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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年有部热播的电视剧叫《走向共和》,因为剧情和演员的出色引起热议。其中的一段情节是,1915年6月,原来的北洋旧部、江苏都督冯国璋进京觐见大总统袁世凯,当他听到“袁公欲行帝制”时曾当面问询“老盟主”是否真有此意,袁世凯则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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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袁家亲故无人活过六十,如今我五十有八,纵然当上皇帝,又有几年好坐?何况大儿子是个残废,二儿子假名士,三儿子土匪,哪一个能继承大业?你尽管放心。”冯国璋一时信以为真,于是四处替袁大总统辟谣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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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不到半年,也就是1915年的12月,袁世凯正式申令承认帝位,并于次年1月1日黄袍加身,自己做起了洪宪皇帝。这种倒行逆施真的会触犯众怒,先是云南都督蔡锷在云南宣布独立,组织“护国军”发动讨伐袁世凯的“护国战争”,随即袁世凯阵营内众叛亲离,就连他原来依赖推倒清廷的北洋将领也起来反对他,段祺瑞、冯国璋等也联合各省督军,发出取消帝制、惩办祸首的通电。袁世凯在登上皇帝宝座三个月后(83天)不得不宣布取消帝制,并在1916年6月6日郁闷而死,终年5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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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临终之时,袁世凯曾握住时任国务卿的老友徐世昌之手说:“他害了我。”这个“他”即指袁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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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克定生于1887年,在袁世凯的32个子女中是唯一的嫡出。此人幼年留学德国,精通德语、英语,并长期跟随袁世凯左右,熟悉当时的官场文化,热衷于政治。因为骑马时跌落造成右腿致残,成为跛脚,故有“残废”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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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制之议出现后,袁克定在背后出谋划策,极力想把其父推向帝位,实际上是想做“太子”,好在“老袁”去世后接班。其中最令后世叫绝的举措,是集合一帮文人编印一份假的《顺天时报》供袁世凯一人阅览,用“满纸拥戴,繁文赞许”的内容使大总统沉浸在国民一片拥戴他称帝的幻觉中,最后把“老袁”推到“自掘坟墓”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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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交张謇得知“老袁”死讯后曾感叹道:“可以成第一流人,而卒败群小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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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被称为“假名士”的二子袁克文看到大总统被一帮人架着准备“称帝”时,曾写《分明》诗两首表达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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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着微绵强自胜,古台荒槛一凭陵。波飞太液心无往,云起魔崖梦欲惊。偶向远林闻玉笛,独临灵室转灯明。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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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西风送晚晴,嚣嚣欢怨未分明。南回寒雁掩孤月,东去新风黯九城。驹隙留身争一瞬,蛩声催梦欲三更。山泉绕屋知清浅,微念沧浪感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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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袁公子在这首诗的序言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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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卯秋,携雪姬游颐和园,泛舟昆池,浮御沟出,夕止玉泉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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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明此诗写于游湖(昆明湖)之后。当时的袁世凯正对恢复帝制抱有希望,看到此诗后把袁克文叫去跪责,并将其软禁在北海雁翅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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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讨袁将军蔡锷病逝日本,灵柩回国时各界赠送挽联甚多,袁克文也曾赠联推重,很有不计私怨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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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模范,军人表率;共和魂魄,自由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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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克文的书法取法唐人,潇洒俊逸,为时人所重,每到生活困顿之时,则靠卖字换钱。所著仅有《蛇尾集》及《寒云日记》丙寅、丁卯两册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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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春,袁克文病死在天津两宜里家中,年仅42岁。表弟张伯驹的挽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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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落拓,故园荒凉,有酒且高歌,谁怜旧日王孙,新亭涕泪;芳草凄迷,斜阳黯淡,相逢复伤逝,忍对无边风月,如此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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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亲方地山的挽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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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无可奈何惟有死;生在天堂,能入地狱,为之叹息欲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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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说说后来的袁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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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大公子”在“老袁”死前,多次逼迫他爹把自己的名字写进政治遗嘱,有“知子之明”的袁世凯往往当面照做,待小袁一走就另立一份,最后指定的继承人是副总统黎元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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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袁死后,袁克定方有悔意,从此不问政治。1937年,日本人进驻华北后,很想利用袁克定的影响而请他“出山”,小袁登报声明:自己因病对任何事不闻不问,也不见客。此时的袁克定已借住在颐和园的清华轩,生活困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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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表弟张伯驹与他还时有往来,见他吃饭时虽无鱼肉菜肴,只是以窝窝头切片,加上咸菜而已,但依然正襟危坐,胸带餐巾,俨然还是当年的“皇储”模样。张伯驹后来写有记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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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水昆明映碧虚,望洋空叹食无鱼。粗茶淡饭仪如旧,只少宫詹注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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