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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西亚新型建筑一同出现的还有新的群体生活规则和规定。有的由祭司强制推行,就像卢伯克在加扎尔泉镇看到的;有的在公共议事厅中达成共识,例如在贝达镇。但基罗基蒂亚没有出现这种关于公共福祉的权威或决议。每个大家庭事实上只关心自己——生产和存储自己的食物,埋葬自己的亡者,甚至拥有自己的宗教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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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伯克徒劳地寻找可能举行集体规划、拜神或仪式的公共建筑。他也没能找到任何可能提供规则和解决争端的权威形象的迹象。当淡水、土地和柴火供应充足时,上述独立家庭群体可以维持下去。但现在这些资源已经非常匮乏,导致人口过剩的城镇里出现持续的紧张和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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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飞机将在第二天上午从拉纳卡(Larnaka)机场起飞。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体验塞浦路斯的过去。于是我赶忙离开基罗基蒂亚的酒吧,驱车进入特罗多斯山(Troodos),曾经覆盖这个岛的古老松树和橡树林在那里重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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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黄昏时抵达,目的地是位于森林腹地的雪松谷,那里是曾经繁荣于岛上各处的本地雪松最后的自然生长地。沥青道路早就变成了高低不平的林中小道,反复颠簸着我租来的那辆很不合适的车。天光变暗,太阳落到了长满树木的山坡之下。我转过了无数个急弯,正当想要放弃时,一只摩弗伦羊在我又一次转弯时出现在路面上,然后慢悠悠地走进林间。我停下车,和它对视了片刻;这只羊长着巨大的弯角,健硕的上半身和深棕色的皮肤,与新石器时代的山羊像到极点。突然,它转身跑开,从我的视线中消失,留给我的只有被它踢下岩坡的石头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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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受到了鼓励,向一位路过的护林人打听前往雪松谷的路线。他说:“还有20千米,至少要在越来越糟的道路上驾驶一小时。明天再来吧,你到那里就漆黑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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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能这样选择。但他是对的,因为当我最终走下车并关掉车灯时,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我犹豫地走进树林,当我的眼睛开始适应后,一根根粗大的树干显现了出来。我抬起头,希望看到雪松伞状的平坦树冠,但什么形状都看不清,松树、悬铃木、雪松和橡树枝条的阴影融合成黑色的一团,不规则地被月光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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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树干间穿梭,抚摸着它们的树皮,试图回想起雪松是粗糙的还是光滑的。我的耳朵替代了眼睛:知了在鸣叫,溅落的小水滴发出响亮的声音,灌木丛中的摩擦声——甲虫或老鼠——听上去好像是摩弗伦羊、鹿甚至野猪。我骤然感到自己比在阿伊托克莱诺斯或米卢特基亚,比在腾塔或基罗基蒂亚更接近史前世界。我被惊人的气息完全包围了,其中有雪松和松树、腐烂的树叶和树皮、月光、蜘蛛网和林间的小溪。这也许是我与最早来到这个岛上探索和生活之人共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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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前人类简史:从冰河融化到农耕诞生的一万五千年 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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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前人类简史:从冰河融化到农耕诞生的一万五千年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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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土地的先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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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欧洲的再殖民,公元前20000—前127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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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割人体。燧石刀切过皮肉和筋腱,首先割去年轻人的下颚,然后是舌头。另一个人被剥去了头皮。第三具尸体赤裸地俯卧在一摊鲜血中,后背被石质工具切开和凿破。月光射进山洞,照亮了挥动工具的猎人们,他们披着毛皮,身上沾有血污。约翰·卢伯克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既害怕留下,又不敢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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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位于英格兰南部的高夫洞(Gough’s Cave),时值公元前12700年的一个秋夜。洞外是未来切德峡谷(Cheddar Gorge)的石灰岩山崖,更远处是风化地貌,桦树在雾蒙蒙的夜风中闪着光。这些人是冰河时代的采集者——上次冰河期的大封冻结束后,他们成了欧洲北方土地上的先驱。卢伯克悄悄从猎人们身边经过,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后者饱经风霜的脸庞藏在长发和浓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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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峡谷后,他在刺骨的夜风中瑟瑟发抖。草嘎吱作响,呼出的每口气都凝结成白雾。四下非常安静,空气中带有松树的香气。现在他必须继续旅行,另一段历史正等待着他,这是一个发生巨变的时期,欧洲正在成为森林和农民的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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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00年最近一次造访高夫洞后,我沿着白炽灯下的混凝土小道离开,小道通往一家出售塑料猛犸和恐龙模型的礼品店。洞外,更多的游客正在付钱,然后穿过咣当作响的转栅进入山洞。他们急于看到钟乳石和地下河,有的希望见到洞中栖息的马蹄蝙蝠。很少有人知道洞中曾经上演过人类的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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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高夫洞既是历史名胜也是考古胜地——这是19世纪的考古学家们最早发现的冰河期遗迹地点之一。按照今天的标准,最早的发掘非常让人惊讶,它们所毁掉的证据也许比找到的还多。这些早期发掘只把一些小块沉积层留给了今天的考古学家,除了锹镐之外,现在人们还拥有一系列科学技术。1986年,一位研究冰河期英国居住状况的专家罗杰·雅各比(Roger Jacobi)发掘了这样一块沉积层。[1]在洞口附近的一小堆沉积物中,他找到了被丢弃的工具、被屠宰动物的遗骸和120块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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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大英博物馆的吉尔·库克(Jill Cook)检验了这些骨骼,发现上面有深深的切口。在高倍显微镜下,可以看到上述切口带有的独特平行刮痕——这提供了决定性证据,证明它们是由石质工具造成的。每处切口的位置和方向显示了哪些肌肉被分离,准确反映了四个成人和一个少年的尸体是如何被系统地肢解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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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人似乎是最可能的解释。一些带切口的骨骼被焚烧过,暗示这里曾经烤制和食用过人肉。他们同兽骨与破损工具一起被扔在居住地的垃圾堆里。至于这些受害者是被有意杀害还是死于自然原因,我们只能揣测。高夫洞的兽骨告诉我们那里还发生过另一种活动:从马骨上取下筋腱,可能是用来做绳索或缝制鞋子和衣物的线。于是,我们看到了平凡的家庭生活与人类屠杀同时共存的图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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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夫洞只是提供了冰河期将要结束时对北方土地再殖民证据的众多欧洲考古遗址之一。当冰河期在末次冰盛期达到极盛时,这些地区成了极地荒漠并被人类抛弃,只有最顽强的动植物仍生活在那里。这段长达1.5万年的欧洲历史无疑始于这些土地的再殖民,一直持续到第二波移民——即最早的农民——到来。但当我们从末次冰盛期开始讲述时,那些农民在时间上仍然相距遥远,农业在当时的整个世界仍然不为人知,欧洲北部属于冰川、极地荒漠和苔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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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一切如何重新回到人类经验领域的故事始于南方,那里的人们从冰河期的极端条件下幸存下来。他们在法国南部和西班牙的山谷中定居,靠狩猎驯鹿、马和野牛为生。冬天天气非常恶劣,气温会降至零下20℃。虽然有一些了不起的艺术创造(比如佩什梅尔的岩画),但人们常常面临食物短缺,以至于连驯鹿身上最小的骨头都被砸开,以便取出里面的骨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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