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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笼子:自动化时代和我们的未来 我总会想到一句诗,特别是绞尽脑汁写这本书的时候,脑海里更是经常浮现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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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是劳动者所知的最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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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诗是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的十四行诗《割草》(Mowing)的倒数第二句,这首诗是他创作初期的最佳诗篇之一。这首诗创作于20世纪之初,那时候罗伯特还是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人,刚成家不久。罗伯特当时还是个农民,他的爷爷在新罕布什尔州的东德里给他买下了一小块地,他在那里养了些鸡,照料一些苹果树。那是他人生中的一段艰苦时光。没什么钱,前途渺茫。他先后从达特茅斯学院和哈佛大学辍学,都没有拿到学位。他做过各种琐碎的工作,没有一个做出样子的。整个人处在病态当中,噩梦缠身。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3岁时死于霍乱。他的婚姻也麻烦不断。弗罗斯特之后回忆道:“生活充满绝对专横,让我陷入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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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正是在东德里的那段孤独时光使弗罗斯特成了一位作家和艺术家。农场上的事物启发了他——漫长而又重复的日子、孤独的劳作、与大自然之美和大自然之无情的亲密接触。劳作的压力释放减轻了生活之累。“我在东德里那段时间曾感受到永恒与不朽,五六年间都不关心时间的存在,”他会这样描述自己在新德里的日子,“不用钟表,因为长时间不读报纸,我们的想法也显得不合时宜。如果我们能好好计划一番,或者是预测到之后遭遇的一切,这一切本可以更加完美。”弗罗斯特利用在农场劳作后的休息时间创作了许多诗歌,包括他第一本诗集《少年的意志》(A Boy’s Will)中的大部分作品、第二本诗集《波士顿以北》(North of Boston)中的一半作品以及他后续诗集中的多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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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少年的意志》一书中的《割草》是弗罗斯特在东德里创作的最佳诗篇。也正是在这首诗中,弗罗斯特找到了自己独特的声音:语言直接、多采用会话体、充满狡黠与掩饰。(要真正理解弗罗斯特——要真正理解任何事物,包括你自己,需要多少怀疑,就需要多少信任)。和弗罗斯特所有的佳作一样,《割草》中的神秘和几近幻觉的气息掩盖了诗歌描绘的简单而又普通的画面——这首诗中一个男人正在一块田地里割草。读的次数越多,你就能体会到更深的含义,也会觉得更加奇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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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边从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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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的长柄镰对着土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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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都嘀咕些什么?我可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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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说的是太阳的那股热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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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是说周围没半点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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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它这才把话音压得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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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可没梦到忙里偷闲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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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仙女精灵手中的大把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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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以外的东西好像都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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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挚的爱令洼地成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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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勉强戳起的花蕊(白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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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绿莹莹的蛇受惊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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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是劳动者所知的最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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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长柄镰嚓嚓低语只等干草晒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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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不再从诗歌中寻找启示,但在这首诗中,我们却看到了一个诗人对世界的感知比一位科学家更加微妙、更加敏锐。在心理学家和神经学家找到实证前,弗罗斯特就已经理解了我们现在所说的“流动”和“体验认知”的本质。他笔下的割草工不是一个被美化了的农民,也不是一幅浪漫的讽刺画。他是一个农民,一个在静寂而又炎热的夏日里辛苦劳作的农民。他并没有去想那些“空闲时光”或者“金色时光”,他只是专注于自己的劳作——割草时身体的节奏、手里镰刀的重量、身边堆起的秸秆。他并没有追寻劳作背后更高深的存在,劳作本身就是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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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是劳动者所知的最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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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诗里有一丝神秘之处。它的魅力在于它的字面意思就是它的含义。不过,弗罗斯特在这首诗里体会到的是劳动在生活和求知中的作用。只有劳作才能让我们真正理解存在,理解“事实”。这种理解无法用语言文字描述,无法说明,顶多算是耳语。要听到它,你需要特别接近这一理解的源头。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智上的,劳作不过是完成事情的途径。它是冥想的一种,不是戴着镜片观察世界的方式,而是面对面地观察这个世界的方式。行动让我们更加接近事物本身。弗罗斯特揭示了劳作把人和土地联系在了一起,正如爱把自己和另一个人联系在一起一样。超验的对立面——工作,让我们找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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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罗斯特是歌颂劳作的诗人。他总是回到具有启示性的时刻,将自我融入周遭的世界中——正如他在另一首令人印象深刻的诗中写道:“劳作是凡人的游戏”。文学评论家理查德·波里尔在他的著作《罗伯特·弗罗斯特:体验的劳作》(Robert Frost: The Work of Knowing)中用敏感的笔触描述了诗人对辛苦劳作的本质和实质的看法:“他的诗作中反映出来的任何高强度劳作,如割草或者摘苹果,都能穿透现实中的幻想、梦想、谎言,直抵深处的幻想、梦想、谎言,为那些对单纯的实际占有游移不定或漠不关心的读者提供了一种具象描写。”这样获得的知识似梦境一般神秘且难以捉摸——它是计算的对立面。然而,“在其神话元素中,与实际劳作的结果,如钱或食物相比,这知识的生命更加长久”。我们开始着手一项任务时,不管是体力上还是脑力上的,不管是自己独立完成还是同他人合作,我们总是会设定一个具体的目标,目光盯着自己劳作的结果——比如收好一堆为家畜准备的饲草。但正是通过劳作本身,我们才对自身和自身的处境有了更为深入的理解。割草的过程比割草的结果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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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工具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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