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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会戏弄人，不是美化事实就是简化事实。或许我受到韩福瑞的影响，但是我清晰记得那是城里唯一刚刷上新油漆的房子，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绿色植被汪洋里的一颗银色珍珠。那是家越南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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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福瑞显然在这家餐厅人面很熟。餐馆女主人是东方陶瓷美女，绽放细致笑容、鞠躬迎接韩福瑞。她的先生——餐厅主人——是旅居海外的法国人，在中南半岛待过许多年。他们的孩子被叫出来见客，蜜蜡肤色，依年龄大小排成一列，对着韩福瑞微笑。他们鞠躬致意、拥抱他，称呼他为“糖糖欧飞”。韩福瑞当场变成伤感男子，我看到他偷偷拭去眼角的男子汉泪珠。吃饭时，主人陪坐，帮我们倒黑醋栗果甜酒与白酒，一边交换家庭近况与怀旧。从他们的对谈，我知道韩福瑞在英国北部有老婆，但是在喀麦隆首都还有一个他所谓的“常设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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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小时，我们大啖精致美食，每道菜的口味与质地都有细致变化。背景播放的是温柔的东方音乐卡带——笛子与锣交织而成的金丝银线细工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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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水果时，韩福瑞向我吐露秘密。“我常有非来这儿不可的欲望。”他解释。“但是我也不会太常来，以免失效。这儿可涤除非洲的一切恶俗。非洲女人尤其可怕——瞧瞧她们走路的样子，八字脚又垂头弯腰。你看！”他肃然起敬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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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手捧装着柠檬水的碗优雅滑行到我们桌前，以同样流畅的动作将水碗摆在我们面前，像块精致衣料沙沙低语，又飘然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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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巧言诱骗才能让韩福瑞重返非洲。穿出诡异弯曲的蔓藤，他一脸抑郁与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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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步入广场，他看到一个穿着鲜艳、身躯瘦长的年轻人在广场另一头漫步，立刻跳脱忧郁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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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誓，那是早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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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即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解谜，“早熟”是那位年轻人的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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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真是一号人物。来吧。”韩福瑞箭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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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韩福瑞一眼就认出“早熟”，但显然“早熟”认不得他是谁。或许白人在他看来模样都相同。他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口出令人沮丧的老套询问：“你们要找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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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韩福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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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加？”“早熟”装出吃惊吸气、陷入非凡狂喜的姿态。此人显然戏码贫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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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来了。早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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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熟”视线迟钝地打量韩福瑞，甚至抬起时髦的太阳眼镜。从“早熟”迷惑的脸色可以知道他还是认不出韩福瑞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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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宝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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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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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早熟”认出韩福瑞了，但是一点都不高兴。韩福瑞却坚信他与“早熟”友谊深厚，不容否定，拉着他一起到邻近酒吧。在那里，我得知他们的故事。整个过程，“早熟”都摆出时髦的性感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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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熟”年纪轻轻，却经历不少暴起暴落，仿佛命运女神之轮的玩物。韩福瑞刚认识他时，“早熟”拥有一辆白色宝狮轿车，那是他最耀武扬威的乐子。他并未明说轿车来自何处，而是模糊一言带过。他载着韩福瑞一起探索非洲夜生活，到一家名为“沼泽”的破烂俱乐部。西非洲都市小孩最“可爱”的习惯是帮车主看守车子。事实上，这是一种略具雏形的保护业。车主施舍一点小代价，可确保车子安全无虞。如果车主不愿打点小赏，回来后，会发现车子刮损、车胎割破、门锁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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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韩福瑞与“早熟”从白色宝狮下来，任何无知单纯的非洲孩子都会自然以为韩福瑞才是车主，“早熟”是司机。他们冲向韩福瑞要求“看守”车子，韩福瑞自然拒绝，态度坚定，甚至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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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早熟”回来时，车前灯被偷了。他归罪韩福瑞。韩福瑞必须赔他新车灯。当时他们都醉了，交涉谈判冗长，最后陷入火热激辩。“早熟”扬长而去，弃韩福瑞于不顾。“早熟”企图在没车前灯的状况下开车回家，结果发生车祸。没有行照的尴尬丑事曝光。车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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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熟”厌倦了叙旧。把希望投向我。我刚到喀麦隆吗？我能认识他，真是好运。他啊，是艺术家，雕刻象牙垂饰。他从外套里掏出一些作品，显然随时可成交。他强调他可不是靠卖雕刻艺品赚钱。事实上，赚得还不够成本呢。对他来说，雕刻是表达艺术灵魂的方法。通常，他是不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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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详那些雕刻艺品。显然，“早熟”的艺术灵魂让他创作出象牙制的大象，以及发型复杂的黑人女性侧面雕像——全是非洲海岸线热门观光陷阱常见的垃圾。据“早熟”所言，他被迫贩卖这些艺术品，是因为要买德国制的昂贵器材，继续他的艺术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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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福瑞靠近。吐出重如铅块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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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买的，早熟，他来过喀麦隆。”韩福瑞对我眨眨眼。“但他或许会买杯啤酒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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