,于是他准备率领舰队前往法尔茅斯(Falmouth)装载物资。他已经组织了一支由理查德·斯特罗恩爵士负责指挥的近海舰队,其中包括4艘战列舰,以在他离开之时留守港外。[32]同巴勒姆一样,他仍然认为阿勒芒肯定已驶入了某处港口去补充给养。如此一来,一旦其位置确定,他就有充分的时间将之封锁在港内。除了西方海面上的舰船,他还为此向罗什福尔、洛里昂和费罗尔派出了额外的侦察巡航舰,似乎已经采取了足够充分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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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19 9月29日一早,“勤奋”号抵达了目的地。这是康沃利斯手中关于此时事态的第一份通知。他立即让它驶向斯特罗恩,命他去南方海域搜寻敌军,并护送这艘补给船穿过比斯开湾。不久之后,“蚊子”号也前来报告:它已经确定敌军位置,并确定那就是阿勒芒。在它离开之时,敌人正安静地停在海面上修理索具,于是它便扬起全帆赶来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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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21 在舰队防区的核心海域遭到如此肆无忌惮的藐视,超出了这位老将所能容忍的极限。不管是冈托姆还是阿勒芒,海峡入口的控制权必须得到保障;他的首要职能如此强烈地召唤着他,这使他勇敢地决定再次敞开布雷斯特,亲自去完成那支分舰队没能完成的使命。斯特罗恩的命令依旧有效,他应当驶向菲尼斯特雷;与此同时,康沃利斯只留下了一艘巡航舰来看守冈托姆,随后便率领全部兵力杀向那支“幽灵舰队”。他直接冲向“蚊子”号向他报告的地点,在那片海域仔细搜寻,却没能找到阿勒芒的任何踪迹。在寻找了三天之后,康沃利斯相信那位谨慎的法军准将肯定已得到了风声,于是便在第四天与一支驶向本土的葡萄牙商船队会合,决定护送它们驶离这片危险地带。10月8日,他再次回到了乌桑特阵位,并在一天之后得到了全部的增援兵力。[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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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23 事实上,就在“蚊子”号抵达乌桑特之时,阿勒芒已经意识到他很难再在这片海面上藏匿行踪。自沃道夫船队逃走已经过去了四天。根据他的计算,英国本土只需两天就会得到消息,再有两天,他们派出的舰队就能杀到他的面前。他不敢再多逗留哪怕一个钟头。就在康沃利斯开始冲向他的那一天,他再次转向南方,朝着比戈驶去。他再一次避过了英军的猛攻,并且还掠夺了9艘战利品。[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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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25 值得注意的是,这整个事件充分地反映出一支破坏贸易的袭击舰队所能造成的最大影响。这种行动只有在有限的几处舞台上才能对战争的方向造成真正的震撼,其中最为重要的是本土航线末端,其次是海外航线末端和海外联络点。阿勒芒勇敢地来到了本土航线末端,这里的英军巡洋舰队无法与之对抗,形势对他十分有利。英国的巡洋舰机制还远远称不上完善,他们花了整整一周时间才确定其位置,并为此调动了整支本土战列舰队。他们的出现使得阿勒芒无法在这个关键位置上待上足够长的时间,从而无法造成致命的破坏。英国的海上贸易保护建立在一种永恒不变的原则之上,它生发自英国的地理位置,因此也必须克服这个位置与生俱来的一切弱点。这一点关乎英国整个海上防御系统的根基,任何陆上防御力量都无法改变。即便本土海域不需要战列舰队来防御外国军队入侵,他们仍然需要把守本土贸易航线的末端。在当时,这是英国唯一的贸易保护机制,海上巡逻根本无法替代它的地位。大海是如此广阔,贸易航路是如此繁多,除了航线末端的合流之处,敌人在外海的其他区域都无法指望能遇到足够多的商船。因此,只需用战列舰队保证航线合流处的安全,敌人就不能指望将摧毁贸易作为自身战列舰队的合适的作战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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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27 阿勒芒的无畏和睿智并未给他带来他自己所希望的结果,从战略行动的层面着眼,他的巡航已经彻底失败。设计这一行动的拿破仑信心十足地想用它来打乱英军的部署,想迫使英军无法保持集结;但巴勒姆及其将军们却如此坚决地掌控着局势,一刻也不曾松懈。直到主要阵位的安全已经得到保障、时机已经允许他们展开行动,这支袭击舰队才进入他们的视野。整个事件清楚地告诉我们,只要英国海军仍然保持着睿智的战略传统,任何将其舰队诱离的企图都终将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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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29 让我们跟随着勇敢而机智的阿勒芒走得更远一些,看看他那非凡的运气还将有怎样的表现。现在,他正要前往比戈装载淡水、处置战利品;而与此同时,斯特罗恩正快速穿过比斯开湾,去菲尼斯特雷截断他的航线。斯特罗恩取得领先。10月4日,他抵达菲尼斯特雷角西北方60英里处,开始在靠近陆地的海面上来回搜寻。这是康沃利斯为截击那支“幽灵舰队”而选择的最为科学的策略,但阿勒芒再一次从中逃脱。我们并不清楚这次逃脱的细节,但可以猜到的是,阿勒芒似乎是从靠海的一侧溜过了英国舰队。无论如何,到10月9日清晨,阿勒芒发现了64炮战列舰“阿伽门农”号(Agamemnon)。它跟在纳尔逊之后穿过了比斯开湾,随后行经菲尼斯特雷正西方约60英里处,这时的斯特罗恩正在菲尼斯特雷北偏西25英里处的海上游弋。[35]阿勒芒立即展开追击,他的旗舰紧追在“阿伽门农”号身后,后者通过倾倒淡水才勉强逃开。阿勒芒的拼命追击甚至使他自己闯入了比戈港的下风区,但他的步伐仍然没有停止。[36]刚刚放跑了“阿伽门农”号,他又在南方的海面上发现了“和蔼”号与那支在海峡入口处逃走的葡萄牙船队。他不顾此时的处境,再次向比戈港的下风方向展开追击。“和蔼”号陷入了被俘的危险,它也被迫倾倒淡水、抛弃船上的小艇,还丢弃了大量炮弹。它在每一处横杆末端都挂上了风帆,最终脱离险境。葡萄牙船队的大部也成功逃离,阿勒芒最终只俘获了3艘落后的商船和1艘小型私掠艇。[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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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31 就在法国罗什福尔舰队勇敢地向纳尔逊的交通线发起袭击时,斯特罗恩还并不知道自己的猎物已经溜走,他仍在菲尼斯特雷外海徘徊索敌。事实上,阿勒芒正在他南方约200英里处,他正试图召集他那分散的舰队,想出下一个行动目的。坏血病已在船员中蔓延,他迫切需要尽快得到救援,而逆风返回比戈至少要花十天时间。此外,他得到了一份有关斯特罗恩的夸张报告,称这支舰队拥有10艘战列舰,正在费罗尔港外迎接他的到来。阿勒芒再次显露出一贯的精明。他据此怀疑,逃走的“阿伽门农”号已经逃向了那支舰队,他们很可能前来封堵他返回比戈的航线。事实上,尽管没有遇到“阿伽门农”号,但斯特罗恩的确得到了关于他的消息。斯特罗恩在10月10日驶向比戈,自信能在阿勒芒返航时向其发起攻击。然而,阿勒芒并不会轻易就范。他的面前还有另一个机会,那就是逃往加那利群岛。第二天,当斯特罗恩仍耐心地守候在通往比戈的航线上时,阿勒芒却加速向南,朝加那利群岛驶去。此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咫尺之前就是波帕姆和贝尔德远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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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33 [1] “刻耳柏洛斯”号(Cerberus)就是一个典型案例。在密歇希从罗什福尔出逃后,索马里兹在3月27日从他的舰队中派出这艘巡航舰,让它去马德拉群岛巡航一个月,然后立即返回。但它一直拖到7月15日才迟迟归队。索马里兹径直谴责它的舰长“对海军部极不服从”。In-Letters,223;Secret Orders,1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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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35 [2] 纳尔逊显然早已采用了这种方法与他的战列舰长进行沟通(see e.g. his letter to Hargood,Aug.5th:Nicolas,vii.3)。巴罗在其回忆录中写道,这种信号刚刚得到了改良和增订,这种描述是误导性的。根据其导言和各版序言,第一版信号簿是私人印制,出版于1800年,随即被波帕姆用于波罗的海,主要是用于他在哥本哈根港外的座舰——50炮战舰“罗姆尼”号(Romney)——与位于埃尔西诺(Elsinore)的迪克森将军(Admiral Dickson)之间的交流。此后,他又将之沿用到了红海。由于后来的海军大臣斯宾塞勋爵的鼓励,他在返回本土时编订了新版信号簿,增加了两个新章节。信号簿的第一部分,也就是最初的版本,包括约1000个单词;第二部分又新添了1000多个;第三部分则增加了一些句子和短语。这个版本为四开大小,发布于1803年。此后直到1809年,它被多次重印为较便宜的八开本,但内容并无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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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37 [3] Gardner to Admiralty,Sept.9th:In-Letters,620.他称命令发布于9月6日;而在Barham Papers,iii.210,其只是一份未标日期的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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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39 [4] 例如,康沃利斯就没有从这种部署中看出任何特别的新意,甚至对他的常用方式表示了些微不满。在收到发给爱尔兰舰队的命令副本与波帕姆的信号簿时,他这样回复道:“命令中的指示与之前给过我的一般指示几乎完全相同。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把这则命令的副本发给我。”To the Admiralty,Sept.28th:In-Letters,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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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41 [5] 即今葡萄牙西部海港塞图巴尔(Setúbal)。——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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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43 [6] 即今葡萄牙西部沿海的贝伦加群岛(Berlengas)。——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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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45 [7] 这封重要的信仍未公开发表。来自肯特郡比尔斯特德(Bearsted)的斯卡思女士(Mrs.Scarth)曾在1907年的特拉法尔加纪念日将之展出于达特茅斯的英国皇家海军学院。汤普森先生是海军大臣的私人秘书。至于让洛布舰队将葡萄牙港口作为行动基地的外交困难,可参见Barham to Mulgrave,Barham Papers,iii.310,Aug.15.[署名中的“布龙泰”指1799年那不勒斯与西西里国王费尔迪南三世为纳尔逊授予的“布龙泰公爵”(Duca di Bronté)之封号,用以表彰他在当年的那不勒斯革命中为保护王室做出的贡献。——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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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47 [8] 波帕姆当时仍为“舰长”(Captain)军衔,若要统领大型舰队,就只能加上临时性的“准将”(Commodore)职衔。“准将”职衔对应的旗帜就是宽三角旗。——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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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49 [9]Out-Letters(Secret Orders),1184.For his working of the line see Captain’ Letters,2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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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35151 [10] Drury to Admiralty:In-Letters,640,Sept.9th. Admiralty Minutes 154,Sept.3rd,9th,11th.10月5日的一份会议纪要显示他们还向西印度群岛和北美送出了信号簿,还给纳尔逊再送去了20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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